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标记了一处地点(136)
余烬盘旋,它轻而碎,任由空气托举着,远远飘离。
……
第二天,宣止系统性学习了人类的新春习俗,这才发现,自己对新年的忽视为时尚早。
它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年夜饭。
杜簿安轻描淡写“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但当宣止刷到满屏的年夜饭大全,这才意识到,这会是顿多么丰盛的大餐。
年夜饭,饱含着人类对食物的最高敬意。
怪不得杜簿安屯满了整个冰箱。
他猛然对过往的记忆进行关键词抓取,猫协群里似乎有人说过,要请A大的猫咪们吃年夜饭。
宣止的攀比心理望风而涨,一时间又实在想不出还能送那群猫什么。
粮,已经是最好的了。窝,还能豪华到哪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猫想法朴素,他吃什么,他的朋友就该吃什么。
可人类的食物重油重盐,猫咪摄入过多有害身体健康。虽然按理说,流浪猫该有个钢铁肠胃,但宣止不敢冒险,怕真给吃出问题。
用人类的俗语来讲,大过年的,少整幺蛾子。
杜簿安听着小猫咽了一早上口水,翻来覆去地滚,忍不住翻身压制。
“又看什么呢?”
宣止说明原委,杜簿安苦思冥想:“唔。年夜饭?新年礼物?……绝育套餐算不算?”
唰。
杜簿安躲得迅速,还掀了被子做挡。被套代人受过,宣止揪掉爪子上纠缠的线头,哼了一声。
宣止端详特地磨尖的利爪,威慑十足地在杜簿安面前晃了晃。
懂了吧?
杜簿安不懂,杜簿安恃宠而骄。
他低头欣赏被开膛破肚的被褥,“我是不是该给你剪剪指甲了?”
宣止怕伤着他,不敢卖力反抗,杜簿安直接用人类的指甲刀收缴了小猫的凶器。
当天晚上,杜簿安背上的抓痕并没有增加,然而此消彼长,人类的两边肩膀印满了利齿咬过的肩章。
……
年夜饭和新年礼物一事不大不小,猫咪们什么都不懂,全凭宣止自觉。
宣止长期在猫协招募群里窥屏,当初许出承诺的人类也没了后续,甚至连泡都不冒了。
这件事就被不断搁置,直到新年当天,宣止从杜簿安锅里偷了颗炸丸子,被烫得跳脚。
杜簿安急忙接了碗凉水,小猫唇边还是冒了颗小小的泡。
杜簿安气极反笑,大手一挥将厨房设为禁地:“出去,吃饭再叫你。”
宣止自知理亏,唇上的小泡麻麻痒痒,算不上疼,但存在感极强,他总忍不住去舔,舔着舔着,脑子里冒出个绝妙的主意。
睡衣转瞬变成了棉服,宣止一键换衣,扒着厨房隔断扬声道:“杜簿安——我出去啦……”
“去哪?”
宣止还在舔他的小泡,含含糊糊道:“去趟A大。”
又是校花?杜簿安手下一紧。
但他实在犯不上和一只即将绝育的公猫计较,只道:“早去早回,一个小时后回来吃饭。”
“哦。”
宣止兴奋地冲了出去。
他话只说了一半,他要瞒着杜簿安,去A大干一件大事!
他去要给A大每只小猫一个祝福的吻。
机缘转送总归是越亲密越好,他怀着虔诚祝福亲一亲它们,如果以后开了灵智,对化形也该有帮助,如果它们此生都是只普普通通的小猫,那就祝愿他们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他率先来到了校花的小窝。
想要亲到校花,人形不行,得用猫形。小白猫贴贴三花,嘴套子在三花猫脸颊一歪,用时不过三秒。
甜枣见状主动上前,宣止刚亲了校花还没来得及回头,甜枣直接蹭在了它脸上。
用时0.5秒。
“喵喵喵。”
小白猫念念叨叨一大长串,给自己念得潸然涕下。甜枣给它亮出肚皮,校花歪着头好奇地观望它。
两只猫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反过来安慰有蛋的宣止。宣止承受不住朋友懵懂的关心,抖抖毛逃也似的离开宿舍。
其他猫接近起来要靠策略。
阿长和金桔爱吃,宣止要化作人形用食物引诱,两只猫吃得不亦乐乎,被眼疾手快地抱起来亲了亲额头。
不过小猫不在乎,小猫眼里只有食物。两只猫淡淡地瞥了眼宣止,继续大快朵颐。
大佬和桃子不太好哄。
大佬一直是A大的战力巅峰,凭拳头吃饭。它对食物不同于阿长、金桔的病态,它只求吃饱。
猫协发放救济粮后,大佬再不愁吃喝,堪称卸甲归田,整日搂着宝贝桃子在猫窝睡大觉,将冬眠进行到底。
实话说,宣止对大佬还是有些怵的。它少不经事时,抢过人家的食物,还坐过人家的王座,热衷于挑战权威。现如今桃子不在场,宣止根本不敢出现在大佬方圆十米以内。
宣止在自己手背叭叭亲了两下,探进猫窝不管不顾一通乱蹭,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跳开。
蹭是蹭到了,蹭到哪儿宣止也不敢确认。
接下来最近的是……蛋黄。
过去的蛋黄受益于骨架的庞大,打起架来声势浩大。但说到底,它不过是个瘦弱的壮汉。
受到救济后,蛋黄的皮肉和骨头间的棱角重新趋于圆润,它的眼睛圆滚滚的,再配上现在圆起来的身材,套进人类的审美系统,蛋黄是只看起来就很有福气的猫。
对于它,宣止感情复杂。
两猫不打不相识,往日的欺压历历在目,不可磨灭。但既然已经打赢了翻身仗,回头仔细想想蛋黄的虚张声势,又甚为可怜。
宣止不计前嫌亲过蛋黄后,抓着它的前肢,让它直立而起。
两猫对视,一阵沉寂。
宣止:“过年了,蛋黄。给老大拜年。”
他正抓着蛋黄强迫它给自己作揖,身后却传来两道脚步。
“小猫。”
宣止惊讶:“伯医生!”
蛋黄趁机飞也似地逃走,宣止阻拦不及,眼见着伯医生身后又走出一个矮子。
宣止不确定道:“……毕方?”
比格的变化委实是有点大。
不知是从哪天起,比格放弃了他的暗黑中二风,口口声声说自己准备求偶,转而走起了成熟路线。
伯医生没管他,毕竟,连分身都不会,整日被困在家的狗子能求到什么偶?
毕方似乎也不在意他的看法,点点滴滴,兢兢业业地谋求改变。
这个路线着实好走,毕竟身边就有这么大个榜样,可惜毕方却没抄出半分精髓。
无他,比里比气的神情着实是和小西装不搭。
尤其,他还是闪着的。
为了谋求自由,毕方还是在分身上投了不少心思的。有伯医生这个良师小班教学,毕方成功由街边闪烁的小广告进化成为家里坏了的灯泡。
“分身?”
宣止对这种闪烁见怪不怪,自己初练习的那两天也没少闪,但不是最多闪两三天就稳定了吗?比格练了这么久,怎么还在闪?
“是分身。”伯医生解释道:夏女士和苏先生今年在A市过年,他俩在外面定了座,出门吃年夜饭,我趁机带毕方出来逛逛。”
原来如此,拿不准他们俩会在外面呆多久,干脆分身出行,一旦发现两位主人有回家的苗头,在外的分身直接消失便好,的确方便。
但……
宣止大惑不解,指着这只灯泡狗问道:“他闪成这样也敢出门见人?”
“会不会说话?”毕方自认为进步飞快,老大不服气,“过年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怎么了?这片儿没人又没监控,碍着你了?”
宣止指出去的手指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指向自己,满脸疑惑。
“我不是人?”
毕方撇嘴:“给你看了?”
“知道你为什么闪吗?”宣止踮起脚尖压了毕方一头,“八成是因为你精神不稳定。”
“你!”
俩孩子转眼就吵起来,伯医生一手一个,一猫一狗脑门子上各顶了一只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