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261)
男人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微笑,奇异的,讥诮的,冰冷的。
他说:“你住院了,所以应该还不知道。”
男人转头向门外瞥了一眼,在这一眼中,降谷零的听力似乎在无限延伸,相隔足足三个病房,护士站的电视里滚动的新闻音,忽然刹那间一清二楚。
“今日国际新闻通报。美国洛杉矶发生枪击案,其中十二人受伤,死亡二人,更多情况美国联邦调查局正在介入调查……”
啪。
一声响指,降谷零骤然回魂。
美国联邦调查局正是FBI的全称,但他无意关注这个。一种没来由的寒意攥住了他的心脏:“那死亡的两个人……”
“你猜的不错。”
男人垂下眼,静静看向降谷零,在他漆黑的目光里,后者几乎能看见自己写满愕然的灰蓝色瞳孔。
“工藤兰……还是叫她毛利兰吧,这个名字我更熟一点。这是个幸运的女孩,她曾经躲开过一次子弹,在意志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
“可她没能躲开过第二次。”
*
降谷零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弃他而去,逃之夭夭。他连声带最简单的振动都做不到,只能听男人平静地说:“工藤新一是在与凶手的搏斗中受伤的。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如果毛利兰还在手术室外,可能他的求生意志会更强一点吧。”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游离于人世的日子,他的声线中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似乎世间万物都不会再落入他眼中。
曾经降谷零对此心生好奇,现在,他却有些痛恨这种平静了。
其实这是种毫无道理的迁怒:工藤夫妇的死亡,对他而言更多意味着,最后一个记得那些过去的人,也不存在了。
他走过漫长的岁月,却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埋葬在过去的、孤零零的鬼魂。
像是察觉到降谷零的情绪,男人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不用替他难过,如果没有工藤新一,还会有上百人在这次枪击中罹难。他是个英雄。”
“他一直都是。”降谷零死死咬牙关,“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英雄会在灾难前挺身而出。可凭什么这种灾难偏偏要降临在他头上?
如果没有灾难,英雄会籍籍无名的话,那他宁愿他能以一种平静的方式度过余生。
窗边的男人不言不语,不知道是一种体贴还是置身事外的漠然。浪潮般上涨的怒火渐渐消退,降谷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疲倦: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
——发生在太平洋彼岸的事,连新闻都在后续调查,为什么他知道死者是谁?
“我看到的。”
“因为预料到这件事,所以提前赶到现场吗?”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男人却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
降谷零底气不足地说:“在这之前,我也没见过幽灵啊。”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够看见,这人活得的确像个幽灵。男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还是能见鬼的你比较厉害。”
“临死前冲击了你牢不可破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信步调整了一个姿势,双手抱在胸口,“事实上,你们每个人临死前,我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拽到旁边。”
降谷零突然领悟了他的意思。
男人曾经在病房凭空消失,那一次或许不是他的本意。降谷零见过他拨开窗帘,除了没有人看见以外,男人的行动就像普通人一样,离开病房前也要先开门,并没有直接穿墙越壁的本事。
所以,他消失的十分钟,可能正是美国的枪击案发生的时候。男人被“莫名其妙地拽到现场”,这一点并非受他控制。
降谷零喃喃道:“所以,我是最后一个。”
因为他也在弥留之际。男人才会继续被那种莫名其妙地牵引,从美国回到了他的病房前。
“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一点。”男人平淡道,“等你死了,我应该就能离开了。”
*
至于所谓的离开,究竟是离开这种不为人所见的状态,还是存在的彻底消失,降谷零没有追问。
他的全幅心神,被突然跳出来的另一个想法占领了,这个念头是如此急切,以至于他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个困扰了他半生的问题,似乎在这时能够得到解答——
男人依然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想问赤井秀一?”
那通因会议而错过的电话,从此成了降谷零心头一道难以愈合的旧伤,时时在噩梦中反复惊起。得知男人会目睹每个人的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听起来似乎有些自私,不过这有什么呢,反正他快要死了。
“其实他没有什么遗憾。”男人淡淡道,“那一趟飞行,是他完成任务后的返航。他刚结束了一桩大案,而父母和弟妹,即使没有他也能活得很好。”
“或者说,”降谷零补充了一句,“有他假死的那一次,他们早就适应失去他的状态了。”
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点头。
在那个高速坠落的机舱里,外翼摩擦的温度高达上百。窗外是卷噬的火舌,加速度让所有人死死瘫平在座位上,血液在这一压强下难以泵到脑部,很快乘客就会因脑缺氧失去意识。
死亡降临的寂静中,只有赤井秀一还在等一通电话,他的呼吸也同样粗重而沉闷。
降谷零没有接。
第三十秒的时候,赤井秀一按断了通话键,清醒的每一秒都弥足宝贵,他没有更多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上。
这时他的手指已开始发白。视野里出现不详的黑雾,赤井秀一在颤抖中拨通了工藤的号码:
“帮我转告给他,对不起。”
信号因高温电离而中断,FBI探员的绿眸里却没有什么遗憾的神情,他已经完成了想做的事。左手食指长按电源键十秒,里面的资料立刻被格式化,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完这些琐事,目光转向窗外的火焰时,动作却突然停住。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黑发的陌生男人,没有系安全带。近乎垂直的机舱里,他看起来如履平地。
“……如果说还有遗憾,”
唐沢裕微微眯起眼:“可能是他想有一次,更为正式的道别吧。”
*
每个人都有遗愿。
时间走到现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唐沢裕手里的遗愿,大概足以列一个清单了。
降谷零便追问其他人。这次唐沢裕没吝啬开口:“工藤新一?他想再当一次侦探。”
“没能再推理一次,”
那双蓝眼睛静静朝上,随时间流逝而渐渐失去光泽。手术台的无影灯,在眼前照出一片纯白的光亮,工藤新一喃喃:“真遗憾啊。”
因为毛利小五郎的死,毛利兰罹患了严重的ptsd,照顾到她的精神状况,工藤新一转而开始写作。
在那以后,侦探灵活的头脑只用以构思虚拟精巧的案件,再没有用推理将任何一个犯人绳之以法过。
“你已经是了。”被拽到大洋彼岸的唐沢裕说。
雪白的防护服中,只有他披着深灰的格子围巾。唐沢裕双手插兜,站在手术台边唯一的空位里,主刀医生狂放的手势让他时不时后退两步。
“你理智地分析地形、推理犯人动机,保下了当时在场的剩下一百多人的命。毛利兰会为你感到骄傲。”
工藤新一慢慢地侧过脸。
最后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唐沢裕。他同样不记得这个人,繁忙的手术台边,闲闲而立的男人像恭候性命的死神。
无论他是谁,蓝眼睛的侦探露出了一个笑:“谢谢。”
……
“毛利兰想继续练空手道;风见裕也遗憾无法继续为上司工作。毛利小五郎懊恼于自己没能最后对妃英理认真说他喜欢她,妃英理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