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204)
看着男孩的样子,林辞忽然理解了杰拉德让他来这里帮忙的原因。
“杰拉德说,你现在做的,是一个关乎于人类未来的实验?”林辞重新坐回高脚凳,认真地看着扎西次仁,问道。
“是!”男孩消沉的眼底泛起了一丝微光,他点头,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说,进化人在消退。向哨,不会成为、人类、永远的未来。人类的未来,永远,只能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每一个平凡的、我们自己。”
扎西次仁的通用语也不算熟练,特别是在牵涉到一些他不太能理解的概念时,他只能大概复述自己曾听到的词汇内容。
阿贝尔自然地接过了男孩的话头:“这是庄大校十几年来一直在进行的研究。您知道当年人类的科学技术明明已经发展到极高的水平,却为什么还是败在了那些低智的宇宙生物手中吗?”
林辞摇头。
“是因为能源。当年人类所能使用的能源,不论是常规能源,新能源,或可再生能源、非可再生能源——核能、风能、太阳能、水能、生物质能,地热、海洋、电磁能……它们全部都来自于我们所能感知到的三维世界。我们现在将其称为‘三维世界中的能量储存体’。”
“您在南极基地工作过,应该知道,‘三维能量储存体’所能够储存的能量极为有限,且转化过程复杂,获取需要耗费相对较长的时间,还有可能会对地球和人类本体造成危害。”
林辞并没太听懂女人的意思,但他大概猜到了人类科技失败的原因:“我们的科技和武器是可以战胜入侵者的。但敌人太多,消耗太大,能源转换的速度不及其使用的速度。”
“是。但不止于此。我们的技术理论已经可以支撑机械武器达到全新的高度,可三维能源所能提供的能量却限制了这点。”阿贝尔颔首:“但现在,庄大校通过研究Black和Z97穿越虫洞的方式,发现了‘高维能量的存在形式’。我们的宇宙中到处都充满了能量。存在于高维度的能量,不存在‘三维能量’所具有的一切问题。所以……”
“我听不懂,说简单点。”林辞不客气地打断了女人的话。
阿贝尔被向导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学术讨论的架势,讪然道:“通俗的说,就是他的这只机械手,不需要任何‘三维能源’,就可以被启动使用。是永久性的。并且能力远强于现存地球的所有机械武器。”
林辞皱眉,看了看扎西次仁的机械手,又将视线移到男孩正在手术中的双腿,没有说话。
阿贝尔只是个普通的Mute,女人忍不住握拳,激动地说:“只要这项义肢实验成功,那么,那些战斗机械外骨骼、高能耗热武将不再是与外星入侵者对战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即使没有向哨,普通人类也可以获得同外星生物一较高下的机会!”
“人类的未来。不再需要向导和哨兵的未来?”林辞有些怔愣,喃喃道。
女助手听到林辞的声音才忽然想起,眼前的男人是个向导,她惊惧地连忙摆手:“啊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
林辞却并不在意女人的失言。
他再次向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孩确认:“你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
扎西次仁点头。
“我想报仇。嘉措哥、大家,都是被、怪物害了。我想打枪,想当神枪手。我也想,能同怪物战斗,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坚强的男孩脸色惨白,却努力地同林辞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你看、我现在,一个人,有六个,枪孔。”
白色的雾气随扎西次仁的吐字呼吸一次次模糊着他脸上透明的氧气罩。
咔哒!咔哒!咔哒……
林辞眼前的那只机械手的金属手指一根根“断裂”,露出五个黑洞洞的枪口。
唰唰!
男孩所说的第六个“枪孔”最后才出现在机械手的掌心,足有一个鸡蛋大小。那已经可以被称作是一个“炮孔”了。
“实验、成功,我就可以成为、比你厉害的,神枪手。”
林辞低垂着双眼,应声道:“好。”
咔!
“#¥%&……”
开门声与曲珍白玛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辞看到研究员们从门外相继进入手术室。
他们自顾自的换起手术服——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他会来的消息,才没有过多的关注他这个突然出现在手术室的向导。
“组长说,午休结束,大家准备好,打起精神,手术要继续开始了。”阿贝尔向众人传达了曲珍白玛的语意。
有人给林辞递来了一套全新的防护服。
林辞短暂地松开了扎西次仁的手,将衣服换好,又再一次坐回了那个高脚凳。
嘭!
手术专用的无影灯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能源那段是纯瞎扯,没依据,别当真。
第163章 我爱他
那天的手术还是失败了。
林辞不懂复杂的实验原理和操作。他只是看到十几个研究员耗费了整整九个小时,用了无数种方式,反复尝试将各种不同结构的金属义肢与少年的断腿相连,却总是装好没多久,就再次拆掉了机械,更换全新的方案。
由于义肢必需与人体神经直接相连,并同时成功获取“高维能量”作为驱动能源,才能与肉肢无差地对大脑指令做出反应。
实验体需要时不时地根据研究员的要求作出动作,供仪器检测。
是以,在手术期间,扎西次仁必须一直保持清醒状态,且不可以使用全麻药剂,完全屏蔽痛感。
这样的实验过程注定令所有人煎熬,令被手术者痛苦。
林辞就那么握着扎西次仁扎着滞留针的手,几乎没怎么变过姿势地从下午两点坐到了深夜十一点。
男孩很坚强,虽然面白如纸,满头冷汗,紧皱的眉心始终没能松开,但他仍旧配合地完成了研究员的所有要求,没有叫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
在实验终于结束的那一刻,少年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后来,林辞跟随护理将孩子送回了房间。
……
扎西次仁只是个普通的Mute,身体情况不允许他高频次地接受实验手术。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得到了短暂的休息调整时间。
林辞每天都会去陪男孩——他在实验里除了打杂,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
而普通的Mute研究员们终究还是没敢让一个向导跑来做杂活,即使他们现在所在的基地是以为Mute和哨兵争取平权的派系大本营。
“海、真的有那么,大吗?比盐湖大,很多,一眼、望不到头?”
林辞推着轮椅,带扎西次仁走到训练场边。
哨兵们完成日常训练的口号声一声接一声传到两人耳边。
“很大,茫茫无际。”林辞回答:“在飞行器上远看的时候,其实还不觉得怎样。直到你真正落地,站在海岸线边,我们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海水、真的都是咸的、吗?”扎西次仁又问。
“嗯。”林辞点头:“海水是咸的,还有些苦。很凉。”
起风了,向导从轮椅后面的布袋中取出绒毯,盖在少年身上,遮住了那双断口被浸泡在特殊药剂袋中的腿。
为了实验手术的方便,扎西次仁的伤口是不能愈合的。
“真好。住、海边的人,一定都不缺盐吃。”扎西次仁扯了扯身上的绒毯,羡慕道。
“六点了,我们该回去了。”林辞看着远方贴上了地平线的火红夕阳,心情复杂地说:“早点吃饭休息。明天,实验又要开始了。”
“嗯。”少年点头。
林辞便推着轮椅往食堂走去。
扎西次仁忽然伸出那只机械手,抓住向导的袖口,叫道:“林辞哥哥。”
男孩对林辞的称呼已经熟练地不会再打磕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