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定监护制度(45)
床上你都这样搞我了,床下你还有脸跟我还嘴,跟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想到往尿道里塞进那么些崎岖的东西,就足以又起一身鸡皮疙瘩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被操进来,是犬式后入,白轩逸还掰着他姿势要标准到位,除了屁股要抬高,腰也要足够低,大半个胸膛都压在地面上,一个洞湿漉漉地吹着风。他连操他的男人的面都没见到,全程只紧绷着撅着光屁股在月亮底下等待着。白轩逸强制他,凌辱他,脏污他,屈抑他,使他在社会人间永失了优美的价值,甚至最后还在水里头泥鳅钻豆腐……
所以何意羡下半身还是痛极了,影响发挥,他不大能在人格毫不受损的情况下离开法庭,但更多半会介意带着自己事业中的一个重挫走出法院。
本案的主责人、被告人叫韩其亮。具体案情比较简单,就是一个虚开增值税发票10亿元左右的案子。钢铁公司需要大量废钢,但大部分卖废钢的公司没有票,结果只好从那里买了废钢后,又去找别人开票。也就是从张三那儿买了货,又找李四开票。每吨货都是过秤的,只是换了开票主体,一分钱便宜也没占,国家也没受损失。
可是按照现在的规定和最高人民法院原来的解释——“给他人虚开”、“接受他人虚开”,无论发票项下有没有真实交易,都可以定罪。这个问题何意羡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立法机关的有关领导都探讨过,都认为应当理解为有骗税目的和骗税结果才能定罪。但是由于立法表述不清楚,司法解释更有问题,所以在实践当中就变成了客观归罪的一种做法。
从下午三点开始,举证、质证、辩论都很漫长,特别是举证阶段花的时间比较多。在举证阶段,白轩逸每举出一个证据都要向法庭陈述,现在公诉人准备举出什么证据,请法庭准许。
然后审判长正襟危坐地说:“本庭准许。”
这种对话在庭审中重复了几百遍,特别无聊,特别繁琐,极其生硬。虽然庭审秩序中规中矩,但由于没有形成平和、主动、充分的法庭气氛,每次发言都要通过第三者的同意。
表面上看来法庭秩序很好,实际上似乎却不像是庭审,因为控辩双方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交流,场面经常尬住了。何意羡一副:反正这游戏就这样,我不会,我没有,然后沉默就完了,谁觉得时间宝贵那谁就得多劳。
孟长庚在旁听席圆场道:“看来,这说明我们的抗辩式庭审在实践中没有被推动,走了一个形式,又回来了啊。”
另外,孟长庚都发现了,何意羡是不是不在状态?一个成熟的律师遇到控方的意见证据,居然会说“我猜测”、“我估计”、“我认为”等等词语。
没想到他刚夸完何意羡的仪静体闲,何意羡就开炮了:“甚至有些检察官把虚开增值税发票论证为行为犯,理论和实务脱节,太可怕了。”
审判长说:“辩护人请不要对国家公诉人使用不当言论。”
何意羡说:“我反对他怎么了?辩护的根本目标是推翻或削弱控诉,有控诉才有辩护。而且国家公诉人是什么意思?现在在法庭上也必要要一口一个国家公诉人的称呼了吗?这不是反映出一种国家权力的傲慢,以为自己代表国家,其实诉讼制度、诉讼程序、法庭的设置决定了,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辩护律师,还是司法人员,在法庭上只有诉讼角色的不同,没有身份上的高低贵贱之分。既然他叫国家公诉人,法官应当叫什么?那么人民法官是不是应当改为国家法官?这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所以,公诉人在二审中的这种地位本身十分尴尬,律师也很尴尬,因为律师不可能和一个法律监督机关的代表进行辩论,这就等于律师在形式上、名义上唱独角戏,所以,检察官的尴尬造成了律师的角色也尴尬。”
白轩逸说:“辩护人在审判前的辩护活动具有广泛的空间和独立的价值,但是我希望辩护人尽量明确一下辩护诉求,不要试图追求‘诉中诉’、‘案中案’,又称为‘审判之中的审判’。”
何意羡说:“咦?我不是一直在辩护?是我辩护了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吗?合议庭都知道,我经常形容没水平的控方法庭辩论发言就像计算机一样,只能按照事先输入好的程序运行,程序一乱就全完了。在某些人的某些诉讼理念上,实际上我们真还没有走出中世纪。”
白轩逸说:“这种方式并不是我们所提倡的,因为我们所讨论的是正常司法环境下所进行的正当的辩护活动。”
何意羡说:“哪里不正常?哪里不正当?你现在说这个话,你是头脑清醒的吗?”
白轩逸已经不与他争辩无谓的东西了,何意羡还说:“公诉人,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会飞吗?”
审判长忙说:“好了,好了,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法庭会充分注意到,并记录在案,好吧?”
质证阶段,韩其亮的思路十分清晰,但抵触情绪十分明显,且不愿意去回忆具体案情,将具体案情都推给起诉书。
白轩逸谈及财产清算的问题时候,何意羡打断:“这里面反映出个别机关动用刑事追诉手段时,对民事法律关系往往会进行一种连带的破坏,它不承认民事法律关系的正当性,只要犯罪,所有的财产都要追缴,一种‘文革’抄家式的心态仍然存在。”
法庭内外一片骚动。这个人的嘴里,简直随机刷出不能躲的全图秒杀技能给大家伙精神精神。孟长庚真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说不得,说不得!
审判长当机立断休庭一会儿,研究后予以质证。十分钟,又说对于一些十分重要的证据,庭下核实以后再择日开庭。
白轩逸看向当事人韩其亮,他似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坐在旁边的同案被告人胳膊肘顶了一下,大大的笑容就在脸上绽开了。
——中计了,还是缓兵之计。
何意羡走出法院,短信发给束若悦:“时间给你拖下来了,你该先给我点里程碑的‘预付款’了。”
此时此刻的白轩逸,目睹了浪蝶狂蜂的何意羡之后,又见证了伤天害理、助纣为虐的何意羡。苏殊跑来报告:束若悦被指控帮助多人偷税漏税,金额巨大,已被拘捕。何意羡担任诉讼代理人。
第37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何意羡在阅卷时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业习惯,就是制作案件摘要和图表,进行前后对比。
从法院出来,何意羡已经头脑中梳理清晰了。在去拘留所的路上,想到束若悦可能的状态,何意羡眉头紧皱着。
因为要说我国拘留所的条件,何意羡最门清了。他当年是二十人间大通铺,手腕内侧现在还有一块冻疮留下的疤。里面最痛苦的不是和外界断绝联系,有个传统的投币电话就当宝贝,而是没有钟表。何意羡十足的良民,但好多次被当做犯事的替罪羊被挂在铁栅栏门上。一个手腕拷在门上高过头顶,他就这个姿势,天天问公安警察,问保洁阿姨,问一切人,几点了,几点了,现在几点了?招人烦了,被打了,愣愣,还问。长此以往几乎变成铁笼子的一件挂饰,路过的人都莫名被他感染出一种青灯古佛的寂然。最好的是有次真病了,拖着被脚镣磨破的双脚被打包到了隔离点,伙食没改善多少,最重要的是下午能一会放风。太阳的方位告诉他今夕何夕。
不过,女嫌疑人的待遇应该要好一点?
只见束若悦穿着一个蓝色号服,上面印着拘留所的字样,就是感觉人像鱼眼镜头照的,瘦了长了,头发有点乱,其余还保持着她那种可伸缩的优雅。
隔着羁押室的一面玻璃,何意羡将材料依次放在桌上,说:“毕竟会见次数有限,我建议你跟你的律师毫无保留地长话短说。”
束若悦微笑:“你需要知道的,你已经都知道了。”
何意羡摆摆手做了一个“得了、得了”的手势,不耐烦地看着笔记上那些字母和数字,心里充满了无聊和抵触,说:“那我们简单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