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不在树篱外 上(91)
守墓人例行巡逻,远远看到了掘尸鬼。掘尸鬼正在挖那个夭折孩童的坟墓。
这时,掘尸鬼也发现了守墓人。守墓人保持冷静,假装看不出异常,把掘尸鬼当普通村民对待,问它要不要去喝点酒和浓汤暖暖身体。掘尸鬼真的跟他去了。
到了小屋里,掘尸鬼吃了点汤,喝了点酒。守墓人假装要上茅房,走出了小屋。
屋外的窗沿下藏着个小罐子,里面是所谓的“防鬼药膏”。因为害怕鬼怪,守墓人总是未雨绸缪地准备这些东西。
他把药膏涂抹在门窗位置,果真困住了掘尸鬼。
掘尸鬼在小屋里折腾了一番,天亮后就不出声了。
据说掘尸鬼在白天会失去力量,但守墓人还是不敢开门。他干脆把小屋锁上,继续关着,还在门窗下补了很多“防鬼药膏”,一关就关了十多天。他自己暂时去教堂的柴房借宿。
十几天后,守墓人觉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中午回到小屋,打开门。
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谁知传说不可信,掘尸鬼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它身体好得很,一点也没“失去力量”。它冲向守墓人,守墓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夜里,守墓人躺在门口,掘尸鬼在屋里,“防鬼药膏”都被破坏掉了。
掘尸鬼又挖出了那个小孩的尸体。孩子已严重腐烂,掘尸鬼像捏泥巴一样捏了它很久,再也捏不成当初的样子。
然后掘尸鬼开口说话了。
它自称并不是鬼,而是一个精灵。人类破坏了属于精灵的东西,就一定要给予补偿。
它对守墓人说:将来,等你或者你的后代有了孩子,第三个孩子如果是男孩,我就要带走这个孩子,即使你想藏匿孩子,我也一定能找到。
精灵说完就离开了。
起初守墓人没当一回事。他生活贫穷,连妻子都没有,更没有孩子。
几年后,守墓人离开了坟场,和同乡一起到外地去做小买卖,没想到运气不错,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他安置了新家,娶到了妻子,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不久后也有了孩子。
前两个孩子是一儿一女,第三个是女儿。精灵没有出现。
后来妻子生了第四个孩子,是儿子,精灵也没有出现。
守墓人明白了。精灵要的是“是第三子的男孩”,而不是“第三个男孩”。
也就是说,只要第三个孩子不是男的就行。即使后面再有男孩,也通通不是精灵的目标。
这家的下一代平安长大,各自组建了家庭。根据记录,这家族的每一代人都没有“第三子男孩”。他们要么根本没生第三个,生了的也都是女孩。
到了现代就更是如此。索菲亚的大多数同龄亲戚根本没有孩子,只有一位远房表兄有两个女儿。
精灵想要的“第三子男孩”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现在。
索菲亚结婚十年了,之前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是一对兄妹双胞胎。
最近,索菲亚的肚子里又有新生命即将诞生。
如果按怀孕次数算,现在肚子里的算第二个。如果按孩子人数算,那就算第三个。
如果前两个孩子是同卵,或许勉强可以视为同一人,那现在的就是第二个。
但那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显然是异卵双胞胎……本质上和普通兄妹是一样的。所以现在的孩子还是算第三个。
索菲亚已经知道腹中是男孩了。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所谓的“第三子男孩”。
起初索菲亚也没想这些,是妈妈提醒她的。
索菲亚提出质疑:如果精灵要抢孩子,只盯着外婆的兄弟家里也就够了,为什么要盯着她?她婚后都改姓了,怎么还算精灵的目标呢?
而妈妈告诉她,精灵鬼怪之类才不管人类户籍制度,不看你的孩子表面姓什么,只看真正的血脉传承。
妈妈与外婆的担忧并非多余。
大约孕28周以后,索菲亚开始遇到怪事。
每次出门,无论她身在哪里,她总能感觉到时隐时现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人藏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盯着她。
在家一般没有这种感觉。但如果她打开窗帘,也偶尔能从窗外感觉到这种视线。
“感到视线”尚可以解释为错觉,可除此外还有其他迹象。
索菲亚家住七层。有一次,她发现卧室窗户的玻璃外侧出现了指痕。指痕出现了不止一次,数量时多时少,气温低时更加明显。
她家门外有感应门铃,门铃经常被触发。摄像头没有拍到过人,偶尔能拍到一点奇怪的残影。
她家本来有一只八岁多的大猫。从索菲亚孕中期开始,猫频频对着门窗炸毛,还张嘴威慑。后来它不威慑也不靠近门窗了,改为天天躲在犄角旮旯不出来,不好好吃饭也不用猫厕所,到处胡乱排泄,还经常呕吐。无奈之下,夫妻俩把它寄放在朋友家。据朋友说猫非常乖,能吃能睡,不搞破坏,一点毛病都没有。
结合家族的传说来看,这些都是精灵出现的痕迹。
索菲亚和丈夫伊万说了这件事。其实伊万不太相信,但因为事情多少有点恐怖,所以他也不敢全盘否认,而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通过妈妈和外婆那边的熟人关系,他们联系到了一个研究精灵的人——来自树篱村的泰拉。
泰拉读了写传说的记事本,发现里面不仅写到“防鬼药膏”,还详细描写了配方——其实就是蘑菇圈原料配方。
这一版本和树篱村采用的配方略有不同,功效可能会差一些。
索菲亚家在帕利市,郊外确实有个长期存在的精灵圈,所以,起初泰拉以为精灵是从这里出来的。
泰拉长期监测该精灵圈,一直没发现异常。精灵圈上没有残留任何通行痕迹。
根据痕迹轻重不同,一般能追溯到过去十年到三十年不等。也就是说,这个精灵圈起码有三十年没被使用过了。
如果有精灵盯上了索菲亚,那么这个精灵并不是从附近爬出来的。
它和守墓人遇到“掘尸鬼”可能真是同一个体。
从国外到国内,从十七世纪到今天……这个精灵一直游荡在人间,甚至可能一直监视着索菲亚的家族。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多数海外国家和地区允许产前检查并告知性别,所以索菲亚很早就知道第三个孩子是男孩。
我们由于存在特殊情况(不展开说),所以原则上来说不可以检查并告知。
这个不是情节重点,按说不需要注释……但是考虑到万一有读者真的不知道,会以为是强行走情节造成的bug,所以还是说一下吧……
第60章 晕针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火车即将到站。
尤里看完了资料,也听了贝洛的补充说明。
贝洛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或者疑问吗?”
尤里说:“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只是感慨吧……”
“是什么?”
“这个叫泰拉的,是男的?”
“你就想问这个?”
尤里说:“之前听尼克斯提过泰拉这个名字,我一直以为是女的。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从一些称呼里我才听出是男的……”
贝洛说:“也不奇怪吧。我们这里的索尔是女性,卡戎也是女性。树篱村的代号并不限定性别。”
“说到这个,”尤里问,“我一直很好奇,互助会的人为什么要用代号呢?一开始我猜可能是为了隐藏真名,就像那种驱魔的电影里一样,‘知道你的真名就能击败你’之类的……后来观察了一下,好像也不对?你们内部用代号,出去面对陌生人却用真名,完全不介意被人知道真名。”
贝洛说:“确实不是因为这种原因。其实‘知道真名就能击败你’这个说法也并不成立。”
“不成立吗?很多关于驱魔啊、法术啊的书里都有这种设定。”
“你也说了那是‘设定’,而不是实情。你想,到底什么叫“真名”?是出生证明上的名字?还是被人称呼最多的名字?比如一个人叫叶卡捷琳娜,但她大多数时间都被人叫凯特、凯蒂,甚至还简化成了K,几十年里每个人都叫她K,一辈子也没几个人喊她本名……那为什么‘K’不能束缚她?还有作家的笔名,演员的艺名,这些名字代表了他的人生,代表了他真正成为的那个人,本名反而只是证件上的一串字母……那到底哪个名字更能束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