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40)
过了会儿,他取了剑鞘,拍了拍对面的脸:“你给我起来。”
凌翌还抓着谢危楼的袖子,倚靠在床头,半个身体探出去,再抬头那双眼睛竟有微微的走神,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江南的水流好似落在那双眼睛里。
他又歪过头,朝喊着他的人茫然看去。对上了谢危楼的目光,视线无法聚焦。
等凌翌意识到谢危楼对他做了什么,低头一看,他又发现自己竟然还拉着谢危楼的袖子,拽得也那么紧。
这一抓,他才觉得入手的布料不对,他们家的丫鬟穿绸,指尖布料丝滑如水,这会儿子摸到的却是硬实的,粗糙得很。
凌翌好像也没意识到谁在叫他,直到脸上又不轻不重地挨了两下,听到谢危楼一改戏谑之声:“松手。”
他几乎是要被对面揪起来了。
凌翌伸手去捞谢危楼的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开口前嗓子还带着哑,心底还有一通懵懂又无名的怨气,没缓过神来,身上又兜头被扔了件衣服,丢在脸上。
这姓谢的是有病吧!
等凌翌意识到谢危楼对他做了什么,脾气像后知后觉地才发出来。
那件衣服他捞在手里,火急火燎地穿上。
扔了衣服的人却轻飘飘地走了。
这账还没算呢,凌翌顿觉像吃了一口苍蝇,也想把谢危楼呛回去,一边落地披衣,一边追了出去。
到了晨训的时候,早有长龙排在那里,凌翌张望了两下,擂场上早有青年在幻境内对打,幻境内冲击着灵流,映照在巨大的水晶镜上。
水晶内几乎人人可以看清楚每一刻的反应,既是幻境,里头的师兄弟打得狠也够狠,刀刀剑剑砍削。
那个师兄长刀劈砍,直接把人从幻境内打了出去。
小师弟遥遥飞出了幻境,大叫一声,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捂住心口,喘声不已,他几乎要张大嘴才能呼吸了。
幻境中虽然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打得太狠,到底还是会影响到神魂。
凌翌在家时都是用没开刃的刀和人对练,如今这事也很有意思,原来和谢危楼的那件小事被他甩风里一样抛之脑后。
场次结束,水晶镜中很快给出了评判。
乙等,中品。
丙等,上品。
每个人都会收到一个位次,分甲乙丙丁戊,又细分上中下三等。
位次一样的会一起对打,最后拿到位次最高的,有灵石作为奖赏。
凌翌在学府内灵石不够花,这灵石就被他用了一半,他既不可能换了身上的家当,也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一口气把修为都推到筑基。
如今要是能有第一还有五千个灵石可得,粗算下来,他也能紧赶慢赶地撑到筑基了。
这会儿凌翌又注意到谢危楼也站在人中,他竟和自己保持着一样抱臂的姿势,这人惯是警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谢危楼偏转眸子,穿梭过人群和凌翌对了上去。
两个人各自的目光算不上有多好看,彼此望着彼此,藏着不屑和戏谑。
凌翌手里这把刀既是巅峰级别的兵器,他拿着这刀和师兄弟对打未免胜之不武,赢了也没意思。
他也不觉得谢危楼有多厉害。
同龄人之间从来没有他打不过的人。
这人早上像有病一样地喊他。
拿剑鞘拍的他两下还没算账了。
凌翌抛了手里的无悔刀,趁幻境还有人未上的间隙,足下轻点,越上了看台,他半分不花力气,利落地像一只展翅的鹰隼。
凌空时,他如同鹰隼俯冲,自如地上了看台,象牙色剑鞘落下,徒余一片白光。手中无悔刀自有一股灵流萦绕,刀身白如雪。
席上,师长坐在一列,玉生烟望了会儿:“诶,这不是长逍?”
陆家的师长轻笑一声,敲了敲手里的折扇:“这小子天资不错,就是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他这性子会不会碍着他往上突破。”
谢家的葛先生不声不响,目光落在谢危楼身上。
底下人声鼎沸,凌翌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沸腾的锅中,他却能异常清晰地听到自己唤道:“谢师兄,前几日与你一战未曾尽兴。”
人声短暂地暂停了一刻,目光齐齐地望向谢危楼。
接着人群中爆发出极其响亮的轰鸣,口哨声、挥舞声,谢危楼抱着臂膀,迎上他的目光如故。
凌翌:“今日,还请谢师兄与我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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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烟罗四色出自《红楼梦》
第35章 卷一现在你还可以向我求饶
“你确定要找我?”一道冷利的声音打断了凌翌的声音。
幻境内浮现了墨色的影子,跃起如云中龙,气势磅礴,完全让人无法想象这居然只是一个年岁未大的青年。
幻境外众人只看到两人同时起身,快如留影。
谢危楼抽剑时,剑身上短暂地映出了他如铁石般的面庞,薄唇紧抿,紧绷着下颌。他抽出了那把剑,剑尖下垂,冒出深寒的光。
幻境中,凌翌持刀,抱着臂膀,目光逡巡谢危楼一圈,闲心道:“谢危楼,知不知道我的刀叫什么名字?”
谢危楼冷声嘲弄:“我没兴趣知道。”
凌翌抬手,用手背点了下刀身,刀身发出鸣啸声,沉声答:“我会让你记住我的刀叫无悔。”
声落,两把刀剑勾缠。
剑啸、刀鸣,快如场上击鼓。
灵流波动在镜面上,散出层层涟漪。
金光、火光、剑光。
他们打得实在太快,又是不要命的拼法,刀刀剑剑几乎都往人要害上砍去。
酣战之余,凌翌对上了谢危楼的一剑,侧过身,刀锋下压,他故意压着谢危楼的剑,忙着打架,闲心假笑。嘴角的笑还没淡去,他又突然收了笑容,一转手中刀势,刺向谢危楼的腹部。
谢危楼嘴角冷意顿生。他似是看到了极大的笑话,又像被那声讥笑彻底嘲讽到。
那抹笑容像是刺到了他。
谢危楼断了无悔刀的去处,以剑勾斗,低声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现在你还可以向我求饶。”
低低的声音传在了凌翌耳朵里,身后相贴的人勾过一缕气息,一触即远。
后背贴过温热的胸膛。
下一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剑风。
刀与剑相撞。
幻境内灵流开始不正常地波动。
场外哗然声一片,本就目不暇接之余,他们看到刀和剑激烈地击打在一起,各自带着饮河吞海的气势。
水晶镜一瞬间波动,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震荡之后,眼中所见只有刀光剑影,蹁跹的白衣和黑衣。
这哪里是同门之间的比试切磋,两人也根本不是才入学府时的少年该有的实力。
幻境内不过能承载两人十余岁时的灵力,境界波动,白光波动,如同湖中不断被丢入灵石。
泡茶闲谈的师长都停了下来。
周师长手边的茶过了火候,一直在冒着沸水,滚了又滚。
凌翌跃身动作很快,干净利落,腾空而起,又旋身落刀。他目光发狠,落下的刀几乎往谢危楼脖子上抹去,可就在刀尖靠近时,墨色的长剑又断了它的去处。
凌翌朗声道:“谢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谢危楼:“凌公子,除了享乐,你好像是什么都不会。”
扶生劈砍而下。
刀尖只不过是断路,凌翌虎口震得几乎拿不住剑,他深吸一口气,又屏息,收了刀。
水晶镜上不断波动出字符。
甲等。
甲等。
甲甲甲甲等。
接着,所有的字符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幻境几乎面临崩塌,谢危楼送出了手里最后一招的剑式,他说话时满是嘲讽,也总是能不经意地触到凌翌的骄傲。
谢危楼:“你怕不怕输?”
凌翌几乎力竭,他却死死握着手里的刀,喘了两口,回敬道:“谢危楼,学会赢之前,必须要学会输。”
“可惜,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前,我不曾输过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