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86)
凌翌心底不服。谢危楼是要让他难堪,尽往他要走的方向站。
谢危楼:“再朝前十步就是山崖,你自己想跳下去直说。”
凌翌:“……”
谢危楼又道:“手给我。”
凌翌扶着雨棚下的木杆,粗糙的木皮膈着他的手心,落下零星薄灰,他反握了握木杆,随后慢慢伸出手,试探般地朝谢危楼伸去:“我手有点脏。”
谢危楼扶住了他,臂膀相贴,在凌翌手臂下有力地托了一把。
凌翌几乎能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靠在谢危楼身上,才从幻境中出来,剩下的力气也不多,这他一靠就靠了上去,缓缓走了两步。虽然看不清依旧令他恐慌,但他现在只能信任身边的人。
谢危楼御剑时灵气足,在金丹中期比许多修士出挑太多,他御剑速度极快,急于把人带回,到了外门,他回到卧寝内,扶着身边人,一边走,一边提醒道:“步子迈小些,前头有个门槛。”
凌翌试探般地迈出半个步子,他撑着门框,判断出门槛的距离。
谢危楼又提醒道:“过门了。”
话落,两个人都顿了下。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两个男人挽在一起,还说过门不过门这种话,真是师兄弟也无需紧张,调侃两声就行了。
凌翌嘴角将起不起,话断在嘴边,他不免想到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场鬼嫁,之前不是还和谢危楼一起假装拜了堂,一边拜一边骂。
言下这话听着还挺顺耳。
他只怕自己激动的反应也有点反常,吞下了所有的话,跨过了门槛。
过门之后,谢危楼摁着凌翌的肩膀,让他坐在木椅上。
凌翌手边没东西,也没点依靠,他听到身前传来叮叮当当的配药声,配药声让他觉得紧张,好像要迎来比起更未知的东西。一紧张,他全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差点从上面晃下去。
谢危楼扶了他一下:“我等下会用清水洗你的眼睛。”
凌翌点点头,偏过视线,再等了一会儿,他手上多了个银盘,银盘入手冷硬。
凌翌顺着银边摸了摸,触摸过纹路,又算出深浅,隐约猜测到谢危楼是要把他眼里的脏东西彻底洗出来,洗干净了估计也便能看到了。
也不知道待会儿疼不疼?
谢危楼:“抬头。”
凌翌闻声照做了,他朝谢危楼的方向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等下你慢点,行不行?”
谢危楼托着他,微微抬起面庞。贴着的手很暖,落在颊边,完全不会让人紧张:“我会慢点的。”
开瓶声响起。
眼皮上触来冰凉的清流,凌翌眼皮抖了抖,水流太冷,刺痛感愈烈,几乎让他不能睁眼。他尝试了很久,一直无法睁开眼睛。浇灌的水流不急,凉意绕了他两圈,在失明中越发鲜明,他能感觉到身上别处是热的,连同心底也是热的。
凌翌龇着牙,再尝试睁开后,痛意让他重新紧闭了眼睛:“危危楼,我好像睁不开眼。”
谢危楼停下了手,他瞧了凌翌会儿,开口道:“你先睁眼别动。”
凌翌闻声睁开了眼,呼吸声靠近,他看不见身边人,只能把目光聚焦在眼前。
谢危楼:“你就当你在看着我,我说可以闭上了,你再闭,之前就一直看着我。”
凌翌伸手拽了下谢危楼的衣角,入手给了他一种镇定感。
谢危楼:“别转眼。
忽然,凌翌面颊泛起了热意,谢危楼伸手抹了抹他的脸颊,只有指节交错时才微凉。
眼皮上重新落上清水,那种刺痛很强烈,水火交融后,轰鸣到他耳膜都在抖。凌翌瞬间拽住了谢危楼的衣袖,指节搅得很紧,但他没有偏开视线。
落在他面颊的手一直没松开,拇指摸索过,像是一种安抚。
凌翌眨了下眼,眼底越淌出一行淡红的兽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眨眼,几乎贴紧了后椅背,背后洇湿一片。
眼前视线如雾里看花,落在他面颊上的手一直没松开。
凌翌再眨眼时,又模模糊糊地看清了谢危楼的模样,望着他的目光很认真,带着一份焦灼。
谢危楼也很紧张,他额上也泛出了薄汗,压根不是如他声音那般的镇定。
谢危楼:“疼不疼?”
凌翌忘记了偏动眸子,他听到了不断放大的呼吸声,也忘记了刚才的痛意,近乎定焦般望了回去。他看得很认真,对方望着他的眼睛同样很认真。
落在对方的视线里,电光火石,如同火光碰擦。
原来视线也可以有焰火般的灼热。
凌翌不敢告诉谢危楼,其实他重新看清楚了一切,假装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足足把对面瞧了很久。
目光之下,他发现谢危楼也有些许失控。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谢危楼问他:“能看得见了?”
“我能看见一点点。”凌翌回答道,随后他又骗了对面,“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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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危楼如今你怼人的技巧越发娴熟了。
@笨蛋小凌,你们明明在乎彼此啊。
凌:为什么给我加前缀(反手指自己,针对我.jpg)
感谢苏坎的猫薄荷,27th的鱼粮!
第72章 卷二我给你绑还是自己来
凌翌的眸子顿在远处,细微地动了两下。
他昂着头,慢慢把谢危楼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在心里补全,贴在面颊上的手泛上了热度,片刻后,悄然挪动了视线,道:“你是不是还没走远?”
凌翌听见谢危楼松了一口气。
随后面颊上的手落了下去,他又感觉到眼皮上覆盖了一层丝缎似的东西,像流水一样,浸入凉意。
“剩下的我给你绑,还是你自己来?”谢危楼道,“你的眼睛还不能见光。”
凌翌愣了下神:“我真的要做瞎子了?”
凌翌没闭上眸子,从丝缎往外看去,整个屋舍都是黑色的。他鼻梁生得很高挺,黑带绕着他的眼角、鬓发绕了两圈,遮住了眼睛,露出薄唇微启口,嘴角要勾不勾。
他不接手,谢危楼便替他做完了一切。
黑带绑在眼周,凌翌抬手摸了下黑带,又起身在屋子内走了两圈。他低下头,听了一会儿余音。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感。他开始想象谢危楼站在哪个方位,屋子的布局又是如何。
凌翌又问:“我要瞎上多久?”
谢危楼回答得很快:“半个月不能见光。”
半个月?
他得误上多久的工?凌翌心头一窒,他重新算了算时间,看不清东西,意味着他只能练刀,幻境去不了,还不能换灵石。这笔买卖最后算下来是亏的。
一时间,刚刚能重新看清些的喜悦消弭下去。
凌翌也没什么伤春悲秋的机会。这里不是人人都是少年的应天学府,谁会关心一个瞎子。
情况确实很糟糕,好在谢危楼还在身边。
“谢危楼,我再麻烦你一件事。”凌翌凝神听了会儿谢危楼的方位,他偏过头,迈出三步,确认了谢危楼的方向道,“在我看清楚之前,你帮我一起弄清楚这屋子的布局。”
脚步声离他远了些。
谢危楼倚靠在书桌上,他注视着凌翌,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扫了两下:“你现在站在南方,朝前十步就是墙。”
凌翌摸索东西很快,他听辨能力好,不过听谢危楼说了一刻钟,便把房间的布局记了下来。他在房内走来走去,晃悠了两下,竟不会再碰到凳子,还能避开书桌、床铺。
一开始谢危楼也担心凌翌是不是不能适应,等他看到凌翌自如地在屋子里走,身形很快变得矫健、灵活,步子也越走越快。他紧抿的嘴角终于松了些许,弧度也没那么下撇。
凌翌确定自己把房间布局弄清楚了,嘴角勾了勾,对谢危楼道:“我今天再随你在学府内走一会儿,等我把药圃弄清楚了,翻书就用神识读,应该能和平时的日子差不多了。”
谢危楼收敛了笑意:“什么意思,你还想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