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174)
贾赦心头痛得厉害,强压着鼻尖的酸涩,问道:“太太这话,可是当真,若太太发话,要我给大奶奶陪条命,只要您开口,我绝不二话。”
“你,你想气死我啊!”贾母指着的贾赦的手都哆嗦了,站起来抄起木杖就要打,王氏赶紧拦住,“太太息怒,大伯这是糊涂了,一时说错了话,您别忘心里去啊。”
回头少不得说贾赦:“大伯也别怪我多嘴,您可是太太的长子,嫡亲骨肉,这般开口闭口说生道死的,可不是戳老太太的心嘛。”
贾赦却不领情:“我是做错了事,弟妹也不必为我遮掩,有母亲方才那一通骂,怕如今满府上下都知道儿子害了大奶奶了。母亲只管让官府领着儿子去就是,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拖累了太太和弟弟弟妹。”
“呸!”贾母啐了贾赦满脸,“你难道不姓贾不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拿什么来当?要叫外人知道了你害得你媳妇如今这样躺在床上,整个荣国府的人就都不要想出门了。你算什么,你当得起这责任吗?”说完又是一阵哀嚎,“可怜老爷拼死拼活才赚出了如今的家业名声,就全都毁在你个不孝子身上了。”
贾母一番唱做念打,直比那台上演得还要精彩,还要入木三分,王氏在一边小声劝着:“太太好歹宽宽心,别气坏了身子。”
贾赦实在忍不住,低声嘲讽地笑起来:“母亲既然要抱住咱家的名声,不愿儿子出去丢人,这事便好好埋下来遮掩严实了可好?门口那些伺候的,屋里的东西,全都清一遍,不止救儿子一次,也是保住了家里。”把所有知情人全都去掉,可能的证物也都销毁掉,没了证据,他也就能逃过这一劫了。若真心疼他这个儿子,贾母不管怎么的,也该同意的吧。贾赦凉透了心,明知道贾母绝不可能这般做,却忍不住就是要用话刺刺她,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脸做出这幅恨铁不成钢的慈母样子来。
果然贾母噎了一下,不肯答应:“你当你媳妇是傻的?等她醒来要看到东西全换了,下人也都裁撤了,她能不怨你?到时候她闹起来,把事传开了,你更是罪上加罪。”
贾赦挑着眉,讥讽道:“大奶奶自来贤惠,绝不会给我没脸的。”
王氏插了一嘴:“这倒也不一定,嫂子也是外柔内刚的,生起气来,怕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贾母更是直接:“你当你媳妇多好的脾气?哼,她闹起来,才是大麻烦呢。”
贾赦一颗心沉落谷底,抬眼盯住了贾母:“那依母亲看,该如何是好呢?”扫了眼王氏,“怎么能保住贾家的声誉,又能叫大奶奶醒来后不跟我闹……”
贾母斜了他一眼,眼底里流转着莫名的神采,怒气更上了一层楼:“我难道还真能叫你真把荣国府几辈都丢光了!给我滚回你自己屋里去,这会儿我不想看见你。”
王氏心头狂跳,有心问贾母什么主意,到底不敢,心里了跟有爪子在挠似得,痒痒的慌。
贾赦却是你王氏更多了几分戒备,当即提高了警觉:“太太有什么办法,可否告知儿子一二?毕竟事关儿子……”
贾母的回答是又一棍子打在他身上:“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滚出去!”
贾赦牙根紧咬,憋足了气,当着王氏的面被这般下脸,真真是颜面扫地。只是贾母的心思却更叫他心惊胆战。脑海中迅速划过贾瑚对她的猜测,贾赦低下头,千万、千万不要是真的……
等着他走了,王氏低声叹着:“可怜了嫂子这么好的人,如今这样躺在床上……”
贾母悲天悯人地跟着叹气:“唉,实在是委屈她了。老大这个混账,怎么地,也得给她个交代才好,否则,白费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婆媳。”
第二天,贾敬代表贾氏宗族,登了荣国府大门……
第110章
荣国府发生的事,从来都瞒不住人。那些平日里在主子面前乖顺贴心无比的下人,一转头,都是带着一张利嘴,把主家的事当成了焦点,来来回回说个透彻。便是最心腹的下人,也都有一两个交好的,随便漏上两句,旁人也就知道了。更不消说,还有那些背后不知道站着谁的‘有心人’。
张氏前一天才说病情好转,第二天就突然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最奇怪的是,贾母为此狠狠发落了贾赦,将他软禁在书房,不得随意进出。下人们虽然知道得不多,可凭着贾母王氏当时的一些零星碎语,大致也都知道了,张氏如今病重,怕是被贾赦弄出来的。
张氏可是荣国府正经的大奶奶,膝下两个孩子,长子还入宫伴读,眼瞅着贾赦袭爵的旨意也要下来了,这档口发生这种事,贾赦竟然伤害发妻?下人窥探得如此隐秘,私下的议论就没断过,对贾赦指指点点,都是摇头,张氏为人温和,纵有手段,也都留有一线不把事做绝,下人里威信颇佳,贾赦却是个众人皆知‘无用’的,此刻贤惠的大奶奶却叫‘无用’的贾赦害的人事不知,下人们直道贾赦不知珍惜。
“这般好的大奶奶,大爷怎么忍心?”下人们背后说起来,满脸鄙夷,“老爷才出殡呢,又喝酒又……可怜的大奶奶啊,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丈夫?”
一整天,张氏人事不知,差点药都喂不进去,还是贾瑚亲自动手给张氏灌下去的药汁,可是半点效果没有,当天晚上,张氏开始说起了胡话,头上直冒汗,脉象全乱了。李大夫看了直摇头。
当差的下人回来说起,直抹眼泪:“昨儿大奶奶还抱着瑚哥儿笑呢,这会儿躺在床上,呼吸都弱了……都大爷酒后失德,害了大奶奶,你们是没见到,琏哥儿哭成什么样了,趴在床边上直喊母亲呢。瑚哥儿把嘴唇都咬破了,红着眼睛,虽然没哭,可看得人心里直揪得慌!”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要是张氏真没了,贾瑚贾琏这两孩子,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
贾瑚贾琏生的精致可爱,待人也有礼,下人没有不喜欢的,叹惋之后,少不得又偷偷说起了贾赦。宁荣二府相邻,后面一条街救助着贾氏族人,下人们常来常往,不多时,宁国府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连着外头的一些消息灵通的族人也都心里有了数。
老一辈的如贾代儒贾代修等听得如此丑事,哪还坐得住,忙来找贾敬,贾敬自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面对这些长辈隐隐的责问,头都大了,心里也恼恨,贾赦做事怎么能如此荒唐,当时陪自己喝的时候也没见醉,难道回去又自己喝了?真真不像话,孝期喝醉酒,他是嫌自己名声太好听了不成?更可恨的是,如今人人都道贾赦是陪客喝多了酒,倒好像他和族人不懂事,贾赦在孝期还要让他陪客喝酒一般,连他的名声都给糟践了。
心里不痛快,族老质问时,贾敬很干脆地应了下来:“明儿一早我就去荣府,要真有这事,那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咱们贾家的名声,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张氏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被人欺辱的丫头,就是死了也没人撑腰,人家背后,可站着靖远侯府!
第二日早起,贾敬问起张氏,得知人不但没好转起来,反而病得更加严重了,抿紧了嘴唇,挑了件深色的袍子,直接登上了荣国府大门。
贾母看到他也不惊讶,只叹息着:“我生的逆子,给族里蒙羞了。都怪我教导无方,如今瑚儿他娘……”说着,已经泪湿了双眼。
贾敬却不比旁人,他自小就知道这位婶娘不是省油的灯,几十年来,贾母的偏心更是实实在在落进了他的眼里,贾母若是平静以待贾敬或许没那么惊讶,如今这般悲切,反而倒叫原本怒火冲天的贾敬心底泛起了嘀咕。
“婶娘这般说,恩候害得弟妹病情加重,就是确有其事了?”贾敬小心措辞着向贾母求证,见贾母低头难堪不说话,暗自吸口冷气,忙不迭追问道,“那弟妹她……”
贾母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那个孩子,昨晚上大夫给把了脉,说是脉象、脉象不好……”王氏在一旁忙给她递帕子小心劝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