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56)
赵宝珠轻轻蹙起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
当他发觉李管事是在往后院的方向走时,赵宝珠干脆停下了脚步,皱眉道:“李管事,少爷呢?”
李管事闻言,微微偏过头:“你问少爷做什么?马车在后院角门等着,还不快随我去。”
赵宝珠犹豫道:“可……可是少爷昨夜说了要和我一起走的。”
李管事惊讶地转过头,盯着赵宝珠:“少爷昨夜找你了?”
赵宝珠有些莫名,点了点头:“是啊。”
李管事沉默了一会儿,看赵宝珠的眼神很复杂,赵宝珠被看得莫名,小声道:“李管事,我们也去叫少爷起床吧。”
若真是如同李管事说的那般去晚了会分到不好的号舍,那还是早点儿去比较好。
李管事顿了顿,回过头:“少爷今日一早就被夫人老爷叫回本家去了。”
“啊?”赵宝珠闻言一愣,接着皱起眉。按理来说嫡子下场科考之前由父母亲叫去鼓励一番也是常事,但为何早不叫晚不叫,非得在开考这天早晨叫去?据他所知,叶家本府离他么这儿还有不远的距离,非得这么一大早消耗叶京华的精力——
赵宝珠虽暗中腹诽,却也不敢指摘夫人老爷什么,只得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这样……那我们走吧。”
不知到了夫子庙,能不能趁着没进场再看少爷一眼。赵宝珠跟在李管事身后暗暗想到。
另一半,李管事却是暗中松了口气,用余光瞥着赵宝珠有些失落的小脸,心中一酸,不觉生出几分愧意来。他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等……等春闱之后,再找法子补偿宝珠吧。
两人沉默着自前院走向后院,走近了,赵宝珠透过雾气依稀瞧见西南方的角门出挂了两只红灯笼,门外果然有一顶藏蓝色的小轿,前面拴着匹马,有个穿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牵着马绳。
“刘叔会送你到科场。”李管事转过脸,看了眼赵宝珠,忽得自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低声道:“这个是后厨刚蒸出来的桂花糕,拿着路上吃。”
赵宝珠一怔,看着手里淡黄花瓣状的糕点,登时心中一暖。桂花糕,取自「蟾宫折桂」的谐音,李管事到底还是念着他的。
赵宝珠笑起来,唇角冒出两个小梨涡,双眸亮晶晶地看向李管事:“谢谢李管事,我定会好好考的。”
李管事看着少年真挚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低低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好孩子,你好好地考个进士回来,少爷也定会高兴的。”
赵宝珠闻言也笑得更开心了,用力点了点头:“嗯。”
李管事,抬手在赵宝珠肩上拍了拍:“走吧,上车。”
赵宝珠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宝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宝珠猛地一愣,骤然转过脸。
李管事口中到本府去了的叶京华正站在他们身后。
他长身玉立,一只手牵着马绳。那匹名为沉月的雪白马儿静静立在主任身侧,乌黑的眼眸自浓密的眼睫下抬起,似是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叶京华一双琉璃双眸先是在赵宝珠惊讶的脸上一顿,接着移向已经僵住的李管事,未发一言,眉宇间神色冷若冰霜。
“少爷!”赵宝珠没注意到身后李管事瞬间灰白的脸色,惊喜地跑上去:“您不是回本家去了吗?”
叶京华的目光在李管事身上顿了半响,才收回来,低头将赵宝珠耳边的一缕乱发勾到而后:“我方才回来。”
赵宝珠听了顿时有些心疼,嘟囔道:“那得多早起啊,也太折腾人了。”
叶京华闻言眉宇一松,冷色淡去了几分,微笑道:“不碍事,沉月脚程很快。”
“啊。”赵宝珠了然,原来是骑马去的。叶京华的手自他的鬓角滑下,放在赵宝珠肩上,将他揽着转过身:“走吧,先去用早膳。”
赵宝珠被他半圈怀里,疑惑地抬起头:“可是,李管事说去得晚了——”
他没能将下半句说完,因为叶京华的神情有些可怕。赵宝珠缓缓闭上了嘴,瞥着叶京华冷淡的侧脸,为什么感觉少爷生气了?赵宝珠想回头看一看李管事,肩膀却被叶京华扣着,无法回头,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往里屋走。
叶京华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李管事说一句话。
·
待用完早膳,邓云和方家兄弟等,连带着叶府上有些脸面的仆人都凑到了府门口。浩浩荡荡一群人面上都是紧张混杂着忧虑的神色,丫鬟们为了图吉利头上都簪了红色的花,赵宝珠还眼见地看到其中一人竟还捧了尊孔子像出来。
这阵仗也太夸张了。赵宝珠瞠目结舌。
叶京华的面色却与寻常没有什么不同,他将赵宝珠带在身边,回头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一院子人,蹙起眉心:“邓云,方理方勤跟我来,其他人都回去。”
闻言,方勤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少爷,这——”今日科场周围定是乱哄哄的,多带些人去,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人手去用。方勤觉得只带三个人不太妥当,却在叶京华的眼神下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略有些不满地看向人群后方,远远綴在尾巴上的李管事。今日不知怎么了,李管事神情恍恍惚惚,需要他出头的时候也一句话都不说。而且刚才少爷竟然没点他的名。
方勤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不知缘由。
同时,叶京华已带着赵宝珠上了马车。
剩下的人彼此对视一样,方氏兄弟率先跟了上去,邓云奇怪地看了李管事一眼,也跟了上去。院子里其他的人便慢慢散了。
·
待马车行至夫子庙时,天光已然大亮。
赵宝珠紧贴在叶京华身边看着四周的人群,来参加春闱的举人比他想象中的好多。许多从打扮相貌上来看,就知道南北不同地方来的考生,北方考生穿白色或是玄色的居多,而南方来的学子大多着青色,举止透着股江南的斯文气,他甚至还看到一个身量甚高的考生拿了满满一篮子的白面馒头。
家世好或者不好的考生也一眼便能看出来。世家公子们大多穿着不凡,身后跟着一两个书童家仆等拿着食盒物什。而大多数家世平平的举子就孑身一人背着包袱,往往还在拿着书念念有词。
赵宝珠心想,幸好叶京华没带了那一屋子的人来,要不然也太扎眼了。
就算是如此,方才叶京华下马车时,也是十足地吸引眼球。
等在科场外的学子有九成都看了过来,仿佛是要仔细打量这个传闻中天赋异禀、受天子青睐的当朝执宰之子长成副什么模样。
平日里他们少有见到叶家人的机会,如今一看,不少人立刻被叶京华高大俊朗的外表震了一下,他们之中许多都曾为叶京华在京城小姐里面的名声而对他抱有偏见,觉得这位叶二公子必是个白面敷粉的矫揉公子,没成想今日打眼一看,许多人立即心虚起来。
叶京华的外表姿态,实在与「矫揉造作」差得太远。
他话也不用说,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一扫,便与常人不同。姿态冷傲疏离至极,让人轻易不敢近身,绝不是可以轻浮出言套近乎的人物。
一时间,无论是暗中曾诋毁他的人,或是想有意攀附的,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另一边,叶京华只管着让赵宝珠下马车小心。等下了马车,又嘱咐他别往人多处走,免得被不长眼的人伤着。
赵宝珠缩着肩膀跟在他身边,对众人的目光不太适应:“少爷,好多人在看你。”
叶京华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不用管。”
邓云凑在他旁边说:“每次陪少爷来这些读书人多的场合都是这般,我们都习惯了。别看读书人受的教化多,舌头确实一个赛一个长,那酸歪的劲儿哦——”他啧啧咂舌。
对这点赵宝珠倒是很同意,附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
邓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对赵宝珠指了指某个方向:“看,那就是常氏嫡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