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61)
见到祈桑和谢亭珏下来,掌柜的还愣了一下。
“两位这是……要去参加海神祭祀?”
祈桑没有说话。
在掌柜看来,这就是一种默认。
掌柜的似乎有些意外,垂下头,重新开始拨算盘珠子。
他喃喃道:“也不知这究竟有什么魅力……都赶出去看了。”
祈桑没有错过掌柜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没有解释,只是拉着谢亭珏走出了客栈的门。
海神祭祀干的虽是罔顾人命的残酷勾当,面上却装点得热闹喜庆。
除却部分不支持海神祭祀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出来“沾沾喜气”了。
红绸繁花,翘角花轿。
唢呐一吹,悲同喜在。
花轿内,新娘的手脚都被麻绳困住。
一代又一代的祭祀下来,镇民已经很有经验了。
为防止她哭喊,坏了祭祀的喜气,廉价的红盖头被塞进她的嘴中。
镇上的壮汉抬着简陋的花轿到了泓岭海旁。
海岸边建了一座数十丈高的祭台,凤烨穿着隆重的祭祀服立于台上。
几日不见,他脸上的图腾似乎更大了。
扭曲的纹样连接了半张脸的眉眼唇,让他像是戴上了半幅面具。
凤烨冰冷的视线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精准无误地停在了祈桑身上。
因为有凝魄仪,今今被隐匿气息,藏在了客栈,此行只有祈桑与谢亭珏两人。
面对凤烨无机质一般冷寒的眼神,祈桑只回以一抹挑衅的微笑。
凤烨早就料到祈桑会破坏今日的海神祭祀,并不意外。
或者说,他在意的从不是简单的海神祭祀,所以并不在乎祈桑想要怎么破坏它。
凤烨暗藏狂热的目光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似乎想要透过水面,看到更深层的地方。
镇民掐着吉时,将新娘“搀扶”上祭台。
新娘被提前下了软骨散,又被人钳制住,挣扎不能。
凤烨闭上眼,食指与中指并拢微曲,点在新娘的额头,按流程为其祈福。
原先对祭海神还满心恐惧的新娘,在如同咒语的祈福声中,渐渐平静。
新娘恍惚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心中竟也有了几分迫切的渴望。
这种场面每年一次,许多镇民已经从新奇转为习惯了。
他们跟着双手合十,面带笑意地祈祷海神保佑。
一切流程都很顺利。
就在祈福将要完成时,异变突生。
原先晴空万里的天迅速积攒起阴云,不过瞬息,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未待惶恐的众人有所反应,一道雷霆自空中劈下,猝然击进泓岭海中。
河中瞬间漂浮起大量死鱼,平静的水面也卷起波涌。
海浪卷着死鱼的尸体慢慢冲上了岸边,鱼腥味掩盖了若有若无的其他气味。
不少人这辈子都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名苍老的老头嘶哑着嗓子大喊:“是……是海神发怒了!”
联想到前几日的六具女尸,不少人义愤填膺地将过错归咎于已死之人。
这应该是双萝镇百年来最团结的一次,凡是在场人,无不附和,无不赞同。
祭祀被打断,凤烨终于认真地正视祈桑了。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恼怒,甚至还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凤烨开口说了一句话,却很快被喧嚷的人声淹没。
“竟能引得天雷劫为己所用,不愧是被……”
祈桑无意深思凤烨的态度。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浪涌打来,更多的死鱼堆积在岸上。
黑沉的光线下,远远看来,像是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在朝岸上靠近。
惶惶不安的众人搓了下手,紧张地四处张望。
海鱼堆积,腥味固然会重,但是不是有些腥臭得过头了……
有一直关注水上的镇民眯了眯眼,试图看清除鱼尸以外的其他东西。
突然,他们呼吸急促起来,双目圆瞪,像是遇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怖事物。
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正欲询问,却在看清水面的下一刻,露出了同样惊惧的神色。
镇民僵硬的身体艰难地动了起来,因为恐惧不住地打颤。
齿间勉强挤出一句变了调的话语,撕心裂肺。
“跑……跑啊!!”
“快跑!!那是水鬼!!!”
水面上黑压压的一团哪里是什么死鱼,分明是数之不清的,面容可怖的水鬼。
天雷的出现还算在谢亭珏意料之中,水鬼的出现却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了。
瞬息间,谢亭珏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是祈桑在驭使水鬼。
谢亭珏呼吸一滞,心中微妙的不祥预感终于成了真。
他不为祈桑“驭使水鬼”而生气,他只在意祈桑将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祈桑饶有兴致地看着四散奔逃的镇民,并没有发现谢亭珏兀然的沉默。
谢亭珏明白自己的猜测多半是事实。
他涩声询问:“桑桑,你做了什么?”
祈桑瞧着周围人哭喊奔逃的模样,没注意到谢亭珏的异样。
“为了找到这六十年来被祭海神的新娘,我可忙了好久呢。”
谢亭珏问:“代价呢?”
祈桑一开始没听清,“什么?”
等谢亭珏又重复一遍,他才听清。
祈桑不在意地回答:“用寿数换呗。”
鬼与人的交界,不就是那点寿数。
只要不怕死,连通阴阳,不是难事。
说来轻巧。
谢亭珏抓住祈桑的手臂,拉开他的衣袖,手腕上面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哪怕用了灵力治疗,依然恢复缓慢,可想而知,最开始伤得有多深。
谢亭珏语气很冷,表情却难过得像是连说话都煎熬。
“祈桑,你不过金丹,你觉得自己现在还剩多少寿数?”
祈桑明白谢亭珏是担心自己,信誓旦旦回答:“多着呢,我有分寸。”
“分寸?”谢亭珏一字一顿道,“你的分寸,便是用百年寿命去喂养一群水鬼?”
祈桑嘴唇动了动,自知理亏,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谢亭珏的手掌依然握着祈桑的手腕,只是他哪怕气急了,也没捏痛对方半分。
“祈桑,你知不知道,以你金丹期的修为,你现在至多只剩下二十年寿命了。”
二十年。
祈桑如今方才十八,尚未及冠。
哪怕从凡人的角度来看,这都算是短寿。
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二十年甚至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或许只是哪天突然闭一次关,再睁眼时二十年就过去了。
“或许你足够天赋异禀。”谢亭珏嗓音沙哑,“但是你不能……”
谢亭珏有很多话想说,但迎上祈桑依旧沉静的目光,他又哑然了。
“谢哥,我知道你担心我。”
明明祈桑年纪更小,但此刻却反过来安慰年长者。
“或许这件事的确有些危险,但是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谢亭珏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有再将这件事争论下去。
因为他知道,祈桑很聪明,他懂得权衡利弊,也不会盲目慈悲。
……是他失了理智,让祈桑为难了。
“她们首先是几十位无辜枉死的女子,其次才是因怨而生的鬼。”
祈桑望着越来越靠近海岸的黑影,目光如同在黑夜中燃烧的野火,充满了生命力。
“她们生前求不来的公道,我会在死后还给她们。”
谢亭珏闭口不言,默默看着那群踉跄着往后跑的镇民。
他揽住祈桑的肩膀,展开结界,防止有些不长眼的撞上祈桑。
祈桑有意缓和气氛,伸手戳了戳谢亭珏的侧脸。
“等我结成元婴,便有千年寿命啦,百年而已,不用太担心啦。”
“你十八岁才初窥修道门径,却想要三十年内连升三个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