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5)
那老板人还真好。赵宝珠想起晕倒前他恍惚看到的那位白衣公子。心想老板不仅仪表堂堂,竟然心还这么好。改日应当要当面谢过他才是。
方理带着他穿过层层院门,来到了宅子的后方。此时赵宝珠已经完全晕头转向,回头去看,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你以后就住这里。”
方理领着他来到一个房间前,推开木门。赵宝珠侧头去看,见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木桌,靠着桌子的边上放着一只八斗柜。墙上还有个小窗户,正从外面吹进缕缕清风。
“哇。”赵宝珠忍不住感叹道:“真不错!”
这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东西看得出使用过的痕迹,但都收拾的很干净。赵宝珠兴冲冲的走进去,摸了摸床头的木头,心里很是满意。这比他在自己家里的房间都要好多了!
方理见他新奇地左摸摸右看看,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到了叶家便要挑三拣四的刁奴,紧绷的眉眼微松了些,抬手在木门上敲了敲:
“今日你早些休息。”方理道:“明日就要开始干活了,后院的仆人都是每日卯时半刻起身,不可躲懒。”
赵宝珠闻言放下手上的被子,回身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必不会误了时辰的。”
见他乖顺的样子,方理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转身离开前脚步顿了顿,回头道:“……如果晚上身体不舒服,就来找我。”
他往院门外指了指,道:“出去两道门的右手边,门口挂红灯笼的房间就是。”
赵宝珠目送他离开,心想这店小二虽然一开始凶巴巴的,现在看来也是个好人。对了,他自己现在也是店小二了。也不知客栈里面要干什么活,他干不干得来……
直到看不见方理的身影,赵宝珠才转过头,将房门关上。
他坐在床铺上,打量着这个他在春闱之前暂时落脚的地方。他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不断,倒了现在终于有了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之感。
天无绝人之路啊!赵宝珠这样想着,唇边勾起些许微笑。今日晕过一回,到现在反而不困了,他便将自己被放在一边的破布包拿了过来,准备温习一下课本。
然而,正当他把破布包袱打开,将书本拿出来之时,赵宝珠的动作突然顿住,接着骤然加快,奋力在包中翻找起来。
他、他的名帖呢?!!
第4章 齐嬷嬷
不管赵宝珠怎么找,可怜他的小破布包就那么大点儿,在他的暴力翻找下直接破成了几片碎布,他的东西总共就五、六样,被赵宝珠平铺在桌面上,愣是缺了那张最重要的名帖。
名、名帖怎么会不见了?
赵宝珠登时慌了神。要知道名帖是由各府学政下方,能够证明考生身份的唯一文件。没了名帖可是连春闱考场都进不去的。
赵宝珠想出门去找,但他反应过来名帖丢失时已入了夜,院子里黑洞洞的,他辩不明方向,不敢贸然乱走。
难、难道是在掉在路上的什么地方了?
赵宝珠想起他数次被打出客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那是名帖从包里掉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
赵宝珠脑中浮现出京城挤满行人和商贩的道路,若是他的名帖掉在了那种地方,怕是再难寻回来了!
赵宝珠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脑中胡思乱想着是否是掉在客栈中的某处了,如果是掉在外面,那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寻?他枯坐在床边,因着连日赶路留下来的疲惫,终是在某一刻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方理手上拿着名册,站在院中的一颗大榕树下,狭长的眼眸向上挑起,看向赵宝珠:“……你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
赵宝珠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在方理看来很娇小的身体摇摇晃晃。闻言,赵宝珠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什、什么?”
方理眉头打结,盯着赵宝珠茫然的脸,心想这小孩昨天还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就痴傻了?
“打起精神来。”方理收敛神情,语气有些严厉:“你是来这干活的,明白了吗?”
看在赵宝珠年龄小的份上,他已经嘴下留情了。赵宝珠闻言也严肃了些,将心神从名帖上收了回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随后道:“方哥哥,我今天要干什么活?”
方理被他叫得噎了一下。看了赵宝珠两眼,认定他是在故意撒娇想躲懒,没好气地将名册翻得唰唰作响:
“你以后就在农庄里做事。”方理冷声道:“喂鸭,喂鸡,清扫农舍和后院,每日给水槽添水——”
他顺着名单上列出的任务一个个往下读,越读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叶家家大业大,饶是这置在幽避处的外宅,上上下下的仆人也不少。叶家作为京城门楣最高的请贵之一,伺候仆人哪个不是挤破了头,经过层层挑选才进来的?因而众仆昨日听说少爷在路边随意捡了个乞儿进门,皆是愤愤不平——要知道碰瓷有用,他们给牙人打通关系的金银又算什么?
抱着对赵宝珠不忿,他们昨日聚起来商议了一番,各人都将手里最不喜的活路撇了出来,汇总在一起分配给赵宝珠做。
用那些下等仆人的话来说——就是赵宝珠这种流民丐类,做起农活来应当是很顺手的!
方理作为管事看不上这等行径,但也同样看不上赵宝珠,便也未出言制止,谁知——
他话头微顿,看了眼赵宝珠。见人仰着小脸,一双猫儿眼直直盯着他,十分乖巧的摸样。
要让他将这么个水灵灵的人儿遣去那腌臜乌糟的地方,饶是铁石心肠如方理,都在道德层面感到了些许不易。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略过名单最后的两项任务,放下右手:
“就这些。”他抬起下颌,看着赵宝珠道:“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现在提出来。”
他是故意空了这个口子,等着赵宝珠将对工量的抱怨提出来,这样、他说不准可以从名单上再拿掉一两个——
谁知赵宝珠仰着下巴,脆声道:“我没有不满。”
方理愕然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宝珠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方理不信任自己,认真地说:“我在家里就是做这些的,我保证会做好的。”
方理将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副一定要说服他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心中还莫名泛起了一丝愧疚。片刻后,他犹豫地开口:
“你……”
然而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便插进来:“小方!”
赵宝珠循声望去,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嬷嬷正从院门外走来。在他看到对方的同时,那嬷嬷也看到了他,登时眼前一亮。
“哎呀!这是哪家来的孩子?”
赵宝珠突然被捉住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见那老嬷低下头,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便抬手不客气地捏了把赵宝珠的脸蛋:
“好灵秀的小儿郎——”她将赵宝珠揉搓了一番,才在少年的眉眼间看出几分熟悉,顿时讶然道:“你是昨日的小乞丐?”
赵宝珠眨了眨眼睛,道:“我不是乞丐。”他刚想解释自己是进京来赶考的考生,却想起自己丢失的名帖。就算他现在说出来,没有名帖,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赵宝珠停顿了一下,转而道:“我、我是……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闻言,方理好奇地挑起眉:“那你投奔的亲戚在哪呢?“
他生性高傲,目下无尘,语气中自然带着淡淡的嘲讽。赵宝珠闻言不说话了,抿起嘴角,神情有些许窘迫。
见他的样子,老嬷嬷心疼地将少年搂入怀中,先瞪了方理一眼,接着摸了摸赵宝珠的脸,连胜安慰道道:
“乖孩儿,咱别理他。”她抱着赵宝珠哄道:“以前的事情都不去想了,以后有齐嬷嬷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