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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饱去给自己开个罐头。”
他端着自己的早餐回到卧室,随手点了两下键盘。
电脑没关机,光标闪烁,代码只写了一半。
“还没完啊?”
“嗯。”
小猫枕着人类的手腕,百无聊赖地伸展四肢。它的临时枕头热度越来越高,宣止被热醒。
杜簿安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困倦十足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看宣止醒了,正好抽出手,揉了揉发麻的腕部,“去床上睡。”
椅子吱嘎一声,杜簿安站起来,去床头柜里开了盒药。
宣止动作快,先行给杜簿安递了水,他用手背给人类试了试温度。
宣医生诊断:“杜簿安,你生病了。”
“嗯。”他吃了药,又坐回到电脑前,“没法休息了,明天要交。”
他看了眼焦急无措的小猫:“去帮我烧杯热水。”
杜簿安晃了晃鼠标,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
宣止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杜簿安扫一眼就能读懂。小猫想得简单,大概以为熬了个夜,人类便不堪一击了。
杜簿安揉了揉眉心。
他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前几日,宣止力竭后倒头便睡,杜簿安环抱着柔若无骨的恋人,刚开了荤的年轻人经不起诱惑,连着又折腾许久。
事后,为了再度平息不必要的邪念,趁宣止再度睡着,杜簿安独自前往侧卧的阳台,吹了半小时的风。
不间断的体力消耗,冬夜寒风,通宵工作。
叠加在一起,再好的身体也撑不住。
感冒药起效,杜簿安头脑昏昏沉沉,进度缓慢地敲了一天一夜,赶在最后把东西交了上去。
桌边就是床,宣止强行把人拽上去,盖了两层被子。
虚弱的人类朝小猫招招手。
他只睁了半只眼睛,视线迷蒙,但把那双漂亮的鸳鸯眼看得很清。
这就不生气了?
“让我抱抱。”他撒娇道。
宣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抱,杜簿安给他掀开一截被角。
“进来,乖乖。”
第九十九章
杜簿安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迟迟没能见好,反复了一周。
宣止接触过最弱小的生物是被抛弃的幼崽,但照顾幼崽和照顾人类的经验显然并不互通。
因为幼崽的嘴不会这么碎。
杜簿安底子不差,在病中也保有较好的精神状态,还有功夫和宣止逗乐解闷。
宣止甩甩体温计,替人类飙升不降的体温发愁。
病人那边故作虚弱:“宣医生,我的病是不是没救了?”
宣止怒目而视:“杜簿安,你再敢乱说。”
病人乖巧地给自己掖了掖被角,“我明明听说宣医生世代从医,祖上传下来不少灵丹妙药,求求宣医生施舍给我续续命吧。”
“你又在胡说什么?”宣止百思不得其解,“我哪来的药,我现在下楼去给你买你吃不吃?”
杜簿安又被怼了一杯热水,宣医生暴力执医,呛得人类老实了几秒。
他的猫真是越养越嚣张了。
“你过来。”杜簿安两颊不正常的红,沙着嗓子,气声叫人。
宣止附耳去听,杜簿安却突然凑过来,叼着他的下唇珠轻轻一咬。
“谢谢医生。”他还礼貌道谢。
“杜簿安!”
宣医生摔杯就走,医不了,等死吧!
然而晚饭时间,宣止不计前嫌地端着粥又回来了。
——小猫开始学着使用人类的厨具了。
他还贴心地给杜簿安找好了借口,病患整日躺在床上无聊透顶,除了玩手机,不就剩玩小猫了吗?
更何况,杜簿安心里也有数,最多也不过是偷亲一口,自己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包容,体谅,尊重,祝福。
宣止默念八字真言,终于在新的一周彻底迎回了一个健康的人类。
正常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
宣医生的判断从来没错过,能下地后,杜簿安的生活丰富起来,怪话少了,人也温柔多了。
确认杜簿安恢复了自理能力,宣止又钻回了A大校园。阔别一周,校花似乎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这固然和猫咪冬天屯脂爆毛有着密切的关系,但爆毛也需要营养供给,现今校园空无一人,校花还能有这样的成果,猫协功不可没。
宣止又给粮仓填满,看着校花大口大口进食,眼里的笑意转瞬又跌回了忧愁。
还是没变。
精怪化形一半都和恶劣环境下的求生欲脱不开关系,校花吃喝不愁,更没了变人的欲望。
可宣止又怎么舍得虐待昔日旧友?
绝育嘎蛋已成定局,宣止能做的只有帮校花找个好人家。
郎白对他的骚扰烦不胜烦,丢下一句会帮宣止留意,果断把每日一问的唠叨猫拉黑。
宣止日日去A大报道,见证校花日渐丰腴,美貌以量级增长,就是不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面的容量有没有跟着扩大。
宣止惆怅着回家,杜簿安同他前后脚。他手提了两大袋食物,看起来得有七八天的量。
前车之鉴,宣止背后汗毛一竖。
“杜簿安,你囤这么多干什么?你要冬眠?”
杜簿安动作一顿,悠悠道:“对。囤来吃猫。”
宣止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吓得简直要飞起来。
直到杜簿安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沓黄纸。
杜簿安确实在笑,但宣止总感觉他的情绪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高。
杜簿安随手将黄纸摞在墙角,先处理地上的食物。
“有这么怕?”冰箱门掩住了半张脸,杜簿安平和道,“放心,不折腾你。”
他说:“快过年了,宣止。”
……
那日晚,杜簿安只身在午夜出门,关门后却发现门缝里不知什么时候跟出了一只猫。
小猫咬住杜簿安睡裤裤脚,尾巴弯成问号。
“新年习俗。”杜簿安说。“要跟吗?”
小猫呆呆蹭蹭他。
杜簿安弓身抱起猫,另一只手抱着瓷盆,盆里堆叠着黄纸。
宣止没多问,只静静地跟着。
他们寻了处僻静避风的空地,杜簿安往盆里点了火。
火苗豆丁大小,顶端摇曳,杜簿安只喂了它几张纸,就直窜上来,安稳盘踞在瓷盆正中。
宣止忍不住靠近冬夜里跃动的热源,他怕焦了毛,变回人形,双手摊开烤火。
今夜无风,青烟直上,燃烧的灰烬在低空中盘绕一周,堆积在盆边。
杜簿安的脸被火光全然照亮,唯有垂下的眼睫打下了几分阴影。他没有束发,有细小的灰烬扒住他的发尾,片刻后,被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宣止拽了下去。
这是过年的习俗。
宣止揉揉眼睛,“新年快乐,杜簿安。”
杜簿安顿了顿:“新年快乐。”
他问:“喜欢过年吗?”
宣止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火光在他漂亮的眼睛里闪烁,他递,杜簿安烧。
“对门前几天就把门贴得红彤彤的,商场街道也都红彤彤的。杜簿安,人类就是这样过年吗?”
“过年就是……家人聚在一起,做一顿饭,然后,对新的一年寄予厚望。”他问,“你们精怪不过年吗?”
“我们没有这个说法。”他想了想,“如果你们的十二生肖有猫的话,我就参与你们的新年。”
杜簿安没忍住牵起唇角。
“宣止,你有新年愿望吗?”
宣止习惯性往下伸手,黄纸袋子空了,燃烧的火焰爆发出最后的火花,杜簿安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愿望?我没有。我的愿望都实现了。”他挪了挪蹲麻的脚,捧着脸,“我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把日子区分新旧?我和你在一起,没觉得每天有什么分别。”
杜簿安由衷笑了:“你说的对。”
他朝宣止伸手:“冷不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