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男人(34)
段从盯他半晌,直接开门出去了。
这次一出门,两人就足有三天没再见面。
言树苗扯着爸爸问段叔叔呢,言惊蛰答不上来。
他忙着去学生之家、买菜、带学生;回家给言树苗做饭、收拾卫生;给段从留饭、热饭,再把剩饭收进冰箱。
实在没事可做的时候,他就在招聘网站上一页页翻信息,把每一分钟时间全部塞满。
必须塞满,不然这偌大的房子能盛下太多胡思乱想的画面,简直让人喘气都困难。
第四天有个好差事,学生之家的老板让言惊蛰去一趟家具城,她定了一批小桌子,让言惊蛰去帮忙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结款运回来。
言惊蛰把言树苗也带上了,打算等忙完顺便去趟商场,快过年了,给孩子买身新衣服。
言树苗很开心,在家具城里看什么都新鲜,还喜欢上一张小马形状的椅子,在毛茸茸的马脸上摸了半天。
言惊蛰问了嘴价格,五百四。
没等他为难,言树苗立马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还小声解释:“爸爸我只是看看,我们家里有椅子。”
言惊蛰心疼,给他买了个蛋卷,言树苗开心地吃了一半,留下一半嘀嘀咕咕地分配:“爸爸一半,再给段叔叔一半。”
段叔叔应该是吃不到了。
言惊蛰心想。
不过等折折腾腾地忙完,他们溜达过两条街,准备进商场时,身后突然有人“哎”一声,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呼喊:“那个谁,言惊蛰?”
第 29 章
喊话的人十分自来熟, 言惊蛰都没来及回头,直接被人抓着肩膀转了过来。
“真是你啊?”
面前的青年眉梢一扬,惊讶里带着点儿硬压下去的惊喜,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撇了撇嘴。
“看你正常走路, 我以为认错了呢。”
言惊蛰也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将这人认了出来。
除了宁望, 他认识的人里连韩野都过了这么冒冒失失的年纪。
他乡遇故知总是开心的。虽然宁望不算标准意义上的故知, 但这座城市却是实打实的“他乡”。
时隔大半年, 宁望看着似乎比之前高了些, 五官也更成熟了。
本来就挺好看的小孩儿,之前板起小脸还带着学生味儿,现在几乎就像个完全长大的大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近别来烦我”的气质越发鲜明。
“小宁?”言惊蛰弯起眼睛,如实地做出夸奖, “变帅了。”
对于“小宁”这个称呼,宁望一如既往的受不了。
“跟你说了八百遍,别这么喊。”他两手揣进裤兜“啧”一声, 突然弯下腰直直地盯着言树苗, “这是你儿子?”
言树苗吓一跳,攥着言惊蛰的手抬眼看他。
“喊宁望哥哥。”言惊蛰教他。
“哥哥。”言树苗规规矩矩, 喊得字正腔圆。
宁望先是干巴巴地“啊”一声, 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 辈分上好像有点儿吃亏, 可真要让言树苗管他喊“叔叔”,似乎也不太合适。
“真能占便宜。”他抱着胳膊嘀咕了句。
言惊蛰没在意这些, 他问宁望有没有从便利店老板那里拿到欠他的钱,钱的数目有没有不对, 又问他今天不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呢?”宁望提起这茬就无语,“起码打个电话吧,说走就走,连个联系方式都不加……”
他像个表达不满的小孩儿,故意问言惊蛰:“不说回老家了吗,又回来了?”
具体情况一两句说不清楚,言惊蛰不想把他和段从之间的事儿说出来,一时间也找不出别的话题。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他朝四周环顾一圈,一手拉着言树苗,另一只手拍拍宁望的胳膊,像带着两个小朋友:“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
宁望也没客气,不过他知道言惊蛰那个寒碜的经济条件,主动提出想吃拉面,并且不吃商场里的,反过来领着言惊蛰去街边随便找了家小面馆。
加肉的面大碗十八小碗十六,言惊蛰点了两碗大的,宁望一份,他和言树苗分着吃一份。
等面的时间里,言惊蛰跑来跑去拿餐具涮碗筷,宁望也不动,像个大少爷,靠在椅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言惊蛰才知道他已经不在便利店打工了,也从那个代打的工作室退出来,重新回了家里,爸妈想送他出去继续上学,他不太想去。
这其中经历了怎样的变故,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心路转变,宁望不愿意说,言惊蛰就不问。
不过他由衷地替宁望高兴。
“上学的事可以商量,去了最好,不去也慢慢考虑。”他把涮好的筷子分给宁望,“但是家很重要,不要再随便跑出来了。”
宁望最烦别人跟他说这些,绷着脸不爱听,见言树苗乖乖地坐在他对面等面条吃,就盯着小孩儿打量。
对比着父子俩多看几眼,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亲儿子?”
这话题可太不礼貌了,但凡多上两年学都不能轻易问出来。
“……你说什么?”言惊蛰一愣,皱皱眉,有些不悦地抬起眼。
“比你好看啊。”宁望一脸没轻没重的坦荡,还朝自己眼睛上比划一下,“大双眼皮,随他妈妈多点儿吧。”
言惊蛰也是双眼皮,不过不深,浅浅一层。
大人的双眼皮一般都没小孩子那么明显,段从也是,不过每个人气质不一样,言惊蛰从小浸透了怯懦,当了爸爸也只显得温润。
言树苗确实随他妈妈多一点儿,赵榕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是。”言惊蛰看看言树苗,垂眼给他往小碗里分面条,“他妈妈好看。”
“爸爸也好看。”言树苗在凳子上挪挪屁股,表明自己对爸爸的爱,“我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说着,他捏起筷子,把几乎都拨到自己碗里的肉片夹出一半,分给言惊蛰。
言惊蛰笑了下,没说什么。宁望无聊又别扭地转开头,还在以少年的方式表达着对于家庭的不满。
“哥哥好像生气了。”言树苗拢着小手,跟言惊蛰说悄悄话。
言惊蛰抬眼瞅瞅,往宁望碗里也分了两片肉。
“吃你的吧。”宁望飞快地夹回来,绷着脸十分嫌弃。
年龄和阅历的差距摆在那儿,言惊蛰虽然挺喜欢这个小孩儿,一起吃饭其实也没那么多话好聊。
手里不再随时打游戏,宁望不爱说话时的表现更加明显,还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临分别时,宁望还是要了言惊蛰的微信。
“这家面不好吃,”他硬邦邦地找理由,“还不如你做的。”
“那以后请你来家里吃。”言惊蛰随口道。
“你现在住哪儿啊,”宁望问,“还是那个小区?”
“不是了。”言惊蛰犹豫一下,报出段从家小区的名字,“住在朋友家。”
言树苗站在旁边认真补充:“爸爸的朋友是段叔叔。”
宁望想想,“哦”一声:“那不远。”
他加完人都没备注,就锁屏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潇洒地摆摆手:“我去玩了,拜拜。”
言惊蛰习惯了他这做派,牵着言树苗往商场的方向折回去,都过完马路了,言树苗还一蹦一跳地举着胳膊告状:“这个哥哥没有礼貌,都没跟我说再见!”
说不好是不是这片商场的地邪,第二次来到门口,又是还没进去,言惊蛰的手机响了。
他第一反应以为是那批小桌子出了问题,忙掏出来接,一看来电人竟然是段从,心里反倒更紧了一下。
两人这几天都没联系,微信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前天晚上,言惊蛰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商场门口太吵,言惊蛰匆匆背过身,拉着言树苗朝路边走几步,喊他:“段从?”
“段叔叔?”言树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