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90)
通过分析,他也发现了四枚硬币的发行年份相隔两年,还有蔡志杰脸上的化妆品成分与章帏脸上的化妆品成分相同,且蔡志杰死亡日期晚于章帏的死亡日期。
除此之外,小刘还写了一句话:
“木于林中而无形。”
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棵树要想不被人注意,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在一片树林中;一个罪犯想要不被人注意,不是刻意找地方藏起来,而是混到庞大的人群集体中。
并且,小刘在这句话后面还跟了一句:“在全程直播杀人案中发现的硬币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枚,这些看似与案情无关的信息,其实正是一件大案要发生前凶手留下的犯罪预告,而之前的案子,与这最后一起大案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祝玉寒猛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先前那桩桩血淋淋的凶案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么这起大案,涉案人员以及被害者的数量是否会达到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程度。
小刘洗完脸回来,看到坐在他电脑前的祝玉寒,弹了弹手上的水:“祝队,你怎么乱翻人家电脑。”
“怎么,你电脑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还怕人看。”祝玉寒瞥他一眼,乖乖让出了位置。
“不过说起来,你昨晚都在分析硬币的事情?”
小刘伸了个懒腰,扣好警服的扣子:“对,昨晚下班后霍组长过来一趟,他最近不是在着手调查硬币的事情么,我们两个大概聊了聊,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是什么原因令你想到了这句话呢。”祝玉寒指着屏幕上那句“木于林中而无形”,问道。
“你想啊,一个罪犯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总会露马脚的,但这么久了,得有半年了吧,他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任何细节,最合理的解释就是……”
小刘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祝玉寒:
“他是我们身边的,不会被怀疑的人。”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浇了祝玉寒一个透心凉:“所以你的意思是,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放置硬币的人?”
小刘点点头:“凶手也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毫无忌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案,我们想象一下,如果凶手是李副局,你会怀疑到他身上么?”
“所以你怀疑,是同行?”祝玉寒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每一位警员的身影。
要真说这句“木于林中而无形”,算是一句未来式,也就是说,是后期加入警局的人嫌疑最大?
难道是安岩?
不对不对,要知道,警方私底下其实有很多线人,他们没别的事干就到处瞎转悠搞侦查,甚至能比警方早一步发现命案现场,然后再将信息传递给警方,那这么说来,应该是在第一枚硬币出现那会儿进警局的?
那会儿进警局的人不少,看哪个都感觉挺老实的,真的会是他们其中一个么?
而隔两年发行的硬币又预示着什么呢?关键是在于“2”还是在于年份的末尾数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排序方法。
当时隆福花园四名死者确实是由于一氧化碳中毒而亡,且后来也调查清楚了,所谓的“鬼叫餐”根本就是那老板为了营销名气而自导自演罢了,那为什么现场又会出现那条条不合常理的线索,是线人无意间留下的?还是凶手为了破坏现场转移警方注意力而为?
“祝队。”正想着,周晓冉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霍组长刚才打来电话,让你速速去一趟重案组,说是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和你讲。”
祝玉寒应了声,叮嘱小刘继续跟进硬币的案子,拿过警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祝玉寒不觉得自己霍桑是有什么私密的重要事要单独和自己讨论的,有什么话不能扯开了讲么,搞得这么神秘,怪让人害怕的。
等祝玉寒驾车来到与霍桑约定的地点时,发现他早就等在那边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有带重案组任何一个小弟。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祝玉寒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双手叉腰走过去,一副老大爷的姿态。
“这个,我整理出来的,给你看。”
本以为又是什么跟硬币有关的案情分析,结果打开一看,标题的黑体大字犹如一记闷棍,给自己捶的眼冒金星。
“宋云荷死亡分析报告。”
宋云荷,傅怀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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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终章(5)
“你从哪里弄来的。”祝玉寒愕然。
“其实上次在医院体检听到那几个护士闲聊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但只是私下调查, 还没有同上级报备, 毕竟说白了, 这事儿也不归我们管。”
祝玉寒捧着那本死亡分析报告, 炎炎夏季他竟出了一身冷汗。
霍桑微微俯首,认真地看着他:“其实傅怀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死于脑溢血, 而是由于心脏骤停造成的暂时休克, 但, 因为医院救治不及时所以才……”
祝玉寒翻开那本死亡分析报告, 扉页的个人信息一栏中贴了傅怀禹母亲的一寸照片。
这位初见时看起来温柔又美丽的夫人,现在已经只能通过黑白照片来缅怀。
霍桑按住祝玉寒继续翻页的手,盯着他, 一字一顿道:“你先想好了,是否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不然,你要看,劝你三思。”
祝玉寒猛地抬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桑抽回那本死亡报告:“当然这只是我的分析,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确凿证据, 我担心或许因为我的判断失误致使咱们冤枉了好人, 也怕,斩断了你和他多年的情谊,我不想做坏人,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祝玉寒的手指开始禁不住地颤抖,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永安土楼的时候,半道突袭的傅怀禹与储荣相见时的针锋相对,他有句话说得非常隐晦,他说母亲真正的死因还有待查明,并且最后还用肯定式的语气说了一句本该是疑问句的话。
对吧,储法医。
对吧,储法医。
对吧,储法医。
是储荣知道内情还是说……这件事本来就同他有关。
如果真的与他有关,他的目的是什么。
“在傅怀禹母亲送医抢救的当晚已经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第二天上午八点钟的时候,傅科长在早班前路过医院进去看望了自己的太太,待了大约半小时就去学校了,那个时候,傅怀禹的母亲基本清醒过来,还和傅科长谈论了有关傅怀禹出柜的事情,虽然情绪还是有些激动,但比起前一晚状态要好很多。”
霍桑看着瞳孔剧烈收缩的祝玉寒,放轻了语气,用安慰的口吻说了句:“如果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即使不用霍桑继续说下去,祝玉寒大概也能想明白其中缘由。
法医、警察、法官……这些涉及司法的职业,说起来,何其残忍,或许有一天要亲手解剖自己的亲人,或者亲手将自己的亲人朋友送进监狱。
“你说吧,我听着。”
在警校的时候,带教老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法律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残忍的,尽管它不会像古代诛九族那样任意牵连不相干之人,但痛苦无论如何还是会延伸至此,你杀了人,被判了刑,你的家人同样会像受害者家属一样感到难过,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质疑法律的公信力,因为这已经是维持社会稳定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手段途径了。”
霍桑看着祝玉寒,攥紧了手中的分析报告,半晌,他缓缓松开手,拍了拍祝玉寒的肩膀:
“口是心非,等你真的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我只问你一件事。”祝玉寒拉住动身准备离开的霍桑。
“你说。”
“储荣的父母,真的是死于车祸么?”
霍桑愣了下,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能详细说明一下么?”
霍桑伸手握住祝玉寒颤抖的手,似是安慰地拍了拍:“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告诉我!”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震的霍桑下意识倒退两步。
他无奈地叹口气,接着按住祝玉寒的肩膀,希望他稍微冷静下,平复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或许会很容易令你联想到傅怀禹一家,但是,证据未到位前,不要轻易怀疑,答应我,可以么?”
祝玉寒终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然后妥协似地点了点头。
“当年储荣的父亲是刑侦总局的法医科的科长,母亲也是法医科的警员,他们夫妻俩因为拥有扎实的专业知识以及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直深受警局重视,那时候储荣应该只有十四五岁吧,自小成绩就好,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霍桑顿了顿:“但是某一天,法医科送去一具尸体,是一起恶性凶杀案,凶手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父亲是当地的富豪,榜上有名的企业家,所以花钱打点了夫妻二人,希望他们能将死亡分析结果从他杀改成自杀,你要知道,鉴定死亡方式对于法医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
“所以呢。”
“所以他们照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霍桑显得有那么点惋惜的意味。
“作伪证?”
“对。”
“真作了?”
霍桑点头:“受害者家属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无权无势,所有的消息都被凶手的父亲拿钱压了下来,受害者没有任何途径维权,每天跪在警局门口请求警方还他们一个公道,所以……这时候,傅科长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