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77)
听见祈桑上楼的脚步声,盛翎压低声音,最后提醒一句。
“曾经最适合殿下的道必然是太上忘情,可如今却变成了无情道,个中缘由,想必谢长老也很好奇。”
谢亭珏明白他的意思,眸色闪了闪。
最后,他从自己的须弥芥子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摆在桌子上。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祈桑进门前,还探头探脑往里看了一眼。
似乎在确定里面不会出现什么一人一尸的惨状。
确定完毕,见两人相处平和的模样,他提起的心瞬间落回实处。
祈桑迈过门槛,见桌上有一杯没人动过的水,也不客气,直接端起饮下。
茶水已经放凉,清凉解渴,正合祈桑的心意。
刚刚让客栈掌柜带他走了许多地方,这会正又累又渴。
放下茶杯,祈桑才注意到桌上有一个丑东西。
长得奇形怪状的,足有半拳大,表面暗红嶙峋。
这是业火石,但祈桑并不知晓。
他随意将石头拿起,握在掌中。
谢亭珏与盛翎同时注视着祈桑的手。
比起真相,谢亭珏更担心业火窜出,真的灼伤祈桑。
谢亭珏被业火石灼伤过,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可以既得到结果,又不至于真的伤到祈桑。
几息的功夫,却显得漫长无比。
祈桑皱了皱眉,嘴中发出一声极轻地抽气声。
下一刻,业火石从他的掌中落下。
祈桑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出现了一道小伤痕,又瞬间愈合。
盛翎面色微变,以为祈桑亦被业火石灼伤。
待上前看去,却发现少年的手上并没有灼伤的痕迹。
——刚刚的伤痕,只是因为业火石边缘锋利,让祈桑被划了一下罢了。
祈桑没被业火伤到,这当然是好的。
可是盛翎心中情绪复杂,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怕自己的异样被祈桑发觉不对劲,盛翎闭了闭眼,当机立断选择离开客栈。
谢亭珏随意瞥了一眼推门而出的盛翎,神色淡淡。
他知道盛翎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复杂的神情。
祈桑一无所知身旁两人的心路历程,看着自己光洁的手掌,还在疑惑为什么伤口突然消失了。
比起盛翎的失态,谢亭珏简直太过淡定。
或许是因为他早有察觉,只是一直不愿戳破。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善意恶念皆在其中。
为何只有祈桑不会被灼伤?
明明答案令人不寒而栗,谢亭珏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因为,此时的祈桑不懂凡人的情感,故而无情无欲。
这不是说祈桑的纯良无害,心善开朗只是假象。
祈桑只是不会因为“同情”或“喜欢”选择做某件事。
在他心中,这件事是“正确”的,所以他会这么做。
谢亭珏看着祈桑聚精会神戳着石头模样,忍不住失笑。
“桑桑,你有什么最喜欢什么东西吗?”
祈桑依然不明白谢亭珏什么意思,习惯性地露出无害的笑容。
“有呀,我最喜欢谢哥了,也喜欢师尊。”
谢亭珏笑容不变,却在心中轻声说。
小骗子,你明明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直至这时,谢亭珏才真正理解了天道为什么要让祈桑修无情道。
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祈桑更适合无情道了。
*
祈桑一开始还以为盛翎只是有事出门一趟,结果就不回来了。
“盛翎他干什么去了?”
谢亭珏对待盛翎的态度一向极好。
“不用管他,许是脑子突然不正常了。”
祈桑“噢”了一声,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几口喝完后,他说:“那我先给你讲讲我刚刚发现的事吧。”
谢亭珏瞧见祈桑耳垂上有一抹溅上的血迹,顺手擦去。
“怎么总去打打杀杀的?”
祈桑发出了小小的抗议,“这次可不是我打打杀杀。”
“不好意思。”谢亭珏从善如流的道了歉 ,“刻板印象。”
祈桑撇撇嘴,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初来双萝镇,感知到的仙气吗?”
“记得。”谢亭珏道,“不是因为判命吗?”
作为月神的本命法器,判命不可避免地也沾上了一丝仙气。
祈桑得意一笑,“哼哼,当然不是。”
谢亭珏顺着祈桑的意思追问下去,“那是因为什么?”
祈桑组织了下语言,试图解释,但事件完整讲述起来实在是长篇大论,他只好作罢。
“算了,我直接把严掌柜叫来吧,这样说起来比较方便。”
祈桑在身上摸索摸索,找出一个哨子。
明明祈桑吹响了哨子,四周却没有声音。
祈桑解释:“我怕客栈有危险,就没让他和我一块上来,我留了个哨子给他,若是客栈内安全就吹哨子通知他。”
谢亭珏挑了挑眉:“客栈内只有我与盛翎,为什么会不安全?”
祈桑满脸真诚,“就是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才不安全。”
老实说,祈桑推门前都做好心理准备,里面两个人打得你断一条胳膊,我断一条腿的。
只是为了严掌柜的安全着想,还是只能留这两人在一块,祈桑去套话。
没一会,紧闭的门被敲了敲。
力道不重,可以听出严掌柜十分紧张。
祈桑站起身去开了门,严掌柜苍老的脸上露出拘谨又感激的笑容。
他进了门也不坐下,直到祈桑给他拉了凳子出来,他才诚惶诚恐坐了下来,也不敢看谢亭珏。
祈桑安抚严掌柜:“您别紧张,这是我师兄,人可和善了。”
不和善的那个已经走了。
严掌柜这时才小心地看了眼谢亭珏。
谢亭珏对上祈桑不断暗示的眼神,被迫和善,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
这个笑容显然并不和善,但严掌柜接收到了善意,没有那么紧张了。
待严掌柜放松下来,祈桑才开始讲述刚刚的事情经过。
“刚刚我一靠近严掌柜,判命就有很大的反应。我俩一块检查了半天,才发现是因为掌柜身上这两块串在一起的石头。”
谢亭珏若有所思,“石头?”
严掌柜连忙从袖袋里拿出这串石头。
谢亭珏接过石头,道谢后低头查看。
石头没有任何雕琢,就像两块剩下的边角料,只是边缘圆润,似乎被人长年累月摩挲。
祈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
“对,这石头来自城南的坟场。”
谢亭珏放下石头,下意识担忧祈桑。
“你们离开了这么久,已经去过了吗?”
严掌柜赶忙摇头。
祈桑叹了口气,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地看着谢亭珏。
“我又不傻,那坟场摆明了有古怪,我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嘛。”
“是我想岔了。”谢亭珏失笑,“那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原先闷不做声的严掌柜主动开口。
“小公子带我去见了我的女儿。”
对上祈桑关切的视线,严掌柜笑容释然。
“没关系,多说说,我心里也轻松一点。”
严掌柜从谢亭珏手中拿回那两块石头,“这是我妻女的遗物。”
谢亭珏突然意识到什么。
谁的遗物会是两块石头呢?
明明说的是些寻常事,严掌柜的表情却很悲伤。
“我前些年是个石匠,手艺是双萝镇一绝,又处处与人为善,镇上有人去世,大多都是我来雕刻他们的墓碑。”
严掌柜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
“……所以后来,我的妻女离世,她们的墓碑也都是由我来雕刻。这两块石头,就是两块墓碑雕刻剩下的边角料,我一开始只是想留个念想,后来时间久了,就把石头当成护身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