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94)
经导游张大茂介绍,这土楼在鼎盛时期曾住了上千人,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部分原著居民都陆续搬走,只剩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辈或者对这里怀有特殊感情的年轻人居住于此,直到几年前这里被开发成旅游景区后才稍微有了点人气。
“这些符是做什么的。”小刘说着,伸手要摸。
“这个千万不能碰。”张大茂赶紧拉住他的手,神情紧张,“这是镇魂符,这边经过几代变迁,很多老人都在这里驾鹤归西,生前家长里短的,难免临终前心怀未了却的心愿,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出来扰民,因此才请人做法镇魂,以保一方安宁。”
“可这些符看起来是新的,像是才贴上没多久。”小刘打量着这些符纸,若有所思道。
一瞬间,张大茂脸上的表情巨变,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太好的事。
但也只是一瞬间,张大茂马上又恢复了笑容:“符纸有时效性,是要经常更换。”
接着,张大茂马上转移了话题:“来,我带各位参观下土楼内部构造。”
几人面面相觑,但想着或许这是人家当地风俗,也实在不好过多询问。
有时候,风俗这种东西也是邪乎的很,还是要对其保持敬重敬畏,或许这样才能保证一方长存繁荣之态。
张大茂带着一行人来到楼底一户相较于规模较大的人家,这里四世同堂,家中老人已值人瑞之年,坐在前厅,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一棵百年老树,整个人呈现出一股仙态。
这家门口贴着红色的喜联,虽是白天可也点上了门口的灯笼,家中挂满红纱,看起来倒是喜气洋洋的。
见到来人,老人也只是抬起她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拄着拐杖的手轻轻摩挲着拐杖龙头,不发一言,在别人看来有种强烈的厌世感。
“这是楼里最年长的老人,今年九十九岁,近几天要帮重孙办喜事,小辈们都出门采购婚礼用品,没在家。”
说着,张大茂凑到老人面前,在老人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老人转动着眼珠,脸上才堪堪露出一点笑容。
但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几人正随处打量着屋内构造,一个小伙子慢慢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来人,表情一滞,继而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哦,这位是老人的重孙子,阿朝,是我们这边唯一考进大学的男娃。”张大茂说起这小伙子,也是满脸骄傲。
“今年还领了个女朋友回来,说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做化妆品生意的,而且,长得可漂亮了,像……”
张大茂正喋喋不休着,旁边的老人一敲拐杖,眼睛却依然无神且毫无焦点地望着外面。
张大茂顿时脸色铁青,赶紧闭了嘴。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呼吸声听起来都格外尴尬。
“去别处参观下吧,老人家准备婚礼也挺忙的,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见张大茂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储荣赶紧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我们去别家逛逛,这边可有什么特产?我给我女朋友的父母带点特产回去。”小刘也帮着说道。
张大茂点点头,带着一行人退出了这户人家。
只是在退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祝玉寒的错觉,他总觉得那老太太一直在盯着自己。
只是她眼神无焦点,只是看向了自己这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祝玉寒打了个寒颤,忙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这略显诡异的人家。
土楼很大,走了一上午才算是转完,张大茂介绍他们到当地一家特色菜餐馆吃午饭,一行人逛了一上午,也确实饿了,无过多逗留,随着张大茂打算先去吃点东西,下午再另做打算。
刚离开土楼,祝玉寒便感受到手机在兜里的剧烈震动。
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傅怀禹”三个字。
他没好气地接起来:“你可真行啊,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傅怀禹犹疑地“嗯?”了声,接着问道:“你说昨晚么?”
祝玉寒翻个白眼:“不然呢。”
“我没打。”却得到傅怀禹的否认。
“你没打,你没打我头给你,除了你这个骚扰狂,还有谁能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
傅怀禹那边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或许是我睡着了不小心按到拨出去了。”
“你还能找点更不要脸的理由么?”祝玉寒冷笑一声,“行了,不和你说了,我们要去吃午饭,你也赶紧吃午饭吧,不要叫外卖,冰箱里有昨天早上做好的饭菜,你自己热一下,吃完了记得把碗洗出来,还有,放进碗柜前要记得把水控干……”
傅怀禹轻笑一声:“知道了,小祝队长。”
一行人去张大茂介绍的餐馆吃了点东西,打算先回去睡个午觉下午去外村逛逛。
结果基地负责人告知说,那几个本来要退房的客人都打算留下来多住几晚,问他们在祠堂多将就几晚行不行。
这下,童嗣是真的火了,昨晚住那破祠堂又潮湿又阴冷,还有老鼠啃食的声音,不住,打死也不住。
“不如大家挤一挤吧,把标间的两张床拼一起也还可以再睡一人,住祠堂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小刘提议道。
大家觉得可行,现下也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不是住祠堂,五人挤一张床他们都没意见。
“说好今天走,这几位怎么临时改变主意了。”祝玉寒随口问道。
负责人尴尬笑笑:“我们这边最近要办婚礼,蛮盛大的,几人得了消息,说想看了我们这儿的嫁娶风俗再走。”
“哦,是那位百岁老人的重孙结婚对吧。”
负责人脸色僵了僵,稍纵即逝,马上转换笑脸:“对,她家是我们当地最大家户,之前家里是地主,改革后这才一夜没落,但老人家,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所以说什么也要……”
负责人挠挠头发:“各位中午吃得好么?我看各位游览一上午也疲乏了,不如先睡个午觉,下午我们这边有活动,到时候我去喊各位。”
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迫不及待要把自己交给那张柔软的床。
祝玉寒和小刘挤了一张床,小刘那脚堪比生化武器,鞋子一脱,酸爽顿时溢满房间。
祝玉寒开始忍着没说,但没一会儿就觉眼睛像被洋葱辣的一样眼泪直流,他赶紧拖着行李箱冲出了房间,直接去敲了隔壁队员的门。
反正男人的脚,十脚九辣,还有一只特别辣,祝玉寒也懒得再换了,往床上一倒,掏出手机,看见有几通未接来电,显示都是骚扰电话。
他刚要放下手机,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赶紧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祝玉寒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冤枉傅怀禹了,因为昨晚的通话记录中,根本就没有傅怀禹的来电。
第88章 靡它(3)
此时的手机, 犹如一块烫手的山芋,强烈的恐惧感一波波侵袭了祝玉寒的大脑。
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试图从快要宕机的大脑中找寻出一点关于昨晚回忆的蛛丝马迹。
想着或许那时候是自己在做梦, 因为有时候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状态下的确是难以辨别现实与梦境, 兴许是昨夜换了新环境多少有点不适应,所以睡眠很浅,也可能是谁的手机真的震动了,恰好与自己后来做的梦相接了。
祝玉寒这样在内心劝慰着自己。
有些东西还是得过且过的好,太过考究反而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他不打算去询问昨晚谁的手机响了, 更不打算去仔细回忆昨晚的梦境。
这么想着,祝玉寒随手删掉了近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睡过中午, 有人起床打算继续出去逛, 有人则打算继续瘫在床上做一滩烂泥。
和祝玉寒睡一张床的警员黄赳同志还不等负责人来叫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猴急的开始穿裤子,拉皮腰带的“咔哒”声惊扰了祝玉寒。
只见他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才一点钟,你急什么。”
“这不快过年了,不少小辈都从外面赶回来过年了, 特别是我听说这边客家女子, 经过两方水土养育, 都出落的亭亭玉立, 再加上那又软又甜的闽南腔, 我光是这么一想, 就觉得全身骨头都酥了。”
黄赳拍掌赞叹着,还不忘应景地咽两口口水。
“那你去,帮我买点土产,看什么顺眼买什么就成。”说着,祝玉寒重新躺回床上,蒙上被子。
但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压抑了大脑思维,他呆呆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但这种惧意又说不上从何而来。
掏出手机刷朋友圈,就看到重案组的人都在晒美食、晒景点,一派和乐。
周晓冉最过分,群发并在朋友圈中@了每一个人问他们要不要面膜,三十盒起拼,比起国内单盒最高可省63元人民币。
关掉朋友圈,祝玉寒拿着手机掂量了会儿,又把电话打回警局技术部,报给他们傅怀禹的手机号码,请他们帮忙联系通讯公司查询一下昨晚十一点以后到今早六点前有没有给自己的号码打过电话。
“什么案子。”技术部的人问了一句。
“不是案子,算是一点私事。”
“我说祝队长,您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这儿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还老要给您开小灶,我们连旅游都没去了,这都不足以让您放过我们?”
说罢,对方忿忿挂了电话。
虽然技术部小马说得是挺气人的,但人家也没说错,不能老是滥用职权,一旦形成习惯,今天或许有技术部的人帮忙纠正,明天给强行纠正的说不定就是纪检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