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337)
吕西安向她保证,他一定会确保他们一家得到应有的赔偿。
在和三家人分别交流,并确保所有的记者都拍摄到照片以后,吕西安站到了人群前面,向来宾们发表了讲话。
他做了一个十分坚决的手势,挺起胸膛,就好像是在站在凯旋门前,对整个国家发表演讲。
“女士们先生们,我相信诸位在见到这些可怜的孩子和父母之后,会和我一样深受触动。”他严厉地扫视着人群,就好像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跳出来反驳他,他就要和那人决斗似的。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满心盼望着能为这些可怜的受害者们做点什么,以抚平他们受到的创伤,让他们得以忘掉这可怕的经历。”他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不得不说,我太自高自大了。这些可怕的创痛和阴影已然造成,恐怕只有时光才能让伤口暂时愈合,但那些创痛却永远无法停歇。”
屋里的女士们开始啜泣起来,吕西安朝她们微微鞠躬,表示他注意到了她们高贵的泪水。“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在我看来,我们虽然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但至少我们可以让这些孩子们未来的人生过的更容易些。”
“这三个受害的孩子,不仅仅是他们父母的孩子,也是法兰西的孩子。本届政府认为,政府有责任关心这些孩子的福祉!我想在此向诸位承诺,这些孩子在未来的求学和成长过程中将得到来自政府的所有可能帮助,他们未来可以在法兰西范围内免费就读任何一所公立学校,希望新的环境能够给他们机会去创造崭新的生活。”
“对极了,对极了!”嘉宾们纷纷点头附和。
“我们还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加害者受到应有的惩罚。请诸位试想,如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然在未来逍遥法外,那么这对于可怜的受害家庭是一种怎样的伤害?他们将怎样重建他们的生活?我们不但对现在的法兰西孩子负有责任,我们也要为未来的孩子负责,难道我们要让更多的孩子被邪恶的魔爪威胁?”
吕西安的目光看向站在市政厅一角的主教,这引得所有的人都朝着主教大人看去。那位高级教士被这副场面弄的嘴唇发白,尴尬的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地道钻出去。
“令人遗憾的是,教会方面一直试图包庇加害者,他们这样做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位邪恶的神父是教会的成员,而且在一所教会学校当中任职,如果他被公开审判,那么这会损害教会的面子。”吕西安冷笑了一声,“教会一贯宣扬美德,宣扬慈善,难道在他们看来,几个孩子的一生还比不上他们的面子吗?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他们所谓的善,也不过是伪善罢了!”
“我加入政界并不算久,但在这短暂的几年间,我意识到许多时候,我们国家的政治家们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良心抛诸脑后,他们会考虑到党派的利益,自己的利益,政治前途,人情和所有人的面子,但唯独忘记了自己的良心。我不能保证诸位什么,我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我在处理这件案子时,会按照自己的良心行事——我会让良心成为我的罗盘,但愿它能够指引我从这一团迷雾当中闯出一条路来!”
掌声经久不息,连那些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的麻雀都被吓到了,纷纷扇起翅膀朝天上飞去。摄影师们的闪光灯再次闪烁起来,省长打了一个手势,军乐队的演奏声立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演奏的是《胜利属于我们》。
在接见仪式结束之后,举行了一个冷餐会,部长阁下和受害者的家属们一起分食冷火腿和干酪,气氛刻意地被安排的非常随意,这当然也能够为记者们创造一个新的新闻话题:《巴罗瓦部长亲民举动温暖受害者的心灵》。这样的标题要是登载在报纸上,那对吕西安而言可真是提前过圣诞节了。
当冷餐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警察局长先生走到吕西安身边,朝着他挤眉弄眼,表示逮捕那个犯罪的神父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吕西安连忙叫来夏尔,“快告诉那些记者,我们马上就出发。”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一支比起早上还要庞大的队伍从市政厅出发了。吕西安,夏尔和警察局长坐第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十个骑着马的探员,这样的规模不消说去抓一个手无寸铁的神父,哪怕是要去对付一群抢银行的匪徒也绰绰有余了。再后面的四辆马车里拉了超过一打的记者和摄影师,他们的人数比同行的警探还要多。除此以外,这支队伍里还有一辆车窗上装了铁栏杆的囚车,同样配备了两个警探,这是为那位神父先生准备的专车。
这只小小的军队出了城门,沿着大道向东走了三公里的距离,又转上一条乡间小道。在小道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栋带花园的两层红砖小楼,那就是将要被逮捕的安德烈·罗贝尔神父的住所。
警察局长先生下令两个警探把守住大门,两个警探去花园,另外四个警探站在四周的围墙下把房子包围住,而他亲自带两个警探进屋。那十来个记者也下了车,像一群饥饿的秃鹫一样贪婪地打量着房屋的动静。几个吃完午饭去上工的农民被这副景象吸引,也停下脚步,靠在远处的篱笆上看热闹。
吕西安跟在局长后面,他看着局长粗暴地拉响了门铃,那动作凶狠的如同厨师正在从鸡肚子里掏出内脏。
一个女仆来开门,当她看到来人的制服时,吓得像孩子一样,一边后退一边大叫。警察局长,吕西安和夏尔不等待她平静下来,就大步走进门厅,那一大群记者和摄影师也跟在他们身后一拥而入,简直像是一群拿照相机和采访本的强盗。
一个微微发胖,穿着修女袍子的老太太从楼梯上下来,她被这副景象吓得脸色发白,嘴唇直打哆嗦,“先生们,你们要干什么?”
“您是什么人?”局长问道,“您和罗贝尔神父是什么关系?”
“我是伊莎贝尔修女,是神父先生的管家。”修女站在楼梯的最下面一级,用自己的裙摆把狭窄的楼梯整个堵住,“你们找神父先生有什么事?”
“我是本城的警察局长,我们是来执行一项不愉快的使命的。”警察局长从兜里掏出盖了大印的逮捕令,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们要逮捕罗贝尔神父。”
修女轻轻叫了一声,无力地靠在扶手上,局长趁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楼梯上拉到一边,让开了上去的路。
一群人涌向二楼,他们在二楼的书房里找到了罗贝尔神父,他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相貌平平,头发秃了一半。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叫嚷声,又看到进屋的警察局长,一下子面如死灰,看上去像是一具一个小时前才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尸体。
“您是安德烈·罗贝尔神父吗?”局长问道。
“是的。”神父不停地哆嗦,吕西安怀疑他再这样哆嗦下去,身上穿的那件玫瑰红色睡袍就要落下来了。
“那么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您!”局长用右手抓住神父的肩膀,刹那间所有的闪光灯同时亮起,外面的人或许会以为屋里爆炸了一颗手榴弹。
神父颤抖的更厉害了,如果没有局长抓着他的那只手,他毫无疑问就要晕倒了。局长朝着另外两个警探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来搀扶神父。然而神父的双手突然在空中一阵乱抓,那动作让人联想起阿兹特克人用活人祭天时候跳的舞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吐出白沫来。
神父的管家,那位伊莎贝尔修女看到这幅样子,立即啜泣起来,就好像神父已经死了似的。
“我的上帝,他中风了。”一个记者大喊道,同时示意身边的摄影师赶紧换闪光灯的灯泡。
夏尔连忙张开双臂,“请诸位先出去,司法人员正在办案呢!”他和那三个警探连劝带拉,好不容易才把记者们从屋里赶了出去。
“真是活见鬼!”吕西安骂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大字标题——《部长逼死神父》。多吸引眼球!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报纸会为此做一个专题报道的。
警察局长凑到吕西安的耳边,“我觉得这家伙是装出来的,您觉得我要不要让人把他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