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之徒(137)
那一脚蹬开了钟煜。
可钟煜轻轻松松地握住了他的脚踝:“给你上药,别乱动。”
“你别碰我。”沈怀霜开口时,声音依旧沙哑地厉害,面颊苍白又带着不自觉的绯红。
昨晚的记忆疯了一样地涌进来,那姿势叫沈怀霜觉得不适,他不喜欢钟煜这样对待自己,更不喜欢自己的身体会对他对待做出反应。
温凉的膏体擦了上去,沈怀霜眉心一颦,吞着声音,忍了下来。
药上完之后,他便再没什么不适感,可他们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暧昧到不发生什么好像才奇怪。
果然,药擦着擦着,又擦到了别的地方。
沈怀霜几乎全部被钟煜揽在怀里,腰也扣着,几乎就要被推在榻上。
温凉的膏体融化。
沈怀霜断断续续道:“……出去。”
这句话不说倒好,他一说,他脊背骤然紧绷又颤抖,音节几乎破碎,本来不想做什么的钟煜真就揽紧了他,在他的后脖上落了个吻。
膏体又被修长的手指搅了搅,全然不像是在上药。
沈怀霜崩得更紧了,他伸出手,精准地触到了钟煜的手背,腕上用力让他离开自己。
身后的镜子里,那具如白玉般的身体在起伏,干净得没有任何一点瑕疵。
沈怀霜不握住钟煜的手就算了,他一握住就就听到耳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钟煜了,好像他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惹着他。
“你脖子后面有一颗痣,你知道么。”
“动情起来,特别好看。”
沈怀霜拼命摒弃自己听到了什么,在一切发生前,他又道:“放开。”
回应他的只有落衣声。
他背面对着镜子,再抬头,却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你自己瞧瞧。”
这面镜子隔了七步的距离与他相对而照。
镜子大而宽阔,黄梨花木的镜座,雕刻花鸟虫鱼,镜子是用了许多年的老摆件,镜中人交叠在一起,他如同失了力气,只能依靠在眼前人身上。
在镜子里,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让他觉得陌生。
沈怀霜下巴上落了只手,窸窸窣窣的宽衣声响起。他眸子顿了一下,骤然别开目光,接着,他被钟煜挂在他身上,悬空起来。
背上慢慢贴向了身后的那面镜子。
背后是凉的,身前是热的。
什么都被镜子照见了,又什么都落在了镜子里。
第111章 醉生梦死
后背的镜子被他贴热了,泛上潮意,像是多雨的春夜。
镜面变得模糊,水汽盖住了层叠的人影。
一切还未发生,钟煜低头,故意在沈怀霜耳边道:“你睁开眼看一看,都说你在情事上不通人情,矜持如此,却能哭成昨晚那样。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还说自己不喜欢。”
指尖捻过沈怀霜的两鬓,沾着汗水。
沈怀霜被转向了镜子前,他无法别开目光,只能闭上眼。额头抵在镜面上,传来凉意,可凉意没法降下额上的热意。他弓着腰,撑着镜子的两端。
他被抱着,贴上了冰冷的镜子。
身后人的胸膛是热的,身前的镜子如薄冰。
钟煜摸挲过他的唇,探进来指节。
唇畔上压着轻微的力道,指节入口,沈怀霜函着不太舒服,颦了颦眉,那双眸子含着别的情绪,有了爱恨就会生动,一生动又会让钟煜喜欢得不行。
钟煜在这件事上,有着超乎沈怀霜想象的掌控欲。
好像只把他折腾得够了,他才会有些许安全感。
镜子照出了他们的身影,还有不同神态的眼睛。
“我好喜欢你这个样子,沈怀霜。”
“你喜欢么?”
钟煜要沈怀霜抱他,沈怀霜不肯。
钟煜又想他发出些许声音,沈怀霜又咬死牙关。
沈怀霜被高高地抛在云端上,又骤然坠落下来,如此反复。
事态越发走向失控,有时候他快忍不住声音,沈怀霜也会像泄愤一样在钟煜手上咬下。血味涌上舌尖,沈怀霜前半生用剑,常常会有血迹溅上来,却没有哪一种教他尝出这样的味道。
血与洪流奔腾,爆发再止息。
“你满意了?”沈怀霜在镜子前,他自己气息也不稳,说两声,又忍住了颤抖。
钟煜用力地抽了口气,好像就是任着沈怀霜恼他。
“怎么能叫满意了呢?”
“我永远要不够。”
帘纱晃动,他们又倒向了帷帐之后。
接吻就像在撕咬,他们在咬破对方时,才偶尔换得一夕的喘息,又像要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日夜循环,如此往复。
……
自沈怀霜被留在文华殿以后,他每天照常醒过来。
文华殿的饮食起居都很好,可沈怀霜已经好几天没动过筷。
有时候,他会一个人在窗边枯坐一个下午,只是抬头看着庭院里那棵栽种了数十年的槐树。
有时候,他会从袖子里掏出给过钟煜的那块勾玉,好几次,都生出了想要把它敲碎的念头。
沈怀霜内心很少再产生波动的情绪。
唯独撞见了要陪他的钟煜,他心绪就像泛起浪涛的波澜,无从止息。
他发现钟煜他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反复,钟煜在缠他的时候,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他遂了他的意,平时两个人不做什么的时候,钟煜偏偏会想尽办法地哄他开心,就像所有的变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哪怕沈怀霜不回答他,钟煜也能一个劲地说很多话。
沈怀霜从来不觉得钟煜健谈,但在这个时候,钟煜偏偏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好像话题永远也找不完,天南海北,无所不聊。
闲暇的时候,钟煜会支起腿,凑在沈怀霜身前,不管沈怀霜对他有什么反应,他都会对他淡淡地笑一下。他也一直不舍得拿金铃锁扣着他。
这金锁锁在灵气聚集的地方最有用,只要锁过一次修为就行。
平日里,钟煜用它的时候更多读的是一种别致的意趣。而他找沈怀霜,也不只是为了某件事。
大赵冬季到了春初,雨雪下过之后,天还会飘小雪。
这天虽然不能再堆雪人了,长廊上放个铜盆,再抱个暖炉,看雪的时候喝点热茶,还是会很舒服。
长廊下,铜盆里燃烧上好的瑞炭,焚烧不起烟雾也没有味道。
钟煜会从后面抱着沈怀霜,一起在廊下赏雪。风雪过来的时候,凉风刮过脊背,他会裹紧两人身上的披风,再用下巴蹭着沈怀霜的肩膀,问道:“你冷不冷。”
沈怀霜不会回答钟煜。
钟煜也不恼他,他还是会给他递热茶,说冬日里的趣事。只是偶尔他也会在一个人的独白中陷入怅然中。
怀里人如旧,身上味道也如他记忆中清淡,可过去那个靠在石桌上和他额头相抵,轻笑着握住他的手里的人好像早已经在飞升那日远去。
在沉默间,铜盆里的炭火焚烧殆尽,如同谁的爱意,余留满盆灰烬。
沈怀霜从最初的崩溃和震荡之后,开始变得平静。
但没法在某件事上松口。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钟煜和沈怀霜抱着抱着就会去做别的事。
于是情况周而复始,争吵、情缠,情缠、争吵。
沈怀霜全然无法想象对面怎么能在两个人都疲累时,钟煜怎么还能和他继续耗。
笼中鸟被关久了,就会依赖于人。
可沈怀霜和钟煜互相磨着,就是熬鹰。两个人互相一鞭子一颗糖地磨着,不是那只鹰被熬死,就是猎人再也耗不住地放了它。
沈怀霜也开始麻木地应对任何一种情况。
直到钟煜开始不满意他的反应。
钟煜寻来了药酒,渡了那口药酒,着嘴直接喂沈怀霜喝下。
酒一口口渡着,药味冲得要死,像把骨子里的冷都驱赶出来。沈怀霜的头昏昏沉沉的,他捧着钟煜的脸,在醉生梦死间,他也会失声笑出来。
酒是暖情的酒,可他的半边身子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