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58)
你爸爸到底是你爸爸,森宿自带流量,加上跟《艳蝶》的宣传大力投入,直播间人数相当惊人,虽然没到瘫痪服务器的地步,但是也的确卡着徐缭了。
等徐缭反复横跳进去的时候,采访已经略过开头了,柳茜正跟苏星灿还有岳辛杰等人跟观众道歉,而徐缭的视频刚刚放映完毕,他进来就见着自己英俊帅气的脸从大到无,柳茜等人在主持人的带领下鼓了鼓掌,然后开始正式采访。
主持人先对徐缭的不能到来表示了下遗憾,又中规中矩地提了几个问题,将气氛炒热,中间忽然提到一个问题:“拍摄过程中让各位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
几个男人说得都是出糗的事,一时气氛十分欢乐,柳茜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自然留着当大轴,她烫了一头大波浪卷,慵懒披在胸前,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并在一起,微微靠向了椅子,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其实是跟徐老师有关的。”
徐缭没能到场一起直播,到底是件遗憾的事,主持人对柳茜提起对方很是感到兴趣,便顺着话问了下去。
“我们有次拍水里的戏,我记得那会儿天其实很闷。”柳茜伸出食指抚了抚鼻翼,声音轻柔,“水底下在爆炸,然后吊威亚飞得很高,那段戏是我跟徐老师的打戏,其实我都习惯吊威亚了,可是在水上面,底下还有爆炸,感觉特别不同,我不知道是第几次下来,第几次休息的时候,我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要跟导演说今天不拍了。”
岳辛杰拿起话筒笑道:“你没跟我讲啊。”
柳茜也笑了笑道:“然后我站起来要过去跟徐老师谈一谈的时候,看到他在偷偷吃止痛片,到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从甜姐……甜姐是徐老师的助理,是从她那儿知道腰背受伤了。可当时不知,就觉得很难受,然后徐老师看见我,问我怎么了,他很关心我,跟我说不舒服的话帮我去跟导演说今天休息。”
“我只好说我也想吃一粒止痛片,他说这样不行,让我去休息,我当时哪还有什么休息的心啊,就觉得特别羞愧,找个借口跟徐老师要了一片止痛片,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拍了下去。”
主持人很上道,该欢乐就欢乐,该煽情就煽情,立刻进入了状态,感慨道:“那个时候剧组是真的很不容易啊,让我们为两位鼓掌。”
柳茜却红了眼圈,她低下头,直到主持人抽了纸巾递给她,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声跟大家道歉,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一段在这场访问里堪称画龙点睛之笔,尤其是柳茜泪洒现场被放在宣传最明显的地方,美人垂泪惹人怜惜,更何况又是如此励志的故事,加上男主角不在现场,效果更佳。徐缭当然不会傻到觉得柳茜纯粹是真情流『露』,这样的题目设置,这样的回答,这样恰到好处的爆点,没有人在之后提前筛选过稿子才有鬼。
想想柳茜这样的姑娘都学会了圈子里这一套,徐缭不由得很是唏嘘感慨,当然,作为受益者,他也没傻『逼』到觉得这样不好。
会演,能演,脸皮够厚,不要怕说出自己付出多少努力跟辛苦,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要是自己不发声,没有人会通过表象看到内在,会哭嚷的孩子才有『奶』吃,才能受到更多的关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作为《艳蝶》的男女主角,走红毯时徐缭是柳茜的男伴,而柳茜是徐缭的女伴,没人能抢他们俩的风头。
造型占去了准备的绝大一部分时间,徐缭与应肃久别重逢,心情并不是很激动,对方带他转了美容店跟近来『潮』流的衣服牌子,敲定造型后约好时间,第二日造型师在房车里使劲儿折腾徐缭的脸,恨不得给他脸上弄上三斤粉,而应肃冷眼旁观,忙忙碌碌地低头玩着手机。
可能是在解决办公相关的事情。
先到公司碰头,开保姆车去走红毯像什么样子,公司花钱租了豪车,徐缭来不及展现新造型就又被塞进了另一辆车子里,应肃摘下自己的腕表戴在他手上,仔细打量了会儿整体造型,确保无可挑剔后才微微笑了笑。
徐缭被『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想借着车子往应肃身上挨,无奈他做好了准备,司机却经验十足,开车是四平八稳,压根不给他半点占经纪人便宜的机会,不由恼羞成怒,暗想以后首映式要摆在无人区里,最好道路坑坑洼洼,开起来能颠得人呕出心脏脾肺肾的那种。
没多会儿就到了场地,车窗外堪称盛况,几乎全是影『迷』跟记者,应肃推了推眼镜,他近来眼睛有些不适,不敢再戴隐形,平淡道:“准备好出场,保持微笑,带稳柳茜,别出任何差错,也别傻在现场,只管走下去。”
徐缭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他早到些,等了会儿柳茜的车,两人于红毯集合,相携而行,俊男美女向来是人们钟爱的话题,镁光灯疯狂闪起,两人保持微笑,谁都没有掉以轻心,只是柳茜到底第一次走红毯,几乎被闪光灯跟尖叫吓呆了,两人身体贴得相当紧密,徐缭胳膊都快被抓痛了。
无奈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好提醒,只能带着柳茜往下走去,好在对方紧张归紧张,微笑跟走路一个都没忘,唯有徐缭一个人知道,柳茜那双之后被报道为会说话的『迷』人双眼在走红毯时并非正欲勾魂夺魄,而是充满呆滞,被吓得不轻。
这一切对徐缭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并非第一次走红毯,却也是实打实地摆脱掉那些过往后人生头一遭,刚踏上红毯上倒还好些,走过小半,影『迷』与粉丝近乎沸腾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剧院,那些追随着镜头的闪光灯不断闪烁着,徐缭忽然感觉到大脑一阵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灵魂某个地方像是突兀的稳定下来,轻声细语地重复着:我喜欢这个样子。
快走到采访区的时候,柳茜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握着徐缭的胳膊,茫然而不知所措地问他:“原来红毯是这样子的?”她并不恐惧,那疑问从红唇里吐『露』出来,倒更像是一种狂热的喜悦,这个圈子撕扯人不吐骨头,却也能带来人最原始追求的东西。
被人关注。
那些追随的目光,那些狂热纯真的情感,那些毫不掩饰的『迷』恋……
“一般不是这样的,这次《艳蝶》的情况闹得太大,来了不少人。”徐缭低声与她说道,“这种盛况一般是比较大的大制作才有的,现在微笑挥手。”
柳茜如他手下的傀儡,按照他的指令行动,两人应付完记者,进入剧院,白苏也一道受邀前来,星尘公司总共就这么点班底,几乎全被抓了出来。蒙阳与关莫磊一早就到了,在一旁聊天,众人见着柳茜前来,于是急忙聚拢过来。
美人到哪儿都吃得开,柳茜虽是刚出道,但不像现下流行的女星那般幼美,大概是因为流行题材的缘故,而今的女星大多体现出小女人的美态,纯真可爱偏多的,少有柳茜这般张扬热烈的美,她今天穿了条低胸的红礼裙,波浪卷披在肩头,遮掩住空『荡』『荡』的肩膀,脖子处项链设计简洁,高跟鞋让本就不差的身高更具有压迫『性』,简直像朵猩红『色』的玫瑰。
几个大男人似众星捧月,将她围在当中。
徐缭今天也不差,应肃打算让他惊艳亮相,因此对他的造型有着严苛病态的要求。
本就英气的五官加重了这种锐气,撇去那些精致,鼻梁高挺,眼窝加深,饱满的嘴唇略微修浅了颜『色』,修身的西装裁剪得当,领口贴合脖颈,眉骨的伤早就好了,眉笔加深断层,他微皱起眉时,便显得不怒自威;然而神『色』微展,又予人春风拂面之感。
他站在镜头之下,气定神闲,再是矜持傲慢没有,忽然有人寻他说话,于是低下头来与对方笑谈,嘴角微微抿起,冷硬如雪消融,眼角眉梢皆是风情,顷刻间颠倒众生。
若非记者还记得这是一场首映礼,险些误会自己误闯了时尚大片的拍摄现场。
岳辛杰今天只能算是半个主角,大众对他的观众度不高,他带着家人从一边的嘉宾通道里偷跑,穿了件宝蓝『色』的『毛』衣,里头是加厚衬衫,看起来像是出门喝茶而不是要上自己第一部电影的首映式。
观众席陆陆续续进了场,主持人并不相熟,却是口灿莲花,一长串开场白也叫人不觉枯燥乏味,剧组走上舞台鞠躬致意,众人从头到尾自我介绍了一番,岳辛杰本该说些电影的好话,然而他憋了半天,最终只道:“我想该说的话大家都听多了,这部电影究竟如何,我选择让大家自己感受。”
这部电影从诞生到上映,演员承受的压力不少,可无疑最为煎熬的就是岳辛杰本人,徐缭深有体会,于是微笑着为他鼓了鼓掌。
底下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资深的影评人不置与否,剧组里的所有人顺着导演的意思回到台下找好自己的座位坐下。
绝大多数演员都没办法参与后期剪辑,更别提徐缭了,他也跟在场所有人一样,第一次看到自己在电影里的模样,甚至于有些人已经在点映上看过一次了。
开场是董不语为人执笔,书生于灯下写书,记载志异怪谈,灯光映照着那张白净的侧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晰,直到旁白声将那篇《擒夜行游女》的小故事简单说完,镜头方才清晰起来,眉目清朗,白面朱唇,书生将大笔一丢,宽袖翩跹枕在脑后,一间草房,一张木床,唯有满屋堆着的书籍与未装订的纸张。
接下来几分钟里,大概介绍了下董不语写书赚盘缠,准备进京赶考的事,镜头再转,便是董不语半夜赶路,准备在野外的破庙将就一夜时,意外发现了《擒夜行游女》一图。
凄风冷雨,董不语生起火简单吃了些干粮,缓缓展开画卷。
画卷上的人物忽然动了起来,缓缓化作真实的场景,徐缭看到此处,忍不住心里一跳,暗暗奇怪这是找了哪家特效,居然做得这么真实。
国内特效向来被诟病,直到之后也没大进步,徐缭本没抱太大希望,可《艳蝶》的后期特效却远超出他的想象,甚至比他所预料的要更好,约莫是崔远山的车子跟房子连带着宣传的费用全部都砸在这上头。
漫天大火,皇宫的琉璃瓦都透着焰火的光,熊熊燃烧,落进一双瞳孔。
一声尖锐的鸟鸣,无数飞羽散落,女子身披羽衣,双手成翼,面容似鸟非鸟,似人非人,怪诞之处仍显美艳,唇仍是饱满红润的,如人一般,被火焰灼烧的红眸满是怒火。
婴儿啼哭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赛过一声,洪亮而惹人心惊。
皇帝俊美惨白的脸略见惊恐,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太监守卫急忙搀扶,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女妖却全然听不见,只痴痴用羽翼捧住幼儿,似捧上自己胸膛里炙热的心脏,跃身入火焰之中,进这万劫不复的伏魔擒妖之阵。
袁清佩站在火海之中,面容平淡,那张与董不语相似无比的面孔竟有这般威严冷酷,好似山中磐石,他那长刃在手,能斩得世间恩仇,能斩得罪恶滔天,能斩得妖魔鬼怪,偏是沾不得爱恨情仇,偏是沾不得忠义两难,那神兵早已被红尘两物腐蚀消融,留于他手唯有一柄凡铁,连同一个凡人。
“袁清佩。”
她痴痴喊道,百转千回,柔肠多情,凑到跟前去,面孔化为凡人模样,眼对眼,鼻对鼻,搂那娃娃似如自己亲生骨血,她却顾不上哄这孩子,只凄凉喊这名字,能把心掏出来般的深情,然而对方扫来森严庄重的目光,如庙中金身佛像,好一个泥塑的冷心肠。
“还来太子,我便饶你一命。”
袁清佩一板一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