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标记了一处地点(64)
他们额头相抵,杜簿安低低道:“偷偷给你取个名字。”
宣止止住呼吸。
“叫宣止好不好。”
他又把猫抱了回去,小猫的脑袋卡在杜簿安的下巴下面,能够感受到杜簿安喉腔的振动。
“是个骗子的名字,但我的乖乖只会喵喵叫,不会骗人。对不对?”
……
小猫不能回应什么。
宣止斜着眼睛看人类,今夜雪映长明,宿舍里的光线比往日都亮,杜簿安面部轮廓清晰,呼吸绵长平稳。
“喵?”
你为什么不肯再亲口问问“宣止”呢?你再和“宣止”说句话,伯医生会回你的。
你在想什么呢杜簿安?
杜簿安不主动,就显得“宣止”分外冷漠无情。
小猫弓起身体,从杜簿安怀里离开。
倏地,它的后腿被抓住了。
“去哪?”
宣止悚然一惊,他没睡?
杜簿安还闭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睡觉,乖乖。”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没有睡意。
宣止乖乖趴下,它感受着杜簿安胸膛的起伏。没有时钟,宣止只能感觉得出,外面真的渐渐黑下来了。
它小心匍匐前进,半个身子逃出了被窝。
杜簿安反手握住小猫鼓囊囊的肚子。
“……”
还没睡?
宣止皱眉,他在熬猫吗?
仗着有被子的遮掩,宣止睁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迷迷瞪瞪之际伸出爪勾给自己来了一下。
疼得一个激灵。
宣止精神抖擞,这次杜簿安终于睡了,它踩在老位置,从栏杆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人类。
杜簿安说一不二,他没有像唐哲月一样说些虚假的承诺,既然他没说过,那以后就还会有关猫的可能。
宣止面上浮出纠结。
小猫会自愿和人类结成契约,但小猫不愿被迫留在人类身边。
杜簿安那张温和有礼的皮子似乎只浅浅缝在表层,随着时间,小猫尖利的爪勾偶然间将它勾开了线。
收养只是开始,它和杜簿安还有得磨合。宣止开始反思:是不是小猫太宠人类了?
杜簿安天不亮就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的筋络牵连着眼神经从外往里涨涨麻麻地疼,昏昏沉沉间杜簿安搭在床上的右手一顿。
空的。
猫呢?
又不是第一次睡醒没见到猫,他不太紧张。宿舍门是关着的,进出朝里开,小猫没有手,出去了没道理还关着门。
嗓子干涩,像是堵着什么,杜簿安清清嗓子,下床掰了两粒感冒药。喝水时一眼看去,桌上的猫窝鼓鼓囊囊。
另一只手掀开猫窝,第一眼没看见猫,但他知道了猫窝发鼓的原因。小猫把伊丽莎白圈叼了进去,杜簿安掏出圈,猫窝里空无一物。
杜簿安脑袋炸着疼。
他哑着嗓子:“乖乖?”
耳旁安静,连雪落的声音都没有。
他踩着拖鞋,往门口跑去。
宿舍门关得严严实实,但只要轻轻一拉就能拉开。
——门没锁。
517全都被叫了起来。
猫又丢了。
木林率先撇清关系:“这次不是我啊!我昨天压根没醒,一觉睡到大天亮!”
秦礼遥张仰青彼此对视,摇摇头。
杜簿安审视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
“我不追究。”他看向窗外遍地的大雪,“先找猫。”
秦礼遥在杜簿安话音未落之际已经跳下床,他把自己裹得很厚,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张仰青紧随其后,木林微微皱眉,也离开温暖的被窝。
四人一路杀下楼,对着紧锁的宿舍大门傻了眼。
张仰青这才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
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张仰青松了口气:“还在宿舍,那好找。”
“分头,我五六层,仰青三四层,礼遥一二层,木林守着门。”
杜簿安飞速上楼,只留给三人一个背影。
三人相视,木林悄声问:“谁昨天晚上把门开开了?班儿不在,现在跟兄弟吱一声。”
“没下过床。”
“我没醒。”
“奇了怪了,”木林挠头,“杜簿安把那猫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也不能是他自己放跑的,小白怎么不见的?还能长了翅膀飞了?”
张仰青摇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找猫,我先上去了。”
一晃神两人都跑没影了。
虽然宿舍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干守着也不是个办法,宿管阿姨还在睡,木林踮着脚在门口转来转去,嘬嘬找猫。猫没找到,给自己嘬出了尿意,木林左顾右盼,见没什么动静,跑去洗手间。
洗手间比一楼大厅还冷,为了保持空气清新,厕所里过了风。
过了风?
木林灵机一闪,踱步到厕所窗户。窗台没什么异样,探头往下,飘了一夜的雪地平整如新,只从窗台往外延伸了一排梅花。
操。
木林掏兜摇人,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秦礼遥从二楼搜起,木林箭步上楼,“礼遥!给杜簿安打电话!”
一通折腾,冲出宿舍已经过了门禁,宿舍已经开门了,四人沿着小猫留下的脚印追踪。
它在11号楼旁流连了一段,又跑回1号楼前的广场,踩出了好几个大圆。
“小东西,冷不冷?没踩过雪似的。”木林笑。
万籁俱寂,校园人流不多,雪地痕迹清晰。他们一路追出了宿舍,诡异地是,在某个十字路口,小猫的脚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脚印。
这人在雪地里凭空出现,大踏步朝着校门口去。
不管这人如何出现,有句话在四人之间沉默盘旋,没人开口。
猫可能,被人带走了。
他们沿着脚印继续往前,已经到了A大的东门。A大标志性的假山沉沉压在四人眼底,脚印从这里不见了。
那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这里。”
秦礼遥指指假山的栏杆,栏杆外延有半只猫脚印。
小猫似乎曾在这里一脚踩空。
栏杆把假山围起来,栏杆里,假山最外侧围了一圈喷泉,平日里喷泉从假山顶部往下流淌,汇聚成一池湖水,再经由沟渠引流,在A大蜿蜒。
入冬后学校把假山上的水关了,只留下水池。此时池中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小猫体重轻,足够过河。
“小白上去了?”
“也可能顺着渠往下游走了,先找找看。”
“白猫啊……”
杜簿安闷闷咳嗽,抬头遥望,一夜的雪层层覆盖在山头。
第五十一章
四个人围着假山转过好几圈,枯草根茎从雪里直插出来,偶尔晃动,杜簿安都会多留意两眼。
是缩头探脑的鸟雀,它们在假山里做窝,听闻动静警惕地从低空飞过。
天地一片苍白,张仰青眼前闪过雪花点,道:“眼睛都花了。”
“别一直盯着雪看。”杜簿安叮嘱。
木林摆摆手:“你们在这儿看,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他顺着水渠往下走,“小白——白白——喵喵喵——”
张仰青见状也跟着喊,干喊作用微乎其微,秦礼遥说:“我回去拿点猫粮。”
他往宿舍走,频频回头,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清晨,空寂的校园里只有张仰青的嗓门在回荡,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投来异样的目光。
杜簿安张不开嘴,他背着大家给小猫取了个不能在大庭广众宣之于口的名字。
他咳了两声,只得对着假山喊道:“乖乖——”
杜簿安举目远眺,距离太远,完全看不清情况,他低头打量围着假山一圈的冰层,太薄了,人过不去。
张仰青喊得一脑袋汗,这猫有过前科,但好一阵不犯,张仰青还以为它收了心,改邪归正了。
“你也别急,它之前不也自己回来了,可能就是没见过雪,看外面好玩,出来踩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