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05)
那股横着的气突然隐去。
吵吵闹闹的声音慢慢远去,所有的一切入了凌翌的眼。坐在马车上的谢危楼坐得正而端庄,视线坚定,彻底定格在了凌翌的记忆里。
他在自强不息。
他在摸爬滚打,自强不息的同时,还有人陪他一起在泥水里滚过。
凌翌回到了外门的住所,虽然他和谢危楼吵的那一场架还挺狠,稍见缓和之后,白日多了件教狐狸的事,事情变得好相处起来。
古战场带来的报酬很丰厚。
凌翌手里又多出了灵石,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真的是一只孔雀,否则他干嘛像鸟一样,喜欢把居所收拾舒服,还得好好装饰一番。
两人住的居所不大,凌翌在门后面种下大片的幽兰花,种了满园,花香四溢,满目皎洁,如同一片绰约的花海。
他重新换了床舒服些的被褥,敞开屋子的门和窗,让那间狭小的房间照入大片的日光。
涂山原经常会找凌翌玩,它变成狐狸的灵体之后很少被人关注,他跑动时白尾摇曳,目光狭长,变成少年的样子灵动可爱。
“小凌。”
他经常用狐狸的样子扑到凌翌的怀里,又变成少年模样,一起在草地上打滚。
外门也有很多人会谈论眼下的生活和修道,但人因境界分三六九等。
涂山原只喜欢听凌翌说的那些话,可能本身这就是个很正的人,和他相处在一起,就好像被照入了无数的日光。
“水系的法咒你加个符箓,结冰了,你还能拿它去扎人屁股。”
“好厉害,你是怎么想到的?”涂山原果决道,“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凌翌还在没谱地说着,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他,他先是愣了神,沉默片刻后道:“你干吗做我这样的人?”
涂山原用尾巴紧紧缠着他:“就是很想。”
凌翌勾起嘴角,开玩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你干吗做我,做自己不就好了。”
“再说,你能学我,为什么不学谢危楼?”
谢危楼。
这三个字凌翌有好几天没轻轻松松提起过了,真讲到谢危楼,舌头有些捋不平。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好好说过话,就像还在吵架。
--------------------
感觉谢凌当众吵架都像是在秀恩爱。
第87章 卷二怎么才算喜欢
怀里的涂山原转过狐狸尾巴,毛绒绒的尾端撩到了凌翌的指尖,微微的痒,小狐狸言辞天真,还在絮絮叨叨:“你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
“你一直提到他,是不是也喜欢他?”
凌翌嘴角仍保持着笑意,可嘴角的笑越变越淡,手掌边的狐狸尾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他收了手,揉过狐狸脑袋,随口道:“我说你天天不想修道,我和谢危楼什么关系,你就那么想知道?”
他半玩笑地和狐狸讲了很多闲话,话题被引走,思绪却被留在原地。
“小凌,你这些年在外门是怎么过的?”
“我么?……”
狐狸讲过的话都在耳边远去,凌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扪心自问,凌翌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这件事慌张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也总是避免深想,情爱一事,谁能进退自如。
他和谢危楼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低落时用人陪他一起走过数不尽的长道,雨天连一把破伞都能一起打,处境如何糟糕,都有人一直陪着他。
何况他们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人,他想珍惜,更想过如何进一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凌翌觉得自己或许是胆怯。
虽然他想过很多次,遗憾过很多次,但每次错过的同时,他又庆幸好像没有把事情带往无法回头的地步。
稀里糊涂地和谢危楼滚了是对他不负责,更是背刺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
深夜里凌翌总是会冒出过很多浮出的念头,像河道里冒出的气泡,一个又一个,数不尽,想不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它,摁下去,摁下去,又看着它。
……
夜深时,凌翌坐在桌前,灯光摇曳,薄纸沾着手影,墙壁上的光也一大一小。
他看着那盏纸糊的灯笼,隐约觉得那灯笼上有点单调。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又从乾坤袖里找出了剪刀,裁出了两个人影。
存着私心,他剪了一个自己,另一个是谢危楼。
金剪飞扬,落刀裁剪清晰,手下刻出两人肖似的半身神韵。
凌翌托着下巴望了会儿,在灯笼里装好灵火,方才满意地搭上梯。他踩在梯子上,抬起手,堪堪把灯笼挂在最上方。
门前吱呀一声。
凉意灌入,风中还有清冷的淡香。
凌翌视线往下挪,地上像泼了墨,夜色和影子粘连在一起,墨衣上,英朗的轮轮廓沾染些许清冷的月辉,笔挺挺地站着青年。
谢危楼和他分明还在吵架,眸子一抬、一定,接着便停留在他身上。
不过望了一会儿,他挪动脚步,走过去。
凌翌回过头,站在梯子上,他披散着头发,抬手挂着灯笼,身形高挑,薄衣长衫,袖口下腕骨清晰,如工笔勾勒。
他惯是会用心思,真的把这件破的不能再破的屋舍,装点出人情味。
墙壁上蜕皮的墙色被他铲去,刷染新漆,又在附近种下很多、很多他送给谢危楼的花。
摇曳的灯火之下,凌翌勾好灯笼,拍拍手,从梯子上跃下去。
他胆子一直很大,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地下梯子。
“凌翌。”
凌翌听见谢危楼唤了他一声,声音含着着急和担忧,陡然的失重中止,他没有利落地踩在地上,却是被半抱着,落在某个人的怀里。
呼吸近在身后,喷洒在脖颈上,背后贴着前襟,衣服本身很薄,透来暖意,像是躺在花海里。
凌翌感受过很多风声,他常常会站在后山和崖边练刀,起落干脆,风声在耳边也如刀割。
他听过银杏拂而身,拂过飒飒的秋风。
身后的呼吸声比狐狸的尾巴勾人得多。
灯笼上的人影重叠,发出淡淡的暖光。
凌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红了耳根,站在原地,脚步重新落回地上,揽着他的臂膀紧了紧,似乎要松开。
他垂下眸子,瞧见谢危楼衣袖上的莲花暗纹,身侧的指节勾了勾,游离着,就在抬起的瞬间,背后的胸膛起伏不稳,像是甲胄起伏。
凌翌朝后靠去,自然地贴上谢危楼的前襟。
如同意外站不稳脚。
两个人的呼吸声缓缓止息,摇曳的灯光慢慢平稳,在地上的弧度越摆越小。
时间流逝,越长却越像特地要抱在一起。
无人要松手的意思。
谢危楼偏开视线:“你慢点。”
凌翌走了两步,收起云梯,半调侃道:“我又不会摔。”
他半回过头,脖颈上擦过似水般的温度,那是唇畔落在脖颈上。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碰到什么。
虽说是意外,脖颈上落吻的感觉很不一样,一如情人从背后吻向颈侧。
凌翌反摁住脖颈,似笑非笑地问:“做什么呢?”
他自然不会觉得尴尬,又把手当着谢危楼的面落下去。
身后谢危楼放下手,他呼吸不太平稳,手摁在扶生剑上,眸子如常,又是那副正经肃然的模样。
他的胸膛却在起伏,眼底好像也在压抑着什么,呼之欲出,被他硬生生阻隔下去。
在可得的瞬间,他却如触及镜中花,近在咫尺,可望不可即。
他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从来不觉得现在的种种都是为来日铺垫。
他亦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想得到便会争取得到。如此天翻地覆,他几乎只能握着手上的扶生剑才能保持冷静。
梯子被收起,凌翌也当没这回事,夜里他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也不总是事事找谢危楼谈天调侃,读完书,灭下那盏装下灵火的灯笼。
凌翌拉起被子,重新望着对床的谢危楼,收起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