五年师尊,三年死遁(172)
岳魁仙君尖锐的指甲蹭过路阳的脸颊,动作暧昧,在他太阳穴的致命处打转:“您一向与神君大人走得近,人家还以为您知道内情呢?是不是这么多人,您不好意思说?没关系哦,路阳,你可以今晚来人家房间慢~慢~说~”
路阳用扇骨推开岳魁仙君的手指:“能与您共度春宵,那可真是鄙人有幸,就是不知道第二天出来的时候鄙人身上得挂着多少蛊虫了。”
岳魁仙君挡着唇瓣笑起来,弯起的眼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姐姐你又何必吓唬他呢?”高溪蓝水的首座向来是双生子,如花开并蒂,此时长发及地的惊鹊仙君笑道,“咱们谁又能摸清神君大人在想什么?恐怕司巫也不行吧。”
岳魁仙君看她们一眼,阴阳怪气:“司巫?那老杂碎——哎呦,自从神君大人上位,苍生道可还给予他一睨?他与神君可有杀妻之仇,说不定早就死在昆仑虚上了。”
就在这时,一阵长杖敲地声由远及近。
第119章 淮水江岸(一)
岳魁仙君脸色一变, 瞪了两姐妹一眼。
只见他们话题的对象,司巫,从昆仑虚上下来, 身躯裹在白袍中, 白袍已不再光洁如新,泛着腐朽的浊黄;
但他确实还活着, 代表苍生道的羽杖依旧浮动着光点。
首座们齐齐行礼:“司巫大人。”
司巫此刻的声音依旧无法用苍老来形容,像骨骼挤压间发出的噪音:“神君大人有请。”
首座们都没动。
叶淮不常召集他们,应该说二十年来他们这是第一次在昆仑虚齐聚一堂。
年轻的修真界尊者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背后是对仙山的不信任与深恶痛绝,所以此次他向首座们发出邀请,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一场伺机报复的鸿门宴。
僵持片刻, 容阳首座天明仙君率先迈步。
她身后,其余人也快步跟上。
走着走着,首座们发现有些不对。
岳魁仙君挑了挑眉:“敢问司巫大人,为何不领我们上山?这是什么寒酸地方?”
他们并非往山上走, 而是越来越远离山丘,四周草木零落, 杂草也未能生长,地面满是深坑,留下数个阴暗投影;
甫一踏足,只觉寒凉刺骨,好像阴影间有亡魂滋生,会时刻伸出鬼手,抓挠他们的脚踝。
突然, 岳魁仙君的脚踢到一块碎石。
风吹雨淋之下,这块碎石依旧洁白, 隐隐散发润泽的荧光。
岳魁仙君顺着碎石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什么东西?——神君大人?”
与此同时,司巫也停下脚步,长杖敲击着地面,然而苍生道的光羽好像难以庇护这片区域,竟然闪烁着熄灭。
首座们皆是一惊。
要知道苍生道的赐福遍布寰宇,神界聆听祂的圣言,修真界揽受祂的指引,而下界的凡人亦能分得半杯恩典。
可昆仑虚——
身为七山之首,神界以下最接近苍生道的地方,竟然拒绝苍生道的踏足?
谁能拒绝苍生道?
神君负手而立,似乎并不惊讶。
他的身形像蛰伏的野兽,庞大的影子在地面蔓延,一头麒麟,正卧睨着他们。
叶淮向众人远远拱手:“诸位前辈,请快过来。”
话语间,闷雷隆隆,像是古兽嘶吼。
是问,谁敢过去?
众人又看司巫,希望他能解释一二。
然而一阵风从叶淮的方向吹来,吹开司巫的长袍,吹下司巫的兜帽——
露出一具骷髅。
他必然已经死去多时,因为骷髅的骨骼都已流失了光泽,首座们终于明白为何司巫的嗓音如此古怪。
他早就死了!说话的不是司巫,而是一具被操纵的骷髅!
所以他的长杖不再能够唤来苍生道垂眸。
苍生道的代行者已经死去。
他是自然死亡?
司巫是这个修真界最久寿的人。
谁能杀他?
司巫拥有神君以下,最强大的力量。
答案昭然若揭,而杀人凶手还在呼唤:“诸位前辈,为何不过来?”
一片沉默。
岳魁仙君的手摸向袖间,那里藏着他的暗器。
悄悄抬手的下一秒,他感到手腕剧痛,一簇鲜血从腕子爆开,他的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你!”岳魁仙君尖叫一声,“叶淮!你怎敢对我动手?!”
叶淮没有回答,手边的麒麟好像打了个哈欠:“诸位前辈,还不过来么?”
——路阳迈步前行,一脚踩上岳魁仙君鲜血汇成的血泊。
紧跟着,天明仙君也迈步。
尔后是惊鹊仙君与她的妹妹飞萤仙君。
最后,岳魁仙君捂着被挑断手筋的右手,眉宇阴郁地跟了上去。
距离叶淮越近,地上的白玉碎石越多。
有的是长条状,有的像是布料,还有斩断的掌根、断裂的鼻梁…
这似乎是一尊人形雕像的残骸。
而叶淮站在雕像底座旁,摩挲着手腕上的麒麟手串。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见到首座们靠近,也没有任何神态变化:“常言道事不过三,幸好诸位前辈在我邀请第三次时过来了。岳魁前辈,您的手怎么了?”
岳魁仙君的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却不敢说什么。
叶淮笑吟吟递给他一瓶药:“这是上好的止血散,本座亲手所制,前辈赶快止血吧。”
岳魁仙君接过,却不敢敷用。
委羽山是修真界最强的制药之山,岳魁仙君更是药修至尊,极善用毒,但叶淮登极以后,力量压倒性地强大,他无法仅凭看闻,就判断这瓶药有没有下毒。
但总归,叶淮此时给他赐药,没安好心。
偏偏叶淮一点也不掩饰杀鸡儆猴的意思:“前辈为何不用?您血流不止呢。”
岳魁仙君仍不动,其余首座亦无人替他说话。
他们都不想得罪叶淮,至少不想成为得罪叶淮最多的那个人。
司巫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叶淮笑容灿烂:“前辈,我刚刚才说过,事不过三。您快些用药吧,我等着。”
这是他第三次催促。
岳魁仙君的眼睛几乎要喷火:“叶淮,这些年你表面处处为我们考虑,其实就是等着这一天吧?!你翅膀硬了,就要与我们清算了?”
叶淮笑着平举手掌,意思很明显——
少说废话。
岳魁仙君威胁不成,不得不打开药瓶。
一股奇异的恶臭扑面而来,岳魁仙君从中至少分辨出两种剧毒:
紫蟾蜍、银钩草。
好啊,你当真是怕我死得还不够快?!
但其余首座装聋作哑,叶淮居高临下虎视眈眈,而昆仑虚是叶淮的地盘,岳魁仙君连逃也没地方逃,别无他法,只能在叶淮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将药粉洒在伤处。
紫色的、绿色的药粉,充满不祥地倒在伤口处,蟾蜍具有腐蚀性的唾液沾上皮肤,大片血肉开始脱落——
岳魁仙君冷汗直流,起初还能忍耐,尔后便开始大声唾骂。
“老子就知道!你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江荼死了,你恨死我们了吧?眼下司巫已经被你杀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苍生道选你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坐以待毙?!”他痛得惨叫起来,银钩草让他的手臂如溶解一般溃烂。
叶淮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看向其他首座:“诸位也是这么想?”
在人们警惕的目光中,叶淮逼近一步:
“苍生道擢我为人间神君,诸位也认为,能够挑战我么?”
古兽的嘶鸣愈发沉闷,杀意四现,像浮动的雨后云雾,将山峦包裹。
天明仙君手执战戟,架在叶淮身前:“神君大人,苍生道已十年未曾降下旨意。而鬼兽…仍未杀尽。”
言下之意,你又如何证明,苍生道仍在庇护人间?
此话大逆不道,众首座皆露出意外神色。
天明仙君不为所动,看向两姐妹:“惊鹊,飞萤,高溪蓝水还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