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有灵魂伴侣的龙傲天修男德[快穿](109)
尹风杨自断经脉,跪倒在地。
十岁的寒楼永远记得那一幕,他趴在尘埃里,对那个人伸了伸手:“阿沅,她还活着吗……我,对不起……请你告诉她,我……不值得……”
他死得极其痛苦,人若是对自己下手,总因为本能的贪生无法足够果决。
又或者,他本就是故意的,要惩罚因自己而生的诸般因果罪孽。
柳若梅呆立在那,从未想过,事情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尹风杨死的那漫长的一分钟里,没有看她一眼,他重复着阿沅,对不起。
柳若梅知道,她逼死了尹风杨。
在她逼着尹风杨为了救她,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时候,就已经杀了过去那个行侠仗义、俯仰无愧于心的尹风杨。
她是一个好人,尹风杨也是一个好人,他们各自都做了正确的事情,没有人想作恶,却是这样的结局。
寒楼那时候才十岁,他对尹风杨的感情不深,尹风杨回来的这两年,总是沉默,要么便醉醺醺的,很少和他说话。
他也不理解大人之间的感情。
他只记得,那个长得神仙一样好看的男人,淡淡地问柳若梅:“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柳若梅说:“没有别人,就只有我,全都是我。”
然后,她死在了尹风杨身旁。
寒楼那时候才十岁,他还不太理解死亡,不知道,尹风杨为什么要死,也不知道为什么柳若梅要死。
在寒楼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是义母和他相依为命。
他只知道,义母待他极好,但,这个神仙一样好看的男人说了一句话,他的义母就死了。
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是个坏人。
十年以后,寒楼知道了。
从尹风杨想起柳若梅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他的死期。
他因为对柳若梅的愧疚,伤害了阿沅。
整个人已经郁结于心。
又不能暴露柳若梅的哥哥,只能选择一死了之。
他死了,柳若梅当然活不成。
她要尹风杨证明,自己比阿沅重要,证明他只爱自己,证明那是个错误。
嫉妒让她完全忘记了去考虑,做出这种事的尹风杨还是不是个好人,是不是值得她爱的人。
尹风杨只能用自己的命来证明。
她才醒悟,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十年后,寒楼想,这两个人当真不该做夫妻的。
这是他们俩注定的命。
纯粹无暇,过于炽热的爱,是会害人害己的。
太过爱一个人,就必然会越早失去。
人就是这样的,越追求什么,越付出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
身而为人,便是如此,你我所爱,便是注定要杀死我们之物。
无爱,便无伤。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1)
但十年前,寒楼觉得,一切都是这个雪衣蔷薇的错。
他没有哭,他冷冷死死盯着那个人,心想: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但他心底又明白,或许下一刻,自己也要和义父义母一起死了。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很轻地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死寂漠然的眼睛。
“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他握着那个人的手,那只手极其漂亮,却毫无温度,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上去,咬得渗出了血。
天音教的教众都惊呼。
那个人却毫无反应,淡淡地说:“这样你的牙齿会受伤的。”
他的下颌因为用力脱臼。
那个人没有在乎流血的手,给他正好下巴,平静地说:“我杀了你义父,赔你一个,以后我做你义父。”
寒楼疑惑错愕,人的感情也是可以赔的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对方那样理所当然地,说着连十岁的孩子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那个人像是活了很久很久,像是强大得轻而易举可以杀死任何人,又像是比婴儿还单纯,比一朵花一片雪还脆弱。
第70章 龙傲天和挚友相爱相杀10
寒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个人牵着他的手,他就乖乖跟着对方走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长安城。
一路上, 寒楼有时候会安静顺从听话, 只要抓住机会, 就想尽办法逃跑、闹事。
但,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那个人都毫无反应。
寒楼对周围的侠客说, 这个人是个人贩子,坏人, 杀了他全家。
那个人也不辩解, 静静坐在茶摊喝茶。
被质问的时候,淡淡地说:“是我做的。”
那群武林侠士围攻那个人的时候,寒楼趁机跑走。
那个人也没有看他一眼。
但是, 当寒楼跑了很远很远,亦或者一觉醒来, 总会看到那个人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像一个噩梦,如影随形。
那身雪衣, 那枝蔷薇花, 那张世所罕见的面容,不仅是寒楼的噩梦,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噩梦。
一路上层出不穷的人来杀他,但寒楼没有见过他的身上有一滴血, 半点伤。
啊, 不对, 还是有的, 那天被寒楼咬伤的手。
有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城镇,寒楼那一次跑出去很远。
他又冷又饿,还遇到了真正的人贩子,把他这样年纪稍大的小孩子抓去采生折割。
在他绝望的时候,那个人贩子忽然一声不吭倒在地上,他和那些小孩子身上的绳子都断了。
寒楼不知道是谁在帮他们,他只管蒙头往前跑。
天黑了,到处都在放灯。
他才知道,原来那天过节。
街上的小孩子跑来跑去,手里提着灯。
他很羡慕地看着。
他从没有在节日玩过灯。
尹风杨是为了给他寻找药引才失踪的,那五年里,柳若梅待他一直很好,吃穿住行,写字读书,都是和柳家的少爷们一样的。
但她也无心任何节日,甚至每到这种时候,她都要更加黯然神伤。
那时候的寒楼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即便遇到那些事,看见了过节,也还是会羡慕别人小孩子手里的灯笼。
那个人就这样从长街桥上走来,给他递一盏金鱼灯笼。
他愣愣地提在手里,心里万般不舍,还是咬牙摔在地上,金鱼就在火焰里烧毁了。
“你饿了,去吃东西吧。”
无论寒楼骂他是坏人、朝他踢打、吐口水、生气、逃跑多少次,甚至对那些伏击他的人报信,向周围揭穿、散布他的身份,那个人总是这样,无喜无悲,永远平静,永远不会生气。
直到寒楼自己累了。
他真的想要反抗,不想屈服,可他好饿也好累。
那个人牵着他的手,给他擦脸上的尘埃,他也没有力气反抗。
那个人带他到馄饨摊子吃饭,给他买牛肉烧饼,他也没有再扔在地上。
他要报仇,可他好饿。
他就那样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人不在他身边。
寒楼愣了一下,他以为对方终于厌烦了,准备抛下他了吗?
可是这里这么陌生,他自己一个人要去哪里?
热闹的街市,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世界变得陌生而可怕。
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寒楼愣愣回头。
那个人站在灯火之中,好看得让整个街上的人都驻足回望的脸,没有任何情绪。
乌黑的眼眸像是秋日清晨的一泓湖水,冷月、寒露、蒹葭、薄雾,像读不懂的诗一样,在他的眉睫眼神里沉敛。
那个人执着一盏琉璃做的金鱼灯笼,没有表情,轻声认真地对他说:“这是街上最好看的金鱼灯笼,如果碎了就没有了。”
他把灯笼递给寒楼。
寒楼愣了很久,接过了。
他那时候想通了一个问题。
如果要报仇,他不应该逃跑的,他应该跟在对方身边,学习对方的本事,这样,长大后才能找到报仇的办法。
不然,等他长大了要去哪里找到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