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235)

　　高大的A级哨兵一如平常，面无表情，像是根毫无情绪的木桩。
　　自然地将视线从哨兵身上移开，林辞转而审视起在场的每一个人。
　　努力压抑激动兴奋的唐羽，不掩欣喜的白玛和扎西，蓄势待发的医护人员……
　　还有作为庄一鸣的朋友，也是他最忠心下属的杰拉德。
　　这位S级向导从见到庄一鸣的那刻开始，就始终板着脸，严肃的神情与他那跳脱的紫发异常违和。
　　但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他的紧张、担忧、欣喜与自抑。他只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过于失态。
　　林辞收回视线，又扭头看向红了眼眶的庄一鸣。死里逃生的大校其实与众人一样，难抑激动的情绪。
　　就在这视线短暂的腾挪间，基地众人便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医护，检查！”唐羽一面询问，一面急匆匆地安排检查治疗。
　　“没，没事！我很好，没有受伤。”庄一鸣连连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慌张。
　　林辞也配合地点头。
　　数十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这才相继露出了踏实心安的神情。
　　“欢迎回家！”唐羽深深地松出了一口气，最先对两人郑重说。
　　紧随其后的是杰拉德，紫发向导紧抿着拉成了一条直线的唇缝，走上前来，给了庄一鸣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家。”
　　而后，他又看向林辞，诚恳道：“谢谢。”
　　林辞点头，接下了对方的道谢。
　　两位高级向导的言行为簇拥的人群拉开了闸门，四面八方瞬间响起了一叠声的欢迎与感谢。
　　像是在迎接凯旋的英雄。
　　林辞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眼角的余光始终定格在陆博然的身上。
　　哨兵随着人群鼓掌，脸上虽没有明显的笑意，却也能让人感到开心。他的行为没什么反常。
　　但有时，正常反而才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就像这为“英雄”而起的雀跃欢呼。
　　林辞有些抽离的想：可他们不是英雄。
　　战争与危险还远没有完结，真正能被称做英雄的那个人，现在却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格雷，他的英雄，真正的英雄。
　　“……没事，真的没事。”庄一鸣一一回复着众人的问候。
　　对于这样热情的同伴，研究员的感动是真实的。
　　在那些被Black挟持的日子里，他曾经真的一度认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宇宙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这是一场奇迹！”唐羽激动地一直紧紧攥着庄一鸣的右手：“先前，我们派出了实力最强悍的小队，前往地外基地进行营救。但迄今为止，基地都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反馈消息……大家其实早就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可你们竟然真的只靠自己，成功逃脱！这实在是太好了，庄大校，实验室的大家都在等你，我们的实验不能没有你。这一次，‘人类的未来’这个重担，注定要压在你的肩膀上了。”
　　唐羽说着，重重地拍了拍庄一鸣的肩膀，又看向林辞：“林向导，果然选择你来完成这个任务，是最正确的决定！无论这场与外星入侵者的战争最后究竟会以怎样的结果收尾，你为人类种族所做出的贡献，都……”
　　“我们不是靠自己逃脱的。”林辞淡声打断了唐羽的发言：“我的哨兵，格雷，他不是叛徒。”
　　林辞说着看向庄一鸣。
　　研究员点头：“他是为了探查Black的信息才假意加入敌人阵营的英雄。是他救了我们，并放我们离开牢笼。”
　　“我们能够安全返回，是因为他选择留在地外基地……”庄一鸣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他选择留在那里，对抗拖延Black的行动，用自己的生命换我们回归，换一个人类得以延续的未来。”
　　鼎沸的人声在庄一鸣的叙述中沉寂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唐羽也极为震惊。
　　但更大的惊雷还在后面。
　　林辞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人类中有Black安插的奸细。”
　　“奸细？”
　　“在我们当中？”
　　人群中传来切切嘈嘈的交谈。
　　“在我们当中？还是极端派？”唐羽皱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平声询问林辞。
　　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的同伴中出现了叛徒。
　　林辞状似扫视众人，实际重点关注着陆博然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半晌，林辞看着唐羽的眼睛，认真道：“但我们猜测应该是极端派那边的人。我被抓的原因是Black早就通过那人得知了人类高层的计划，它们早就知道人类手中并没有Light，所谓的交换只是想要围捕它们。”
　　唐羽点头：“确实，那次计划失败得彻底。埋伏在外的小队几乎被对方全灭……必定是有人泄露了详细信息。”
　　林辞：“如果人类想要摆脱目前被动的局面，首要任务就是把这个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叛徒找出来。即便他是极端派的人，也必须铲除。”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同了林辞的发言，但也有极少的人面露不屑。
　　“说的简单，极端派内部哪里是我们能插手的？”
　　“我们和对方相比，本就在向导的数量和能力上劣势……”
　　“是啊，而且庄大校的实验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完成……只靠现有战力，我们难道要一面对付Black和那些叛逃后变强的哨兵，一面去和极端派作战？只怕是死得不够快吧……”
　　“确实。”现场很安静，林辞自然听见了那些不满的小声议论：“不过，我和庄大校，在被挟持期间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们找到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配合着林辞的话语，庄一鸣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航空保温膜包裹的东西。
　　“这是什么？”唐羽惊道。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如果真的需要您更换结合哨兵才能让人类在这场浩劫中取得胜利，您会去那样做。”林辞光明正大地看着陆博然的神色，话却是对唐羽说的：“唐少将，这是可以让您成为拯救全人类的‘英雄’的东关键。”


第185章 争吵
　　“……这是可以让您成为拯救全人类的‘英雄’的关键。”林辞从庄一鸣手中接过那被航空膜包裹的东西。
　　“英雄”是林辞临时想到的形容，来源是不久前那段莫名的胡思乱想。
　　但这样的字眼，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引发了极为特殊的化学反应。
　　拯救全人类的英雄——不论是哨兵向导，还是普通Mute，也不论这几个字的背后是多大的痛苦与代价，人们都会为这这几个字的出现欣喜战栗。
　　那代表着战争的结束与和平的未来。
　　“拯救人类？我？”唐羽在吃惊之余，对林辞的话自然心怀质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只要我一个？更换结合哨兵就可以？”
　　“当然不。”林辞摇头，不再卖关子，单刀直入道：“您只是第一个。只是通常，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会被称作英雄，不是吗？”
　　听到林辞这么说，唐羽反倒安心下来，追问：“什么意思？”
　　林辞看了眼陆博然神色不明的表情，为唐羽慢慢解释道：“其实也不是让您更换结合哨兵。我们发现的办法，是让向导彻底脱离哨兵，不再需要精神结合。”
　　“如果向导失去与哨兵精神结合、操控哨兵的能力，但本身却获得了与哨兵同等级的作战能力，而哨兵则可以借助便携白噪音装置得到自由解放，再加上庄大校对Mute的改造实验。那么，人类将获得足够与Black相对抗的战力——毕竟，只有真正来到地球的Black本体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而来到地球的两个本体的其中之一，已经被格雷杀死，至于另一个……”
　　林辞说着顿了顿，缓缓吸气，抬头看向星光渐起的灰蓝色深空，直到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才继续说：“看现在的情况，想来也在与哨兵的战斗中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