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定监护制度(137)
白轩逸那边枪声和换弹声不断。因为需要受气挨热,消音器的使用寿命都不长,装在白轩逸枪上的消音器在被突突突哒哒哒了几百下后已经开始有了要融化掉的样子。但白轩逸语气静定有如水寒:“别乱动,等我来。”
何意羡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话。因为他认为白轩逸有一个用词不准确,无论是松发、压发、还是绊发雷,它们都是压力感应,并非重力感应。眼下车底布设着两颗松发雷,当踩中压力板时,雷体不会立即爆炸,只是释放引信当中的保险销,地雷进入待命状态。压力一变,引信这才打开,弹簧释放,击针撞击火帽将炸药引爆。常有电影里士兵踩上地雷就用匕首压住穿过鞋底最后脱鞋走人的桥段,这就是最经典的松发雷。
也就是说,何意羡但凡找到一种东西替代他对车底产生的压力,便可金蝉脱壳,不用拆弹直接逃课。
白轩逸忙于应敌的时候,何意羡无声关闭了单边的麦克风,然后曲起手臂肘击砸向汽车仪表盘和内饰板,尤其重击方向盘中央的位置。故障灯亮起,气囊零点几秒完成充气倏地展开。何意羡另在右边车门或手套箱外侧找气囊的按钮,但没有彭静的指纹不能直接解锁车主系统,只能继续使用暴力。
安全气囊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品,一个在狭小的空间内能产生压强为数万千帕的高温压缩气体推动的气球,角度和速度掌握不好,崩人个满脸血,断两根肋骨是不成问题的。所以轿车设计时撞击力度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它才会展开。但很快,整个车顶框架和侧车窗的帘式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何意羡把鼓出来的气球收集到一起,准备按压叠紧,塞到驾驶舱中控台下面的踏板区域,置换压力。
气囊是一次性物品一辆车上就这么十几袋,充气完成后就会开始慢慢放气,何意羡想要有所行动就必须要快,而机会只有一次。
可一片浑黑悄寂之中,忽然听见后备箱那有动静。
后备箱传来哭声。遥控车盖掀开,赫然耸现林小妹。
何意羡寒毛卓竖,他不用问,猜到了这是白湛卿除了彭静的第二个人质,只是自己意外逃跑白湛卿还没有来得及用这块筹码,扔在后备箱里现在成了最大的隐雷。
何意羡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谨慎一点,分两次弹出气囊,节省着用,那也许有两次生的希望。他踌躇了不到半秒钟,捏紧了两只小的气球放在地上,准备施力按压。这可以创造出十几磅的弹性压力空间,基本等同一个孩子的重量。
何意羡盯着面板上轮胎气压监测系统的数值:“小美女,我需要你帮忙。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立马跳下去,懂了吗?”
小姑娘只是哭,何意羡终于哄住,征得她同意配合。可倒数到二时,嘭一声爆炸发生。
虚惊一场,不是爆炸。只是子弹近距离擦了过去,子弹飞行超过声速,突破音障,就会产生这种类似爆炸的声音。
声爆,林小妹中弹,她那么小心脏还没有踢来玩的沙包大。
枪声源头,南潘正站车前,枪口正对何意羡眉心。
最为恐怖的事同步发生,车载炸弹,五分钟倒计时,开始了。
与此同时,隧道内的水位浸没小腿,小型爆炸时有发生,火热水深行进大为受阻。白轩逸气钉枪一发射出,预备通过索绳回到上面的通风管道。浓烟弥漫,随着绳索收缩高度加速上升,白轩逸失去合适的狙杀视野。机械单臂握住锚钉的抓手,有点像挂在悬崖上。腰腹发力,正要整个身体攀上去。
可一抬头,白湛卿正在上方玩弄般地看着他,接着,踩住了他此时作为唯一支撑点的手。下面烈火冲天,血色世界,白湛卿微笑问道:“这义肢好用吗?我送你的。”
第103章 凡间仙界比情贞
“大忙人终于驾到,一起戴上面具开派对吧?”白湛卿存心侮辱人的语气,“四年前你一枪把我打下布鲁克林大桥,哈德逊河里的鱼可比维港里的饿多了。我总算挣脱了死神,回到了人间。Atung,四年了,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狙击手要携带数不清的装备,白轩逸现在全身负重加起来一百余斤。首先那个重型大狙背两步就能把人累变形了,重量和长度都很别手。还有那个瞄准镜,拿下来怕突然遇敌来不及安装,不拿下来动辄磕了碰了。所以神射手绝对不止打得准,而是一个任何战术动作都必须既快且准,动作越少越好。白轩逸校靶时至多10秒500米距离归零,近身作战时也必是一招制敌,根本不会留几个喘气的空档让白湛卿玩煽情。
当白湛卿用枪居高临下地指着他时,甚至管壁上的铆钉和挂片、膨胀螺栓一切支点都被踩住或是踢开的情况下,弹道式军刀啸鸣飞入岩壁,白轩逸腰部惯性摆动单臂引体一跃,眨眼回到平地,抓腕快,拧腕、送腕有力,压肘狠,抓住他的枪让他一枪朝天打空,顺便把他用来扣扳机那根手指拧断。和普通格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就是杀人技。
白湛卿向后退了一步,按动按钮,手里的装置上面显示着一个五分钟的倒计时:“这是一千五百公斤C-4弹药炸掉整条隧道的启爆器。五分钟后就炸了,和Vipara的车载炸弹完美同频、同步。两分半钟之后会有两架直升机来接我们,如果你阻挠的话我就杀掉所有人质。一旦我平安地离开香港制空范围,我就会关掉启爆器。不过上机的时候我会带上几个人质,其中一个就是你。”
通风管里敌人不少,可他们冲上来多打一,真是像拿木棍子往铁护具上打,特别痛苦,打得浑身肌肉鼓起来,脸都变方了。因为地方狭窄,管壁脆弱,要是热武器对射搞不好脚底的管道破个大洞,大家下饺子似得掉下去同归于尽。所以众人都默契地不太敢开枪,肉搏则处于一种很懵的状态,小兵也懵,负责指挥的也有点晕晕乎乎;往往该冲的时候躲在后面给你打短点射,不该冲的时候猛往前拱,根本不会灵活运用格斗技法,非常死板。胆子似乎也小了许多,怀疑是从哪里随便拉过来的民兵蛋子。
不是恐怖分子菜,而是隧道两端洞口紧闭,氧气缺少,空间上层氧气更加稀薄,似乎淹在热水当中,脚下温度异常之高。人人面色红胀,身体发软。隧道受到猛烈的撞击,无线引爆装置被启动,化学品不受控地自发狂轰滥炸,所有炸声同时引爆,余炸此起彼伏。
通风管被爆炸波摧毁,石块砸到白湛卿的脑袋,树脂的防弹眼镜被打歪,挂在一只耳朵上。他用手护住脸,血从指间流下。混乱之际,白湛卿微笑着,启爆器故意脱落手中,坠入水中。白轩逸则全副武装跳下去,落地的一瞬间腿是要紧绷着稍微下蹲的,步枪的弹匣就磕在了腿上,弹匣都变形了,越野裤的大腿处也撕烂了。
白轩逸奔至出口,只见坍塌的地方已被港方凿开了一个通往外部的求生口子。有人叫了一声:“我找到出路,大伙快来!”
可惶恐的人群越往那洞口挤,越是无法允许一个人通过。人群拥挤踩踏,前面的人纷纷倒下,有的窒息死亡,而后面的人浑然不知,继续踩着尸体堆往外挤,惨案就这样发生了。不去挤的人口角的唾沫也由白变红渗着血丝,不少人已无声地扑伏到别人身上。
负责疏散的警员眼尖:“白Sir?快走!没时间了!”
白轩逸大声呼叫何意羡名字,拨打何意羡的电话。三次后才接通,何意羡说:“怎么样,长官,有何贵干,我已经出来了啊,你也搞快点。”白轩逸这里惨叫声不绝,渐渐听不见活人的声音,到处都是死难者的尸体。何意羡那里更加安静得出奇。白轩逸焦灼时声音不觉拔高,何意羡说:“你见过世面吗,大惊小怪。”
何意羡从车里的手提袋里拿出油尖旺买的鲜牛油鸡蛋卷、鲜椰汁鸡蛋卷来吃,直到嘴巴和舌头全被甜蜜黏住。他像下班回家的上班族,总要在车里停留几分钟,关掉车灯,等待一切重归平静。
南潘说:“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何意羡:“不记得,我失忆。”
南潘:“没有多久,但是交浅言深。你经常和我谈起我的自由和你自己的自由,提到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体验,长篇大论地说着那些与事实不符或与我们根本无关的东西。盛夏的暑气从敞开的窗户扑进来,弄得我语无伦次,分不清是非对错,直到再也无话可说,甚至我希望自己对这些能受之无愧。可惜人的思想是不允许被监听的,所以我怎么可以怀疑你呢?可是现在我觉得受到了伤害,既空虚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