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虐渣文(58)
何静书神情不变,挑挑眉一脸不屑:“那又怎样?现在陪在陛下身边的,是我何静书。我捂不热石头,难道还捂不热陛下的心?”
崔治再度失语。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对贺雪真与凤律的过去无动于衷。他拦住何静书,说:“娴妃殿下还不知道吧,以前凤侍郎经常带着陛下在这宫里玩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陛下只有十三岁,因为太傅过世,他一个人偷偷躲在那棵大树上哭,是凤侍郎找到他,把他抱下树去。你若是去树下看,还能看见凤侍郎为陛下量身高的刻痕。这宫里处处都是陛下与别人的影子,你就不难受吗?”
崔治是很难受的。
那时他与贺雪真联手,终于除去摄政王,本该就此在情路上一帆风顺,可因为崔理不能入仕的事,两人生了嫌隙。
那之后,崔理想要殷芳红,贺雪真不肯给;崔治为一堂弟求来了兵马司指挥使一职,干了半年,这堂弟渎职,被贺雪真撤下;那之后崔家但凡在朝为官之人,都被贺雪真查纠出大大小小的错漏,要么撤职,要么被换了不甚重要的差事。
就在那时,远在西南的凤律让人给他递了信来,上面只有十二个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理智上崔治能理解贺雪真对崔氏一族的压制——外戚坐大必定干政,但情感上崔治无法接受。他质问贺雪真,贺雪真只是疲惫又无奈地说:“我向你保证,崔氏族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不绝。好吗?”
崔治冷冷地问他:“我能说不好吗?”
那是两人继崔理一事后的又一次冷战。
再接着,他发现了贺雪真曾经与凤律的来往书信,他想,是不是无论自己做得多好,贺雪真的爱,也永远不可能完全属于他?
那就像是毒药,日日夜夜煎熬着崔治的心。
所以,凭什么前世他经历过的煎熬妒忌,何静书可以幸免?
他也要看着这个人像他一样,妒忌,发疯,折磨彼此。他要证明给贺雪真看,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可以免俗,没有人能表现得比他好。
所以崔治轻声细语,宛如毒蛇吐信:“你见过陛下与凤侍郎的来往书信吗?”
哪知道何静书轻松地笑了一下:“当然看到过了,虽说我有点难受,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早几年见到陛下。但是陛下跟我说了,凤侍郎已经是过去,现在他对陛下而言只是朝臣,仅此而已,但我是不同的。我何静书才是要与陛下长长久久走下去的人。”
崔治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何静书施施然擦着崔治的肩膀走过去:“崔侍郎好大的醋味呀,可以拿来蘸饺子了。嘻嘻。”
第35章 世界二
崔治怔怔望着何静书走进寝殿, 久久没有动静。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不,不会的,不是的!他绝对不承认,何静书才是那个更适合贺雪真的人!何静书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可笑, 他若是经历过前世那些事, 还能如此淡定地说这种话吗?
一转头,就见凤律站在不远处,一脸怔忪。
“他说……陛下说我已经是过去, 我对陛下而言只是朝臣……仅此而已……”凤律眼神空茫,看着崔治:“这是真的吗?”
崔治如何看不到他眼中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但他和凤律之间的恩怨,从情场蔓延到朝堂,早已是仇深似海, 崔治心中恶意熏天, 只想狠狠地击垮凤律, 让他也体会自己的痛苦。
所以他走到凤律跟前,点头道:“前世你背叛了陛下, 他能不计前嫌,让你做一个朝臣,已经是对你的宽恕了。知足吧凤侍郎。”
凤律愣愣站了半晌,忽然抖着肩膀笑了一声,早该明白了,在前世经历过他的背叛,贺雪真怎么可能还对他有任何的想法。他不该奢望太多, 现在唯一要做的, 就是用余生赎罪!
可是崔治呢, 若说自己是背叛之仇,崔治就是杀身之恨,比起自己,崔治还要恶劣千百倍!
“崔侍郎也别说我了,你能站在这里,也得多亏陛下的雅量。”
“这小子能进宫,可多亏了凤侍郎。”
崔治一说这事,凤律脸色也冷了,他又何尝不恨,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没有何静书,难道贺雪真还会接纳他吗?
“崔侍郎就别说我了,当初你要是有何静书这份胸襟,也不至于跟陛下闹到那一步!”
“我和陛下闹到那一步,凤侍郎居功至伟!”
“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与陛下若是情比金坚,焉有我插手的份。”
二人相看两厌,齐齐别开头,擦肩而过。
何静书还在东暖阁里,正跟贺雪真商量冬至怎么过的事。凤律求见,贺雪真便让何静书退出去,叫人进来。
凤律来找贺雪真,乃是为了吏部开春后便要公布的新一批人事任免名单。谢玄的同党已尽数拔除,这空缺出来的职位,需得尽快填补。他把这事交给吏部,凤律很快拟出了名单,来找贺雪真了。
贺雪真扫了一眼,名单上有好些个都挺眼熟,是前世他变鬼跟着崔治时曾听说过的栋梁之才。他看了一眼凤律,难不成这人也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他能肯定崔治,因为自他重生以来,崔治的各种行为反应都与前世不同。但凤律并不像是带着前世记忆的。否则在前世背叛了自己之后,他还有什么脸来向自己剖白心意?
所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贺雪真看向凤律,问道:“凤侍郎,这份名单……”
凤律噗通一声跪下,行稽首礼:“陛下,以前种种,都是臣的错。太傅把臣留给陛下,臣却因私情辞官离京,让陛下独自一人对付谢玄,臣有负老师所托,有负陛下信任。”
凤律方才受到刺激,一时间忽然想通了,索性把一切向贺雪真和盘托出,若能求得他的谅解,或许这心如刀绞的滋味,能减轻些许。
贺雪真屏退左右,叹了一口气:“你又何止是有负于我的信任。若说崔治给了朕最狠的一刀,你就给了朕最痛的一刀。”
这话一出,凤律情绪激荡,羞耻悔恨涌上心头,让他头脑昏沉,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倒。
贺雪真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见凤律眼下青黑,脸色苍白,唯有眼中带着几许火热光亮,看着不太妙。
这是贺雪真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愿意主动与凤律有肢体接触,凤律竟不由得一喜,又跟着热泪盈眶。
贺雪真让他在一边坐下,见他又哭又笑的,照理说凤律有了前世几十年的记忆,就算不说老谋深算,也该颇有城府,怎地现在情绪竟如此外露?
贺雪真把茶碗推到他跟前:“凤侍郎情绪太激动了。”
凤律擦了擦眼泪,喝了茶,感觉情绪平稳许多,赧然道:“自我想起了前世,便一直觉得心性有所变化,有时候竟会无法自控……陛下,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变成疯子吧。”
“无需如此悲观,若有什么不适,让御医看看。”
凤律摇摇头:“多谢陛下的隆恩,但我凤律只是一个罪臣,不值得陛下如此。”
贺雪真只能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陛下……其实城破那日我让人把陛下带到京城庄园,并非要害陛下性命……我只是……”凤律说不下去,他那些龌龊心思,怎么有脸在贺雪真面前提呢:“我只是……陛下当初娶崔治为后,我一气之下,辞官离京,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陛下。”
“你帮助镇南王,却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
凤律讷讷,说不出话来,羞愧得脸色涨红。
贺雪真看着凤律,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或许凤律前世的所作所为,也是因为爱吧,只是这份爱太扭曲,太自私,生生断送了全部可能。
“算了,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辜负太傅的嘱托,辅佐朕治理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