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152)
这样一块红布,要是放在平日里,徐缭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今天两个人站在红布前,徐缭无端生出一种庄严感来,他从未在镜头面前紧张过,那一刻却紧张地克制不住自己去握应肃的手,掌心里渗出了汗,对方没甩开他,甚至也没有冷脸拍摄,而是微微笑着,
照片不算太好看,摄像师的手法只比拍身份证的好上半截,全靠颜值跟气质死撑。
当工作人员按照规章制度跟他们细数婚姻所带来的权力跟义务时,徐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近十年之内,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他跟应肃已经结婚,不会知道他的婚姻状态已成为已婚,不会知道他跟应肃彻底属于彼此。
然而社会一清二楚,他已经变成了应肃没有血缘相连却最为紧密而珍贵的家人。
与应肃相关的事,也将与徐缭相关。
“今天跨年看哪个频道?”应肃的脑子跟徐缭一直都有点连不上线,求完婚对方答应就算数了,领了结婚证就等于结婚成功了,他并无闲心操劳象征性的仪式跟婚礼,若无必要,应肃本就不喜欢与太多人虚与委蛇,他的洁癖跟冷淡虽在面对徐缭时略有减轻,但对旁人始终如常。
“随你。”
今天徐缭心情实在是大好,因此极为干脆利落且轻而易举地把遥控板大权交给了应肃。
两人回家之后稍稍整理了下,徐缭不太放心结婚证,翻箱倒柜找出个保险柜来,设定了一长串的密码,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应肃冲了个澡后就直接到沙发上开电视,他倒也随便,直接开了是什么就看什么,今年节目排得单一,几乎全是演员在唱歌,徐缭跟着他看了两个小时,顿时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没答应去。”
应肃点了点头道:“的确,丢不起那人。”
徐缭差点就把头给点下去了,好在反应快,立刻回过味来,刚想嘀咕几句,忽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底气不由得足了起来,恶狠狠道:“你刚刚说什么?应肃,你是不是想注孤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说一次。”
“有什么问题?”应肃一下子转过脸来,极平淡地看着徐缭,把人都看矮了三寸。
徐缭的气场一下子弱了下去,暗暗告诉自己这不叫怂,这叫从心,顺从本心,都是大老爷们的,被应肃说一句能怎么地,何必小气吧啦的,他个大男人还能掉块肉不成,因此虚弱道:“没……没什么,你继续看。”
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太巧,正好开始下雪,风刮得脸生疼,好在车里空调开得暖和,之后洗了澡,待在家里,就更没什么冷意了。今年的跨年晚会几乎全是唱歌的,徐缭看得没意思,就跑去窗口边待着,他那张小床还铺着,这会儿带个热水袋钻进去,还是被冷得一个哆嗦。
可飘窗实在好看,曼妙的纱帘微微飘动起来,雪寂静无声地落着,月光仿佛蒙了尘埃,大地是灰茫茫的,徐缭爱看这景色,就搬了枕头趴在床边,他极幼稚地哈了口气,窗户上顿时生出雾气来,他伸出一根食指,慢腾腾地在雾上笔走龙蛇,画了个近乎椭圆的爱心,又写了两人的名字,痴痴笑出声来。
情痴情痴,因情才痴。
其实徐缭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他这长相,上辈子要是肯服软点,没那么傲气,也不至于被彻彻底底当做资本博弈的弃子,后来无数次也后悔过,穷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只可惜那时候没有回头路,现在却又庆幸起来,自己虽落魄潦倒,但到底保住了点底线,不至于在应肃面前节节败退,哪儿也比不上他。
这颗心起码是干干净净的。
徐缭想着,又很兴奋地转过头去问应肃:“出不出去玩雪。”
地上已经积了不少雪了,应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太脏了,你去吧。”
“我去能有什么意思。”徐缭低声抱怨道,他仍然记得当初罗棠跟赵松溪的教训,那泼向罗棠的一瓶水仿佛大冬天浇在了赤身裸体的他身上,只差片刻就能结冰,若是应肃也遭遇这样的结局,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失控到何种地步。
婚姻让他们二人更进一步,若说恋情还有自由聚散离合的可能,那结婚无疑为此事上了一层枷锁。
他们若想分离,需得通过一个依法办事的机构才有可能罢休,若无意外,一辈子理应是绑死在一起了。
两个人在各种意义上都成了对方的“专属物”,徐缭早在恋爱之时就对应肃小心翼翼,更别谈婚后了,爱意只增不减。他不敢公开,不敢炫耀,生怕自己无意之举就会变成伤害应肃的利刃,任何人无心流传出去的情报都足以叫徐缭毫不犹豫斩断交际。
他便是这般在意应肃。
喜悦的心情至今仍在胸腔里徘徊,无处可以宣泄,徐缭已不打算告知养母这件事,对方明摆了并不乐见,他当然也不会平白去添堵。蒙阳与韩云迟本就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还是维持着不知道的情况为好;罗棠与赵松溪有自己小家要顾,恐怕来不及与他一道分享这份心情。
直到凌晨,跨年晚会才真正结束,徐缭无所事事地玩了会儿游戏,听见应肃喊他时险些没回过神来,见对方在翻找什么东西,还当是对方记不住东西搁在那儿,就问道:“你找什么?”
“找你。”应肃说道,手中拿着一管润唇膏,他走过来捏着徐缭的脸,眼睛盯着伴侣的嘴唇,动作却很轻柔。润唇膏的膏体是玫瑰色的,涂起来却是透明的,透着点淡淡的香气,应肃给他涂了两遍,然后极自然地亲了一口,说道,“睡吧。”
“哦……”徐缭眨了眨眼,半晌才从呆滞里回过身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应肃。
等回了卧室之后,徐缭才反应过来,对自己痛心疾首道:“你说我怎么能这么好哄!咱们俩才刚领的结婚证,没个婚礼也就算了,我想玩个雪人你都不陪我,你还嫌我唱歌难听!你的罪行这么罄竹难书,我居然因为一管润唇膏就立刻原谅你了。”
应肃跟捏猫似的拎着他后脖子,平静道:“说话的时候别往我怀里钻,你是个向日葵吗?”
徐缭立刻涨红了脸:“你怎么耍流氓啊!”
应肃莫名其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缭的意思,怒道:“咱俩谁耍流氓!你是不是真找日!”
徐缭很兴奋:“真的?”
“……”应肃恨不得掐死他,“明天还有演唱会!早睡早起知不知道?”
徐缭一下子萎靡不振了下去:“切,生活那么规律干嘛。”
等应肃快要睡着的时候,徐缭忽然伸出手去搂住了他脖子,美滋滋道:“哎呀,应肃,咱们俩这可就结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知道吗?”
“闭嘴。”应肃抄起一个抱枕盖在他脸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行动快狠准,再优秀的杀人凶手都没有他心狠手辣。徐缭在抱枕底下使劲儿反抗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挣脱开来,好在并不憋闷,干脆老老实实趴着睡着了,自然也瞧不见应肃脸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第二天应肃起得很早,他请了假,崔远山自己却还在忙挖人的事,其实世娱那小明星算不上优质,要是费尽心力挖得是人家一哥,那说不准应肃还觉得有些意义,不过要真把人家一哥挖过来了,那么星尘跟世娱的仇就真结大发了。
不过小明星再无趣,好歹也是崔远山想挖的人,说不准的确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应肃就稍稍跟进了下。
“情况怎么样?”应肃顺了顺自己的衬衣,他转头看了眼抱着枕头还在熟睡的徐缭,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很快又转过身离开了卧室,到楼下去做早饭了,耳机倒是一直挂着,崔远山在那头使劲儿地打哈欠,说不清是一宿没睡,还是刚刚会梦周公后苏醒。
崔远山懒洋洋地回他:“不怎么样,小伙子年纪不大心气儿倒是不小,只是还没明白,人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被争抢那一刻,过了这一刻,他就不值钱起来了,世娱花了大价钱留他,要值这个价也就罢了,偏生是我炒起来的,他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你还在找那个五百二十万?”应肃问道。
“可不是。”崔远山俏皮道,“你这儿都没法子了,怎么还不准我发展发展第二春啊。”
应肃冷笑了声,平淡道:“你翻车那么早,这会儿才想到发展第二春?”
“哎呀。”崔远山对他嬉皮笑脸,老板椅被坐得嘎吱嘎吱响,慢悠悠道,“有些事情你不努力下,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失败,得了教训才会知道痛,不然就没办法死心,这种事跟你这类人生赢家说不了的,你压根就不懂。”
应肃无言以对,只好道:“有消息了吗?”
“没,不过,体力很好,应该不是老头子;经验不差,如果情史不丰富,那跟我应该差不多,是及时行乐者。”崔远山啧啧了两声,“跟我睡完给我留了五百二十万的过夜费,钱不少,不是当红也多少有点能耐了。玩这种暗恋加告白的直男手段,八成是个毛头小子,那天是跟世娱聚会,他家符合这几样标准的没几个人。”
“你真有兴趣?”应肃疑虑道。
崔远山哼哼了两声:“反正一切都步入正轨了,我正缺点事情做,你知不知道只有事业爱情双丰收才叫人生赢家啊,而且我也的确挺好奇,是哪位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看上我。”
“最好是世娱的台柱瞎了眼。”应肃冷冷道。
崔远山忍不住放声大笑:“拜托啊,小肃,人家跟你家那位并称娱乐圈两大天仙,人家能瞎了眼看上我?而且我也不吃冰山美人这一款啊。”
世娱有三大台柱,应肃说的那位是他们公司的一哥,这位是圈里出了名的冰山,倒不是说这人情商低,而是几乎没什么人能跟他亲近上,都是冷冷淡淡的,只有几个好友,算是当代影视歌三栖全面发展的代表人物之一了,三方面的高度跟荣誉都足以令人咂舌,是世娱唯一的王牌。
要是说应肃是有点儿冷淡,那么那一位就是实打实的冷气制造机了,媒体简直对他又爱又恨。
应肃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
不过要是这位真对崔远山有点意思,应肃绝对会毫不犹豫就把崔远山卖出去。
“……要是真想定下心了。”应肃顿了顿,缓缓道,“行为还是收敛些为好。”
崔远山古怪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肃,我是性自由派,不是性/淫/乱派,我喜欢一个人,可是没在一起,有生理需求出去找个对象解决,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我要是有个对象还出去找别人,那叫人渣,好吗?”
“再者来说,这八字都没一撇,我就是找点乐子。哼哼,给我过夜费,我就只值五百万???”崔远山冷笑了声,“敢给我出价钱,也不怕出不起。”
应肃说:“哦。”
“是崔远山?”
徐缭说这话时口吻略有些不善,这也很正常,毕竟崔远山曾是他的情敌,哪怕已经变成曾了,危机感跟警戒心还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的,两人这才刚领完结婚证没多久,应肃大清早起来却是给对方打电话,容不得徐缭不多想,他顿时就有点儿不高兴了。
“是啊。”应肃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鸡蛋液,若有所思道,“你今天想穿哪件衣服?”
“都好啊。”徐缭答道。
他们俩穿了套新衣服,衣服很厚实,活像胖了三圈,好在两人又高又瘦,不至于显得难看,一双长腿从大衣底下支棱出来,伶仃地支撑着身体,像是漫画里独辟蹊径的怪异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