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339)
安室透的脚步停了两秒,包厢里发生的事他快要忘完了。电光火石间,那张惨白的脸被与某件意象性的和服联系起来,他恍然大悟:“啊,对。是我。”
“我叫藤原,”侧过脸的女人说,“藤原阳佳。”
她的手垂落下来,却没有熄灭烟。
看出女人有攀谈的意向,安室透朝她走过去,又在几步外礼貌停下。这条观光步道上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玻璃幕墙外侧的霓虹灯管。
黑暗中,一切细节是模糊的,安室透耐心地等了一会,听见这位自称藤原阳佳的女人说:“这么早就下班吗?”
“回去休息。”
安室透说完顿了顿,礼节性地回问道:“你呢?”
如果他推测没错,女人赖以维持的生计就是陪酒。
她们不属于邮轮职工,上船需要自费船票,只是特殊的性质,常常让她们被误认为侍应生一员。
对于这类陪酒客,船上的侍应生往往眼不见为净。她们会自告奋勇地接过餐盘,减轻侍应生的工作量,而男人在女人面前,也会表现得更慷慨、更阔绰,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更高的小费。
只是她们要自费船票,多浪费一天就是多出一天的成本。夜晚是营业的黄金时间,相比安室透早早下班,女人这个时候独自在步道散心才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你得罪了他,不妨下一次换张桌子。”藤原阳佳避过了他的问题,“如果有人高兴,还是会点你上去的。”
“……”
“不好意思,”安室透说,“点?”
藤原阳佳却噗嗤一声,忽然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是不乐意,”她说,“没想到是完全不知道?你是次次下班的这么早吗?那里——”
面对安室透肯定的答复,她抬手向上一指。
“第11层。他们会挑满意的侍应生上午夜场,要熬个通宵,不过有钱。这些都是不是问题。”
安室透反应了一小会,顿时啼笑皆非。
——大概是她把自己当什么刚正不阿、路见不平的老实人了。
安室透能猜透她的心思,无非是觉得自己为了维护她而得罪了一个大人物,错失赚钱机会。既然自己不知道午夜场,她就把消息顺水推舟地送出去,也当还清了这个人情。
对11层上的事,安室透并非一无所知,但他的争强好胜只限于晚间打工的正常范畴。在那些特殊的“夜场”里赚来的小费,不计入侍应生们的比赛范围,而他对此也没有兴趣。
他点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句话透露出委婉的拒绝意味,就当心领了这个好意。藤原阳佳的视线转向船外,这次她深吸了一口烟:“还是要在乎的。”
“钱,权,多么好的东西,你没有碰过,才对它没有兴趣。”
“难道为了它们要不顾一切吗?”安室透微笑。
淡淡的烟味呛进鼻腔,他表情不变,心中已经隐隐开始有些不耐烦。“你在包厢里,似乎也不是那么开心。对于这种东西,知足似乎就可以了吧。”
“知足?”藤原阳佳说,“赚够多少叫知足?”
她在栏杆上熄灭了烟,萍水相逢的夜晚,第一次转头过来。
“我知道你们男人爱说什么。早点抽身,找份正经差事,但正经事哪里有那么容易?上学,深造,工作。这是条对的路吗?
我们小镇的公立学校,一半的人上不了一座大学。他们到死都待在那里,我要幸运的多。”
“如果不是能喝酒,我这辈子连大海都看不到。一个日本人,一辈子没见过海,”她摇着头笑起来,“……谁信啊。”
***
“至于我是谁,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很难猜吗?”
在唐沢裕的这句反问开口前,房间里沉默了很长时间。
系统银白的界面短路似的闪了好几下,最后电子音重复的,还是被提问多次的那个疑题。
【你怎么知道,要做的是什么?】
唐沢裕向后一步,按开了灯。
白光倾泻在房间里,连带着阴影也无所遁形。黑暗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了,他伸手整理剪报,随意地将它们放回原有的位置上。
“工具人。指路的工具人。”
“现在我是这个……”唐沢裕顿了顿,“反派组织,的重要一员。弹幕也不是没讨论过,即使定位到总部地址,想要突入内部也依然困难重重。”
“能帮他们绕开障碍的只有我。”
毕竟这里是一部漫画。
一部以小学生为主角的、热血推理少年漫,想要让贯穿始终的反派伏诛,究其内核,又与老套的勇者战魔王有什么区别呢?
用夸张的描写渲染困难,以悠久的历史铺设险阻。
让勇者成为英雄,就是让其他所有人束手无策,只有这个人能破解那个谜题。
但这就牵涉到一个问题。既然谜题已经困住了那么多人,又凭什么这次的勇者,也就是柯南——凭什么偏偏他能解开?
尤其是,除了17岁的头脑、和小学生的身体,与周围各有所长的成年人相比,他还并没有什么一骑绝尘的过人之处。
——为什么他是特殊的那一个。
——或者说,怎样才能让他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唐沢裕轻轻地说:“因为我。”
“我有组织的内部信息,知道如何抵达终点的那条路,”他侧头看向窗外,“而要说服我提供这些,只有那个眼镜小鬼能做到。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
“等到拿到情报,说不定制定计划的也是他——毕竟小学生的身体在战斗时没什么用。至于那个黑卷发碧眼男……不好意思,信件上的代称用多了,赤井秀一;他是红方的主战力。”
“然后再出点岔错,给一些不重要的配角露脸的机会,比如那个金发黑皮酒保?最后打败反派,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这很难做到吗?”唐沢裕问,“必须要我拿回记忆再完成?”
房间内一时鸦雀无声。
他看向桌面,剪报已经被整理齐了,按时间顺序依次归档。最上面的是一张豆腐块大小的新闻,能看出官媒已经在竭力收敛风声,那么大的一件事,见报的正文居然只剩只言片语。
《最大摩天轮停转三日?东都水族馆:正常检修,部分游乐设备因老化返厂翻新》
“……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该让他们做什么、怎么做,”唐沢裕自言自语,“对我而言就已经够了。”
只是——
为了让我*能*成为这个枢纽,成为勇者打败魔王的助力;
让我从一个无关紧要的出场路人,来到这个推动剧情的关键位置;
我的身份要反转,要催泪。
【故事里的“唐沢裕”,】他说,【要盘曲周折、跌宕起伏。他要在读者心里当得起这个位置,让所有人认可他成为转折剧情的关键点。】
【他要将弹幕的注意力都留住,将剧情的逻辑圆回来。】
所以,我必须是这么一个人:
一个身处黑暗、心向光明的正义警官。
……
唐沢裕指腹蹭过纸页,他在不知不觉间挂了笑,那种标志性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只有眼底的眸色很冷。他的话仿佛掺了刀子,言辞冷峭得近乎刻薄,只不过刀刃是向内的。
【你知道说谎的技巧吗?】他忽然又说道。
这似乎与之前的话题不相关。不等电子音回应,唐沢裕已经继续下去:
【你能用信口胡编的谎言诓骗一个人,用精心串联的骗局迷惑一群人。但要骗过所有人的,只会是真相。】
*
观光步道上的女人——藤原阳佳;她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看之列,只是厚厚的粉底遮住五官,让她混在夜场里,露出如花的笑颜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