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15)
这话说得如此坦然自然,也不知是说过多少遍了。
方明珏还恼怒他七夕不见踪影的茬儿,懒得理他,心想睡个觉居然还敢拒绝朕?便直接一弯腰,竟然从萧乾撑在门框上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像只夹着尾巴的小奶狗似的,一溜烟窜了进去。
“草!”娱乐媒体公认的温柔绅士萧影帝无声地爆了个粗口。
第27章 小皇帝的现代之旅·下
萧乾脑中天人交战。
一边的小天使楚楚可怜:“影帝大大忘了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连手动DIY都超有节制的优良品质了吗?”
小恶魔不甘示弱:“呸!都奔三了还是个老处男,有个屁值得炫耀的啊!反正这小鲜肉看着挺妖艳贱货的,再说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你看那小腰小屁股的,啧啧……”
小天使泪眼汪汪:“男神你不能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小恶魔一叉子给撂倒了。
小恶魔忽闪着黑漆漆的小翅膀,得意洋洋地看着萧乾,露出邪恶的微笑。
萧影帝抹了把脸,调整好了心态,转身关了门。
这是间大套间,萧乾在客厅没看到方明珏,绕进卧室,就看见青年坐在床边,拖鞋从脚上掉下来,两只光裸的白生生的脚丫子擦着雪白的床单晃荡着。
萧乾干咳了声,还是原则占了上风,“我……我这儿不方便,你回……”
方明珏抬起头,抿唇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如星子般晶莹透亮。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萧乾到了嘴边的一句话硬生生给从高速上转了个弯,方向盘差点没扭断了,“……你会调水温吧?”
草,这年头谁还不会转个把手了?
萧乾这话一出口,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天天吹牛逼日天日地日空气的,真出来个人给你日了,咋还怂成这样了呢?
“什么?”方明珏茫然。
萧乾看了他一眼,认命地进浴室放好水,温度调好了,一转身,就看见青年站在浴室门口望着他。
“过来洗澡。”萧乾招了下手,“我去客厅睡,你洗完就先睡吧。”
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操心老妈子附身感是从何而来,萧影帝十分心累,走出浴室关上门,功成身退。
然而这身退了还没三步,就听浴室里“啪嗒”一声,动静还不小。
萧乾心里一紧,忙拉开浴室门。
雾气蒸腾间,一片白玉似的裸.背先入了眼,水流翻涌半遮着下半身,很有点朦胧勾人的意思。美色当前,萧乾不动声色地扯了下浴袍,微微撅起点屁股,不让前面太过突出。
“怎么了?”萧乾嗓子有点干,眼珠子像钩子似的,一遍遍刮着那片背。
方明珏转过身来,镇定道:“无事,掉了点东西。”说着,他指了下地上。
一块淡蓝色的肥皂静静地躺在那里,十分无辜。
这这这这……这他妈是让老子给他捡肥皂??还真他妈有梦想!
萧乾震惊了。
他微微撅着的屁股立刻一挺,规规矩矩收了回来。这直接导致浴袍前面对襟的缝隙被轻轻一顶,露出一块神秘的黑色凸起。
这时,方明珏见萧乾愣着不动,有些疑惑。
他也不知那块蓝蓝的东西是何物,但掉了总归还是捡起来好。只是他从未在萧乾面前荒唐得露出过全身……这犹豫只有短短一秒,就被皇帝陛下抛之脑后。
毕竟,这是在梦里啊,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于是,没有任何觉悟的方明珏坦然自若地迈出了浴缸,弯腰捡起了肥皂。
随着他毫不遮掩的动作,细腰微沉,两瓣圆润的弧度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深陷的股沟隐约可见……
草!你这样会被日的你知不知道?!
萧影帝在心里尖叫着,争分夺秒地狠看了几眼,然后“啪”地一声甩上了浴室的门,“快洗!”
方明珏不明所以,难得点燃了呆萌属性。小皇帝自我安慰,心想这是梦里,出现任何不合乎常理的事也都寻常,皇后的奇怪举止就也不再细究了吧。
周围的物件全不认识,方明珏便用水洗了洗身上,又闻着那块蓝蓝的东西散发着类似皂角的香气,猜测是沐浴用的,便又擦了一遍肥皂。
等他出来,便见卧室里没了人,只床上原本米色的被子换了,变成了崭新的淡蓝。
萧乾端着牛奶走进来,心里扇着自己嘴巴骂贱货,面上却无奈地笑着:“喝了牛奶,早点睡吧,你今天拍戏也挺累的。被子都是新的,灯的开关在这儿。”
方明珏喝了萧乾给他的牛奶,心想梦里的茶竟都是甜的。
拉开被子让人躺上去,萧影帝正要走,却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青年全身盖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乌黑柔软的发丝散在枕头上,更衬得一张清秀的脸越发白净好看。
“你去哪儿?”梦里,萧大将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小皇帝留宿申请。
然而梦里的萧大将军残忍无情地拒绝了小皇帝,“我在外面,有事叫我……别害怕。”想了想,萧乾又补了后面半句。
之前出了浴室,萧影帝冷静半天,思考许久,在打开窗户看见外面电闪雷鸣之后豁然开朗。
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准……这人是怕打雷呢?小兔子怕打雷瑟瑟发抖寻求人一起睡什么的,想想还挺带感的呢。
况且,萧影帝虽然不八卦,但他有一个娱记出身的神助理。上至影帝天王,下到尸体群演,只要是有名字的,他就能上知祖孙三代,下晓吃喝拉撒。
刚进组的时候,神助理就曾跟他八卦过方明珏。
当红小生,演技花瓶,全靠卖脸,这是现象,他也无可厚非。不过好像听说这个方明珏脑子缺根弦,愣得很,刚出道差点被雪藏,是因为打断了想潜他的一个小导演的手?
他当时昏昏欲睡,再加上对这个人不感冒,也没多听。
只是若真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主动寻求潜规则呢。
萧影帝自认想通了关键,将方明珏的求抱抱求安慰悉数归纳为——怕打雷。
完美……完美个屁!活该你他妈七夕还是条狗!
萧影帝自怨自艾,在方明珏古怪困惑的目光下,抱着被子去了客厅沙发,临走前还贴心地给小皇帝关了灯。
套间客厅沙发够大,但放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还是有点憋屈。萧乾可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有点喘不上气。
他挣扎着睁开眼,憋了一肚子火气,正要开喷,就见一颗大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安心靠了下去。
“明珏?”
萧乾搂着人坐起来。
方明珏明显是睡着的,他随着萧乾的动作伸了伸脖子,把脸蹭进萧乾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扑打着喉结。
这真是要了他的老处男命了!
萧乾捂着额头,半晌无奈地笑了。这小东西……别是半夜撒完尿都想着找他吧?
到底忍不住,在那张脸上吻了吻,二十几的大老爷们纯情得跟小学生似的。
萧影帝害臊极了,半刻也不耽误地起身打横抱起人,送回了卧室床上,正要离开,却被紧紧搂住了腰。
萧乾算是服了这位大爷了,甩了拖鞋直接进了被窝,把人往怀里一扒拉,抱着就睡了。
明明是在梦里,怎么还能再睡着呢?
方明珏也搞不清楚,他就是再次睡了过去,且睡得十分安心,仿佛还靠着个熟悉的怀抱,暖人得紧。
“太医来了?罢了,请进来……”
耳边有朦胧的声音,暖乎乎的怀抱往上一抬,就要撤离。方明珏皱了眉,搂得更紧了,那怀抱也要跑,跟他较劲似的。他一急,便睁开了眼。
萧乾正凑近了,恶狠狠地捏他的脸:“小崽子,玩我呢?不吃饭?饿晕了?”
方明珏环顾四周,是颂阳殿。
他心里松了口气,又颇为遗憾。怎么在梦里也那般不争气?被这人说哄睡就哄睡了,都没占着什么便宜。他肖想这人下腹那几块硬邦邦的肉很久了,都未来得及在梦里耍次流氓。
“还困着?”萧乾摸了摸方明珏的脸,他都没舍得使劲儿捏,“让太医看看,先用膳,等会再睡。”
太医白跑一趟,看了也无大碍。膳食很快端上来,较为清淡。
萧乾鞍前马后地喂着人吃了,便自己去沐浴。
他向来手脚利索,沐浴完进到里间,便见方明珏还在床头坐着看书,眼神不自然地一下下瞟着矮几上的一方锦盒,耳根还蒙着薄红,不知在想什么。
萧乾忍笑,熄了烛火,淡定自若地翻身上床,“睡吧。”
小皇帝明显一愣,随即抿紧了唇,不发一言地放下书卷,便真要躺下。
“哎,”萧乾忙把人拉住,若真就这么让人睡了,可真要反了天了,对着小皇帝的眼睛便勾唇笑,“不是早盯上了吗,这会怎么不吱声了?我这一天跑断腿,就为了它,若陛下连看都不看便睡了,臣还真要伤透了心了。”
方明珏唇抿得更紧了,“那便……拿来看看吧。”
萧乾长臂一伸,将盒子拿来打开。
是块淡蓝色的肥皂。
“这玩意儿据说是个新鲜货,从海那边送来的,我觉着你或许喜欢……”
小皇帝看看肥皂,又看看萧乾,一时一言难尽。
那究竟……是梦,还是真?
得了礼物,小皇帝似乎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萧大将军一颗糙汉心,一时琢磨不透。
次日方明珏上早朝,萧乾溜达进御书房,按照小德子的说法在一面柜子前瞧了会儿,蹲下身掏出来个盒子。
小皇帝还是气着了,礼都不送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不给我便自己找。
萧大将军毫无私闯御书房的心虚愧疚,一把砸了盒子的锁,打开了。
黄色的锦缎上放着一对对玉。雕工拙劣,但看得出雕琢之人的用心。
玉上分别刻了两行字。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萧乾嘴里念了一遍,指腹摩挲着光洁的玉面,心口跟塞了一大把桂花糕似的,甜得腻人。
大咧咧把玉佩往身上一挂,正要走,萧乾一转身,又看到一处格子上似乎掉出了点白色的纸。
他好奇地伸手抽了出来,展开一看,竟全都是自己的画像。只是全没脸,也不知是不是小皇帝心里已将萧大将军给判了不要脸的罪。
萧没脸想了想,拿起了毛笔。
下朝回来,方明珏往御案后一坐,便觉不妥。
拂开几本奏折,将底下的宣纸露出来,便见几张萧大将军长身玉立的画像,空白的脸上没添五官,反而齐刷刷全写了两个大字——
相公。
当日,方明珏险些火烧御书房,为七夕的单身狗团助力一把。
第28章 嚣张破计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当贼的必然也有。
要说这辽东府内盗贼的行当,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必然是常四爷那种划片划区,手下小弟无数,打手遍街的硬茬子。这种总共也超不过十来人去,属于贼王,绝不轻易出手。
至于第二等,便是郑钱这种,仍还要偷偷摸摸混日子,但手下也有几个人,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盗窃。
他们这些人里,有不成文的规矩。
辽东府统共这么大地界,若真出了好东西,贼王们看不上的,便由这些人定好个日子,大伙你来我往,谁也别擅自行动,都能分一杯羹。
这也是这么多年辽东贼多而不乱,仍有点繁华虚相的缘由。
“别急。”
萧大将军很有大将风范,临危不乱,还顺着窗子递过去杯茶,老神在在道,“有人动手了,或许并非是不按规矩,而是不知规矩。”
郑钱脸色一变。
“你们可是都收到风声,说有人动手了?”萧乾问。
郑钱跃进窗子来,谨慎地向外看了看,深夜接道空无一人。
“应当是都收到了,”郑钱道,“太守府内不止我们一家有人,其他人也急了,恐怕都要提前动手。”
萧乾笑道:“那便动,你们也动。”
郑钱苦着脸:“这……肖大哥,我们唯恐有诈啊。这事有点作妖,今晚动手的人的身份还没查到……”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这么畏首畏尾的。你想想,若是失了这次机会,钱财宝贝分得多少是其次,常四爷那边可从来都不缺人,”萧乾一拍郑钱肩膀,“没事,信我回,我替你们善后。”
人心最是诡谲,但萧大将军却跟捞鱼似的,很容易一摸一个准。
郑钱失手一两次,也不会太过在意,为此冒险并不值得。但若是令顶头上司不满了,只怕也混到头了。
而他的上司,最讲的就是个面子。
谁都动了,就他不敢动,那岂不是堕了拳打南城大赌坊脚踢北街小妓院的常四爷的名头?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郑钱眼珠微颤,一咬牙:“肖大哥,你想要什么?”
萧乾眼皮一抬,毫不意外郑钱猜出他另有目的,他一开始便没有要妥帖掩饰,一顿酒菜再好,郑钱也不是傻子。
萧乾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只要今晚之后,所有人都知晓是大晋来的贼人,不懂规矩,提前动了贡品。”
郑钱领悟不透这弯弯绕绕,但这条件委实算不上什么条件,先应了也无妨。反正在辽东,他们才是地头蛇。
郑钱离开,守在门外的左蒙青推门进来,“你想来招祸水东引?”
换上一身大盗标配的夜行衣,萧乾缠紧了腰带,冷笑:“哪来的祸水东引,我只是还他们个光明正大。”
这天底下,若说有人第一个了解朱昆那点脏心烂肺,那除了萧乾恐怕再没别人,朱昆自己都不行。当然,萧大将军掩耳盗铃,傻了吧唧送掉小命的事可能得另算一码账。这是萧大将军一生,哦不,两生,最大的污点,掉在白纸上,抠都抠不掉的那种。
朱昆少年登基,能坐稳皇位,与大晋辅政大臣们的正直能干分不开家,但他自身也是个性情极其狠辣的人。
他最擅长的事,也莫过于赶尽杀绝。
萧乾信一个人,便会有掏心掏肺的傻气。若非他当初全然信任朱昆,也不会看不到明明已经打到了南越皇城,朱昆还要让他鸣金收兵的缘由。
因为放虎归山,怕其称王。
而如今,虎已死,他也该对山动手了。
萧乾让左蒙青坐镇客栈,随时接应,自己出了门。
他赶到太守府时,太守府已然灯火通明,卫兵将整座府邸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遥遥能望见院内混乱一片,喊声四处,火光涌动。
萧乾的身手避开几个卫兵绰绰有余,轻而易举便摸到了朝贡队伍的领头羊,礼部侍郎石康原的窗外。
几扇窗全亮着,一道人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胖墩墩的,歪斜地印在窗纸上。
这人不住地喝茶,胡子打颤,低声咳嗽着,颇有点坐卧不安的意思。
萧大将军蹲在墙角当蘑菇,冻得两排牙都要哆嗦掉了。心里头正把石康原这老乌龟的十八辈祖宗问候到第八遍时,另一边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哎呦我的侍郎大人!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给这儿喝茶呢?前面都乱了套了,您得主持大局啊!”一个矮瘦的人影冲进来,急得直跳脚。
从这人进门,石康原似乎是真不着急了。
他慢悠悠呷了口茶,淡淡道:“太守大人,何必如此焦急?不过一两个小毛贼罢了,连贡品的库房在哪儿许是都摸不着呢。”
太守老头脾气急,恨不能把这不紧不慢的老乌龟掀了壳,甩袖冷笑道:“那是了,若真丢了贡品,这头一个怪罪的必然不是你石大人,而是我等父母官啊。”
石康原仍老神在在,“便是丢了一两件不打紧的,补上便是,无妨。只要不碍着你我平步青云之路,便都是小事,何来怪罪啊,谁能怪罪啊?”
“自然是上头怪罪……”太守声音一顿。
石康原呵呵一笑:“太守大人,这上头,却不知是哪一个?”
太守站在原地,一时无声。
石康原倒了杯茶,送到太守面前,意味深长道:“库房里的那些玩意儿便是全丢了,也不如柴房里那一根汗毛打紧。太守大人,话已至此,你不听,也得听了。”
太守芦柴棒似的干瘦的手臂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在窗纸上映出枝桠般横亘的影子。
他接住了茶碗,苍老的声音道:“你姓杨?”
石康原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哈笑起来:“那是自然,难不成还姓方?”
“这南越就是姓方的。”太守漠然道。
说着,突然出手,直接一茶碗扣到了石康原脸上,把人怼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滚你娘的!”
哗啦一声,连茶带水,碎瓷满地。
太守下巴底下的胡子抖动着,佝偻的身子却硬生生逼出一股器宇轩昂的气势,踹开门便走了。
萧大将军目瞪口呆,未成想南越这混吃等死的地界,竟然还有这等疯癫小老头。
“费礼!你你你你你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
太守的身影朝远处奔走而去,消失在黑暗里,将石康原的叫嚣扔在脑后。
“老不死的……”石康原爬起来,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一只脚都进了棺材还这般嚣张。杨将军说得果然没错,要想拿下辽东,非得把你另外一只脚也给挪进去!”
萧乾摸摸下巴,决定有空了先一步把这个狗玩意儿挪进去,并且钉死棺材板。
他又蹲了会儿,只听见石康原将各种阴险恶毒的法子骂了一遍,再无其它,便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太守府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