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338)
与此同时,唐沢裕的出现频率也开始渐渐增加。他不再被遮遮掩掩于正文的字里行间,而是提拔到标题上,两个名字在报纸的上下页遥遥相望,如一场隐秘的分庭抗礼。
少年侦探工藤新一……
唐沢裕指尖点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肖像照。
名侦探,江户川柯南。
【他们是同一个人?】
电子音:【对。】
唐沢裕于是没有再开口,意味不明地注视着那沓文件。长时间的阅读让他后颈传来酸痛感,过了一会,唐沢裕仰起头。
窗外是一片寥廓的夜色,深黑的海水忠实地映照着邮轮灯红酒绿的影子。反射的微光漫上来,在他侧脸亮起波纹般漫流的光斑。
天际飘荡着几只海鸥。这种生物喜欢群居于食物丰盛的海域,通常在陆地与海洋的交界活动。
其实深海是没有海鸥的,只是邮轮的存在反常地改变了它们的习性,巨额的财富在海面上堆砌出海洋绿洲号,也为它们提供了饱腹和栖息的场所。夜晚,甲板上群居的人群渐渐散去,它们就会俯冲下来,拣食抛弃的残羹剩饭。
他就这样长时间注视着飞鸟的轮廓,翱翔的黑影在他脸上投落下晦涩不明的光影。
电子音小心翼翼:【您……完全深信不疑吗?关于报纸上的这些?】
【假造资料有什么用?】唐沢裕淡淡道,【只要核对一下发行报刊的杂志社,就能知道剪报的内容有没有在造假,他没有必要在这点骗我。】
【……既然这样,你要怎么做?】
又是这个问题。
相同的疑问被以不同的形式重复了很多次,系统回归后,电子音一直在追问他。
唐沢裕说:【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低下头,又将桌上的文件翻到末尾,也是一则挂着他名字的新闻标题,大意则是解决了东都环状线上一起被定性为恶性恐怖袭击的炸弹案。
漫流的微光中,他看上去几乎是面无表情的。
【我的记忆就存在你这里。只要想拿,随时都可以恢复,】唐沢裕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但我又为什么拒绝呢?】
这则新闻上同样有他的照片,灰格子围巾的警部站在电车前,对着拍摄的镜头温和微笑。
唐沢裕的指尖,顺着唇角的弧度划过。照片里与照片外,同样的两张脸,因为表情和态度的不同,而呈现出天差地别的两种气质。前者是潺潺流淌的溪水,后者则是封冻于严冬的寒冰。
【我觉得他很累。】
第192章 正义逆反(9)
赤井秀一刚开口的时候,唐沢裕笑了一下,而他笑的只是那句话:我知道你是谁。
他想:我自己都不清楚。
系统页面没有关闭,银白的漫画窗口一直悬浮在视线的左上角,实时刷新的弹幕络绎不绝。
这是邮轮篇的第一话,启幕。漫画从俯瞰视角的东京港开始,到赤井秀一的对话,尽管剧情已走到尾声,评论区中,一栋又一栋拔地而起的高楼仍然显示着弹幕的意犹未尽。
唐沢裕之后所说的话,就是综合了弹幕的考量。只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能和系统聊一些剧本之外的事。
他先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电子音没有答话。
这种问题往往都是没结果的,一个人的存在就是千变万化的复杂本身。无论如何用词语评价,都仅仅只是撷取了他万花筒般的侧影中一个简洁的截面,是再片面不过的描述。
好在唐沢裕自言自语,也没期望得到什么结果。他将漫画调回开头,又说:
“在‘他们’眼里,我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需要系统的回复了,边缘挤挤挨挨的弹幕已经给出了他答案。
漫画被翻到第一话——不是整个重置版的第一篇章,而是代表唐沢裕在漫画里正式登场、红塔美术馆中上演的第一话。
灰格子围巾的警官从展厅厚重的门扉里走出来,唇角的笑意温和含蓄、而令人琢磨不透,自此,主线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与他刚登场时的弹幕相比,连载了一百多话回来后,这时的风向又截然不同。
弹幕最多的是【打卡】。留日期的,留心情的,或者只有单纯的这两个字,此外还有人留言重刷次数,最高的记录已近突破三位。
【还是最初的最美好,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还有机会开始】
【这是什么,刚登场的糖糖?舔一下!
这是什么,刚登场的糖糖?舔一下!
这是什么,刚登场的糖糖?舔一下!】
【那个时候真好啊,记得一开始我也是prprpr舔屏和押红方的一员,果然第一印象不骗人】
【每当我被后面的剧情刀到的时候就会回这里缓缓……第43次打卡,赤井和唐沢的那一段话其实没什么,正常的言辞交锋,可我就莫名会觉得很难受】
【现在回来看这幅场景,感觉构图和站位是真的是有一点隐喻意味在的。山崎的目光偏向宝石,中间却又有铃木阻挡,柯南与唐沢裕遥遥相对。
从这一幕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初看是一个陌生的警官逗小孩,可在看不到的地方,其实他早已认识你很久了】
【这里也没好到哪去就是说,一想到未来在他面前展开的是那样的命运,我就……(大哭)】
【前面的!会说你就多说点,回收我的眼泪啊!!!(咬牙切齿)】
……
只有一个人能看到的光源倒映在瞳孔里,被晶状体微缩成两个发着光的小长方形,面目的阴影却在光照下更加幽邃。唐沢裕垂着眼看弹幕,忽然间无声一哂。
“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那么,我——我本人;和他们眼中的‘唐沢裕’,有一丝一毫相似吗?”
房间浸在深黯的阴影里,他早已关了灯。系统界面的光亮足以让人毫不费力地看清楚桌上的那些文件,此时此刻,舷窗外潮声阒寂,就像连大海也睡了。
无垠的黑暗将空间切割开,就像这个房间脱离了现有的时空,远离邮轮、远离大海,成为在无垠的虚空中漂流的一叶孤岛。
唐沢裕站在这黑暗里,渐渐地,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没什么表情的,初见时柯南的直觉没有错:在他瞳孔更深的地方,的确沉着一面深逾万丈的、黝黑的湖。
他说:“我不是。”
*
“我不会顺手救小孩,哭嚎不止的熊孩子对我来说很麻烦。”
“更不会独自赴死,任何人都没有值得我为之牺牲的价值。”
像是突然间感到一丝讽刺,唐沢裕无声一哂。系统在这一刻哑口无言——它能够说什么,说你对自己的批驳太苛刻?
他否定的态度堪称尖刻,一字一句,都在将那个纸面上的形象与自己完全割裂开。
可即使这么说,遇到在马路中央玩耍的小孩子,他其实还会把他们一个个带回来。只是没有事到眼前,谁也无法验证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所以它只是沉默,听唐沢裕一一开口,将陈旧的画面挨个数落过去。与此同时漫画也在飞速翻页,从美术馆、杯户公园到环状线,季节从初春走到春末,继而渐渐入夏,最后定格在邮轮开场的那一幕:
“至于嫌疑人,受害者,杀人犯,”
唐沢裕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法官、法庭、司法系统的本职工作。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根本不用把漫画再看一次,早在刚刚触碰宝石、与系统接轨的时间里,柯南还没有登船,唐沢裕已经把自己登场的部分看过了。
他话音戛然而止,成为深黑的房间里一个弹跳而去的休止符。片刻后,唐沢裕关闭了系统页面。
“至少失忆的状态是真实的,我能以本来的面目对他们,”他的胸口因呼吸不稳而微微起伏,“取回记忆,我还得装失忆、装温柔、装正义……”
【我觉得那很累。】
*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