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圆舞曲(6)
凛冬深吸气,白一后面的话却石破天惊地冒了出来——
“嗯,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是你俩生的孩子!”
凛冬怀疑自己幻听了,愣了半天,“什么?”
白一对自己的比喻非常满意,“当然是孩子!你在台前扮演,他在幕后教你。你演技再好,没有真警察教你,你能演得那么真?他倒是真,但他不是演员。所以说嘛,羽风缺了你们谁都不是羽风,就像孩子,缺爸不行,缺妈也不行!”
凛冬张了两下嘴,硬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个逻辑大师,好一会儿才言不由衷道:“我们没那么熟。他其实离我……非常远。”
凛冬从来不知道如何来描述和韩渠的这段际遇,只有一个“远”字能词不达意地形容他的感觉。韩渠离他何其遥远,韩渠是无畏的英雄,他只是个生死关头选择退缩的普通人,他曾经拙劣地模仿英雄,更使得他与韩渠的距离被拉得无限远。
“开什么玩笑!”白一不信,“你们看上去很亲密啊,再远他不是也跑来看你了吗?再说,孩子都有了,还不熟呢!不熟你们就去熟一熟啊!”
凛冬听得眼皮直跳,连忙打住白一的话头,“你对汉语理解有误,我们不这么说。”
赶在白一争辩之前,凛冬机关.枪似的布置任务,流感请假的人多,货却不等人,缺的人得去外面找临时工,对接的任务也更重。白一跟做阅读理解似的,点头如捣蒜,记下最后一项才抱怨,“哥,你故意用生僻字整我!”
凛冬当了那么久的演员,虽不是什么戏骨,日常生活中还是够用了,“想多了,以前天天背台词,刚才不自觉咬文嚼字。”
白一将信将疑,见凛冬要走,喊道:“哥,你上哪儿去?”
“送货。”
白一把人拽回来,“你都这样了还送什么货?有我在,放心!你就好好休息,喝喝药,吃点菠萝什么的!”
要不是知道白一并不擅长阴阳怪气,凛冬都要以为他话中有话了。“我还是得出去。”凛冬闲不下来,“卡利斯那边我有阵子没去了。”
“你去传染小朋友吗?”白一把凛冬说得站住了,他有些泄气地拢了下头发,打开冰箱,神志不清地又端出一碗药。
白一大喊:“警察哥哥的药好喝,但也不能喝个不停!”
凛冬咬紧后槽牙,“你快走吧你!”
陆续有员工进进出出,有的是流感刚好的,凛冬在门面待了小半个上午,觉得自己挺碍事,说不定还把刚好的又传染上,干脆带着中午和晚上的药,穿上韩渠的防风外套,骑着摩托往纱雨镇南边的村子开去。
小镇边缘,房屋低矮稀疏,偶尔有三轮车经过。沿途几个穿着背心的老人用当地话跟凛冬打招呼,他也沙哑着回应。摩托在崎岖的小路拐来拐去,停在一个土墙围起来的院子前。院门是铁皮的,土墙上全都拉着铁丝网,竖着尖刺。凛冬打开门,将摩托推进去,长长地一吐气。
这个院子是他在纱雨镇正儿八经的家,夏天来到这里时,他先买下晴天巷的门面,在里面住过一阵子,后来员工增多,他又买了这有两层小楼,带一个地下室的院子,本想抽时间好好整修一番,种点植物什么的,但忙起来根本顾不上,至今也只有一间卧房和卫生间能用。
韩渠整个人比他大了一圈,昨天披着外套不觉得,此时穿在身上,才有种极其不合身的宽松感。他来到唯一的等身镜前,看了片刻,自言自语,“比我高那么多吗……”
以前他从未意识到这种来自体型上的差距,即便韩渠抓着他的手臂纠正他的动作,以及昨天他抱住韩渠的腰。衣服才是客观的。想到摩托车上的一幕,他怔怔的,已经过去快二十小时,他还是没能理清楚思路,他最应该问韩渠,你身体彻底好了吗?但答案好像显而易见。白一那番“孩子”言论让他乱上加乱,他和韩渠怎么就……有了孩子?
凛冬搓一把脸,想到自己把韩渠的衣服带回来不是为了像个变.态似的自己穿,只是想洗干净,找个机会还给韩渠。
家里没有洗衣机,水池却很大,水流哗啦作响,凛冬跑去村里的杂货店挑三拣四,在老板的白眼中找到柠檬味的洗衣粉,倒多了,满院子香味,水池里挤满泡沫。
凛冬想,韩渠的出现也很像是泡沫。韩渠会在纱雨镇待到什么时候?
第5章
带回家的只有药汤,没有菠萝,凛冬被中午那道药苦得直喘,连忙去村口的游摊买了个削好的菠萝。下午他尚有力气,整理了一间屋子出来,但那屋子的床却是坏的,一睡就塌。
这些破家具都该扔掉了,但找人来抬又是个大工程。凛冬想想都觉得麻烦,一鼓作气的气已经没了,喝完药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中午。症状几乎消失,只剩下病后的酸软。
凛冬看看手机,白一已经将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想到冰箱里剩下的药,凛冬骑车回到晴天巷,捏着鼻子喝下一碗,剩下的实在不想喝了。见他说话不再沙哑,白一也不再拦着他出工,他跟了一趟货,中途接到“雨林情”老板的电话。
“阿冬啊,你今天一定得来帮哥这个忙!”
老板姓向,勉强算个文艺中年,早前在蕉榴市一带做生意,是最早跑来纱雨镇淘金的那一批商人。“雨林情”的特色就是乐队演出,向老板弄来好些外国乐手。乐手们性格奔放,每天想一出是一出,这阵子的流感撂倒了一波乐手,从前天开始,演出阵容就没换过了,结果今天主唱和吉他手练着练着居然打了起来,其他人也参和进去,吉他手鼻青脸肿,放话说不干了。
向老板没法跟竞争对手借吉他手,而没有吉他手,今晚就开不了唱,凛冬在“雨林情”客串几次,反响很好,他迫不及待来搬救兵。
“我……”凛冬想说他现在还感冒着,走到哪祸害到哪,但向老板语速飞快,就差求爹爹告奶奶了。他叹了口气,还是将自己的情况做了个说明,“向哥,我前两天感冒了,可能不太适合……”
“没事!”向老板“大气”道:“我也感冒了,这不还好好的吗!我听你声音没问题啊,已经吃过药了吧?”
“嗯,吃两天了。”
“年轻人,抵抗力好,几颗药下去药到病除!”向老板这小资本家算盘打得响,“阿冬,这次就辛苦你了,哥给你薪酬翻倍,你早点来,哥这里还有药,专门克感冒的。”
白天睡太多,凛冬知道自己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韩渠的事,索性去“雨林情”打发时间。
傍晚,在一个工地签完字,凛冬回到晴天巷,冰箱门三开三关,拖延症突然爆发,心想多的都喝了,不差这一碗。戴上口罩,将头发抓出造型,路上凛冬还在自我说服:我已经好了,是药三分毒,韩渠的心意,就算是心领了吧。
“哥哥,你生病了呀?”听见韩渠打喷嚏,小男孩关切地扑上来,“哥哥,你好难受。”
韩渠笑道:“哪那么容易难受,我没生病。”
这是位于纱雨镇郊外一座山上的卡利斯学堂,性质和国内的福利院相近。M国的战乱造成许多家庭的悲剧,战后失去家人的孩童被集中起来,送入各个公益性质的学堂,既在里面生活,也在里面上学。
卡利斯学堂是一位名叫卡利斯的外国人和纱雨镇当地政府一起创办的,接受社会援助,志愿者各显神通,换着花样为学堂筹钱。纱雨镇的手工织物很有名,志愿者们做的帽子、垫子、衣服等,加上学堂的名头,就能换来小笔资金。
韩渠此时手上就拿着一个做了一半的线织帽,给小孩子戴的,大红色,勾着五彩的花纹,很是喜庆。
卢克走过来,大笑道:“韩先生,你这拿枪的手,居然会织这玩意儿!”
韩渠将手织帽在小男孩头上比划了下,谦虚道:“会点皮毛。”
卢克是个大老粗,不懂手工艺,但很尊重做织物为学堂赚钱的志愿者,牛唇不对马嘴地夸奖一番,倒是将小男孩吓得躲在韩渠身后。卢克哈哈大笑,蹲下来逗小男孩,“你这小子,怕我?还是我帮你把韩叔叔带来的呢!”
-
好看的!在晋江追完了连载
游客2025-01-17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