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50)
“喂。”
应肃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窗外,跟他说话的摩托骑手半融入暗影之中,只能看清漆黑流畅的车身像是巨兽般蛰伏着,骑手被裹在皮革里的腿修长而『性』感,紧紧控制着这辆野兽,然后车身小幅度地倾斜了下。
“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对方脱下了头盔,凌『乱』的头发在空中随意摇摆,那张面孔进入灯光后又叫人熟悉了起来,徐缭伸手撩了把头发,黑『色』的短款皮衣顺着他的动作松散敞开,里头那件薄薄的衣服勾勒出腰身,冲着应肃抛了个不知死活的媚眼。
他看上像是打算去猎艳,或者被猎艳。
应肃不动声『色』地缓解喉咙无端生出干涩燥热的不适感,他皱起了眉,仔细看了看徐缭,又看了看那辆车,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头盔呢?”
徐缭敲了敲车头上挂着的那个,漫不经心道:“这个给你咯,再说了,这车速你要什么头盔?老『奶』『奶』过马路都指不定比我快多了。”
“再去买一个。”应肃目光微沉,“没头盔我不上,太危险了。”
徐缭忍不住“啧”了一声,重新戴上自己的头盔,小声嘟囔了句:“你真他妈是个事儿妈。”可能怎么办,还不是老老实实去给他买头盔,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替代主人内心对某位经纪人的抗议咆哮,没等应肃反应过来,『性』感的摩托骑手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这车速要什么头盔?我倒想知道哪位老『奶』『奶』有这个时速。
应肃在内心里无声嘲讽,然后开始联系代驾,他的确有要紧事,而且赶时间。
等徐缭回来的时候,应肃已经在道路上等他了,车子仍旧纹丝不动,这会儿又不是晚高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缭把安全头盔丢给应肃,示意人上车。这次应肃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只是老老实实的戴上头盔,跨上车后报了一个地址,顿了顿问徐缭道:“不介意我环住你的腰吧?”
“不抱着你是想飞出去?”徐缭在头盔下挑眉,然后感受到公文包隔开了他们俩,而应肃两只手都环了上来,规规矩矩地抱着自己的腰,愣了愣忽然道,“哎,你是不是头一次坐人家后座?有没有想过尝试下小仙女那种侧坐方式?”
徐缭说这话只是为了好玩,故意逗逗应肃,因此压根就没打算给对方训人的机会,说完之后直接飚了出去。
直到下车那一刻应肃才开了口,他某种意义上真是个安全意识强到惊人的男人:“不想出车祸的话,别随便在开车前说这种废话。”
“这不是没事嘛。”徐缭嬉皮笑脸地回他。
“喂,应肃。”
在应肃打算离开前,徐缭侧过身来慵懒地靠在车上问他,皮裤黑夹克,头发凌『乱』,有几缕溜到额前,饱满的嘴唇含着笑意,眼睛惯来多情,这会儿半眯着看他,宛如不经意的挑逗,“你那天跟我说那些话是为什么?”
应肃顿了顿,低头拍了下公文包:“你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我将错就错喜欢你,那对我岂不是很不公平。”
“哦——”徐缭拖长了音,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完了,你打算喜欢我。”
应肃的脸看不出喜怒,他缓缓道:“自信是个好事,保持下去吧,我要走了。”
“哎,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喜欢崔远山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嗯,私生活方面有问题?毕竟你有洁癖。”徐缭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我已经到这个年纪了。”应肃重重叹了口气,“自己对这方面有要求并不意味着我对别人也有相应的要求,所谓的初恋、第一次,我不会因为这些去错过也许会跟我相伴一生的人,只不过选择上会偏向与我较为相同的类型。我不选择远山,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爱他,而不是我爱他却无法容忍他的生活方式。”
徐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眯起眼睛挥手道别:“那再见啦~”
“再见。”应肃道,“今晚谢谢你了,不过我也的确不会考虑私生活较为随意的人。”
徐缭忍不住愣了愣,觉得应肃此话意味深长,他眯起眼思量,对方却已经潇洒无比地转身走人,没了后话。
人生大概就像一场奇幻旅行,上辈子分明跟你毫无相关的人,这辈子却让你心心念念。
徐缭换了家酒吧,他还不至于不知死活到觉得这会儿的自己可以随便出入普通酒吧,万一被认出来上了热搜,应肃可绝对不会因为有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而手下留情。记忆里在这附近有家怪热闹的爵士酒吧,消费颇高,不过相应的气氛也较好,他调头往目的地开去,没太意外气氛酣热。
红与黑的『色』调占据一半一半,角落的舞台底下是蓝『色』光影,有支爵士乐队正在演出,该有的情调这里一分没差。
灯红酒绿,徐缭坐在吧台上点了杯酒,热闹有时候与嘈杂并无任何区别,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口饮尽那些五彩斑斓的『液』体,冰块在酒杯里直打转,雪白的牙齿顶住一块,嫣红的舌尖扫过表面,寒气直透内心。
中间有人来有人走,不少人请了他一杯,他举杯道谢,却并无回应,其中有几位前凸后翘,貌美无比,且出手大方,徐缭暗自感慨,为了泡下应肃,自己可谓牺牲大发。
喝酒这事有来有往,若是有意可以回点一杯,要是没意思,喝完这杯算给面子,喝了七八杯之后徐缭才想起他是自己开了摩托车来的,酒驾不可取,皱了皱鼻子,于是又点一轮。反正喝多喝少都是喝了,照旧上不了车,倒不如练练酒量。
酗酒跟取乐这事天差地别,自打丢了那个吧台,徐缭就觉得自己脑袋里跟装了个开关似的,他不再那么疯狂的渴望或是恐惧这个东西,好像“点到为止”这四个字又重新回到了这具身体里,他知道底线在哪里,也清楚喝到什么程度叫恰到好处,而喝到什么程度叫控制不住自己。
多谢那几位大美妞,叫他省了一大笔酒钱。
有人来搭讪,年纪还小,大概二十出头,染成血红『色』的指甲明晃晃惹眼,柔软的手赖在徐缭腰肢上,浓妆没能完全遮住她脸上的稚气,厚厚的睫『毛』眨了眨,整个人靠在吧台上,似是熟客,另一只手点了点,示意酒保上酒,嘴唇红艳而带笑:“帅哥,喝一杯?”
她举起那杯鸡尾酒,散发出女『性』的妩媚跟青涩。
徐缭克制住放声大笑的冲动,他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美人,对方骨相不错,这样的浓妆也没显得艳俗,只是不太合适,于是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缓缓道:“不好意思啦,我不对小孩子出手,不过这杯酒我请了。”
要是真打算跟应肃谈恋爱,可能往后也没机会对其他大人出手。
他将残余的酒喝完,直接结账走人,全然不管对方在后头气得浑身发抖。
离开酒吧之后,晚风吹得徐缭一阵激灵,他跨上自己的宝贝坐骑,却没有启动,而是静静地坐在夜『色』里,
跟应肃分别了大概有几个月了,对方当初说好会一如既往,事实上也的确一如既往,平日里电话联系,互相都忙得找不着北。这次意外再见面,他既没尴尬也没窘迫,对这件事理智清楚,按照正常的言情里该演上七八十章让人误会心痛的桥段被直接丢进垃圾桶,连带着徐缭都没那么不安了。
真他妈见鬼。
徐缭看着那两个安全头盔,一瞬间觉得好笑到要命,他没爱上应肃,却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觉得对方有吸引力到可怕的地步。
他没打算喝完酒后开车,又不是疯子。
人生难得,青春大好,神经病才想不开找死。
“你开会完了没。”
“我好无聊。”
“喝酒太多了回不去。”
“我在蓝桥酒吧这,刚刚上去个客人即兴表演烂得一塌糊涂。”
“应肃应肃应肃……”
“酒驾是不对的。”
“我要躺这儿睡着了。”
“你在参加什么变态会议啊我靠这个点都没结束。”
……
直到徐缭持续不断的折磨了应肃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信息之后,对方终于有了回音:“我去接你。”
“我等你哟~比心。”
那头大概过了三分钟,发过来一个猫咪呕吐的表情:呕呕呕。
徐缭确定了好久才意识到这不是韩云迟而是应肃发的,趴在摩托车上笑得险些不省人事,甚至有点怀疑应肃被盗号了。金属的冰冷机身贴着发烫的脸颊略有些舒适,他干脆一头挨着,侧着脸继续观察那头应肃的反应,可惜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音,于是又孜孜不倦地『骚』扰起自己这位全能的经纪人来。
应肃抵达的时候,徐缭像是只挂在树上的豹子一样趴在他那辆肌肉车上,皮衣熨帖地贴合腰线,说不清是车还是人的线条更给人冲击感,他摇下车窗喊人上车,对方大概是醉『迷』糊了,像滩『液』体似的往下滑,快掉下去的时候长腿挂住一角,慢腾腾地撤回来,然后好整以暇地站起来,准确找到了应肃,上车系安全带。
“哎,你忙不忙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徐缭挨着座位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这么个问题,“你要是忙的话,别客气,把我丢车里就行了。”
应肃没好气道:“这会儿才问不嫌太晚吗?”
“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嘛。”徐缭黏黏糊糊地对他撒娇,半真半假的,好好一个大男人居然显得有点娇憨可爱,目光带点『迷』离,好看的人就是这点占优势,看不清人也可以说是眼波朦胧,“现在我可以睡一会儿了,你敢想象我要是趴在我自己那辆车上睡觉,明天新闻会写点什么吗?”
应肃想了想,觉得有点好笑,又道:“你倒是得有上新闻的名气啊。”
“扎心了老应。”徐缭故作受伤,“我红不起来都是老板的错,你别看我这样,在酒吧里的时候好几个漂亮姑娘给我点酒呢。”
应肃“哦?”了一声。
“我把酒喝了,人就算了。”徐缭委委屈屈地跟他说话,“你有没有觉得我特乖?”
应肃没有觉得,他在疑心自己跟徐缭没怎么联系的这几个月里,对方在寻找如何自爱跟区分依赖与爱情的差异『性』这两件事上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放飞自我,半晌缓缓道:“乖没感觉到,不过你说话的确是怪不要脸的。”
于是徐缭深呼吸了下,十分诚恳:“我想掐死你了。”
“那你就立刻下车。”
“……”徐缭眨了眨眼,“刚刚有人说话吗?”
应肃忍不住叹气,他把两边的车窗都调了下来,他疑心徐缭在这样的酒气下会逐渐丧失理智,于是又叮嘱道:“别把头伸出去,要是被车子撞飞了我不会管你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让人想吐的话,我会吐在你车上的,到时候不给你清洗费。”徐缭对他翻白眼,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哎,应肃啊,你有时候会不会有一种感觉,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所以忍不住希望两个人能互相取暖,可是又担心自己最终被人辜负?”
应肃跟他扯淡这会儿已经重新开上大路了,漫不经心道:“没有过,会很麻烦,起码是对我这样的人很麻烦。”
其实徐缭能意识到自己没有醉,或者说他没有神志不清,他不想跟酒吧里那些人说废话,却有满腹的废话想跟应肃说,想得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怎么不问我干嘛喝那么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