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104)
赵宝珠赶忙要下床去扶起他,却被善仪一把拦住:“大人还病着,切莫如此。”
赵宝珠便也不跟他挣,劝慰道:“你我虽未相识,却也算是有些缘分,不必如此客气。”
说到这里,善仪倒是有些好奇,道:“说起来,大人是从何处知道我的事的?”
他是真的有些疑惑,一是赵宝珠的言谈举止光明磊落,实在不像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二是他与曹濂之事虽在京城权贵中间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在寻常官员与百姓中却鲜少有人知道。与曹濂走得近的朋友就那几家的那么几个,善仪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赵宝珠这一号人物。
说起这个,赵宝珠便也不藏着掖着,道:“我上京赶考之时曾受叶府二公子照拂,在叶府上住了段时日,因此偶然间见过曹大人一二面,对那些旧事,也是从府中人口中听得的。”
赵宝珠说起此事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善仪与曹濂之事他是从邓云那听说的,但背后说人私事总是不好。
然而善仪停了,却是骤然愣住,好一会儿忽得’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眸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宝珠:
“敢问大人,可就是传言中在本届科举中了进士的那位叶府下人?”
赵宝珠一愣,他还是头一次听闻外头有这样的传言,想了想道:“还有这样的话?约莫说的是我。”
善仪张了张嘴,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原来如此!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缘分——”他情绪激荡之下一把抓住了赵宝珠的双手,激动道:“先前不知是大人,我尚在曹家那魔窟里就听过大人之事迹,早已萌生了敬仰之情!没成想今日竟有幸见了真佛,我竟是有眼无珠没看出来。”
赵宝珠也十分惊讶:“竟有这样的事!”
善仪双眼灼灼,道:“小人幸蒙大人之事迹启发,才定下心来要拼搏出一番天地。今日我能有自由之身体,全是蒙承大人之幸。”
赵宝珠听了这番肺腑之言,也十分动容。他本就对善仪欣赏有佳,听了这样的事,更觉得两人投缘:“万不必说这样的话,柳兄有今日,全靠的是自身之胆气。”
于是待阿隆走进来,便见到两人双手交握,相谈甚欢,一副等会儿就要去关公像面前拜把子做兄弟的架势。他诧异地挑了挑眉,端了茶进来话还来得及说话,就听着赵宝珠道:“阿隆,你得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给柳兄住。”
于是阿隆进来茶一放下就又转身出去收拾屋子去了。善仪对赵宝珠此时是又敬仰又感激,忙道:“我是个粗糙惯了的人,大人只舍我一床草席便够了。”
赵宝珠哪肯应:“这是哪里的话,你不用挂心,我这后院子里多的是房间,放着也是放着。况且你别看我这衙门外头看着光鲜,实际里头都还未修整,不值几个钱。”
善仪闻言,顿了顿,看了赵宝珠一眼,似是心中有些犹豫:“说起来,我倒是有一句话想问大人。”
赵宝珠不明所以,道:“你问。”
善仪犹豫片刻,靠的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我本是自这里脱身,这青州什么模样我是最清楚的。大人……怎么被派到这儿来了?”
他其实想问的是叶家怎么连管也不管,就让赵宝珠被派到了这个鬼地方来。他自小便在曹家生长,对这些权贵官场之事也算是了解。官场里最多的便是拉帮结派,捧高踩低之辈。叶家算是当今朝廷中一等一的皇亲贵戚,赵宝珠怎会不明不白地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
赵宝珠闻言一愣,而后笑了笑,道:“这是哪门子的话?这青州确实是穷了些,可也不算无可救药。其中弊病虽多,但整肃一两年,百姓的日子会好上不少。”
善仪闻言,神情略微一顿,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赵宝珠看出他脸上的异样,笑了笑道:“你可是指尤氏一族横行霸道之事?”
善仪霍然抬起头,他原以为赵宝珠是不知道这一州之地的腌臜事,没成想他竟然都清楚。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实则当日那吏部主事与我说起之时,我便察觉其中有鬼。”赵宝珠目中平静,淡声道:“虽不知底细,但我约莫猜测是旁人都惧怕那尤氏,不肯来收拾这烂摊子。”
“可别人怕,我却不怕。”
赵宝珠声音低却坚定,一拍桌子道:“这天下断没有官怕贼的道理!”
他看向神色整肃的善仪,沉声道:“不怕让柳兄知道,我也是贫苦出身。这摊子别人不相管,我却是不能不管!若是眼见乡民受那贼人的钳制,我却因着惧怕,朝廷又命而不往、那不如摘了这官帽抹了脖子来的干净。可就算是死了,我亦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
善仪静静听着这番话,虽未发一言,眸中的亮光却愈来愈盛。
待赵宝珠说完,善仪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接着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赵宝珠磕了个响头。
赵宝珠吓一大跳,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善仪抬头道:“大人有如此心胸魄力,实乃人杰矣。善仪愿伴大人左右,鞍前马后,以明大人之志!”
赵宝珠长大了嘴,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两颊通红,赶忙翻下榻去将人扶起来:“柳兄!这、你这也太抬举我了。”
善仪站起来,一双凤目里光芒闪烁:“我心意已决,还请大人不嫌弃我……我是那样的人。”
“你是哪样的人?”赵宝珠立即正色道:“这话我听不明白。在我看来柳兄是极好的人。”
善仪一改先前带些攻击性的模样,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心中再无芥蒂,气氛竟然十分和睦。善仪将赵宝珠扶到床上躺下,又将被子细细为他盖好。赵宝珠见他脸色不好看,劝道:
“柳兄方才苏醒,还需好好修养,快去休息吧。”
善仪点了点头,他刚刚说了那么一摊子掏心掏肺的话,现下也有些羞赫,遂起身准备离开。然而他刚要走,忽得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事还需让大人知晓。”
善仪向赵宝珠道:“我自资县来之时,远远瞧见了尤家的车马,正往东南方向去,带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赵宝珠原本靠在榻上,闻言他眉眼一紧,缓缓自榻上坐起来,喃喃道:“东南?”接着,他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面色猛地一变:“不好!”
第60章 放火烧山
尤家当前管事的有三位爷。当前在无涯县的只有尤家的书生尤乾,而他上头还有两个兄长。一个是尤家大哥,尤家如今的头号实权人物。传说也是他的一个女儿嫁入了青州知府家中做妾,让尤家与知府成了亲家,这才成全了尤家在无涯县只手遮天的地位。而二哥尤江则是个脸上带疤的大汉,而他正是尤家那个带头恐吓相邻,霸占天地,杀人父母,强抢民女之人。
传闻中他脸上的疤痕正是当街被仇家拿斧头砍出来的。据说那仇人畏惧尤家的威势,没敢杀他,只想着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疤痕以示警告。然而未能斩草除根的后果就是三日之后尤江带着一群护院上门,灭了那仇家满门,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未放过。
尤家二爷的恶名从此远波,他脸上的伤疤成了金字招牌。
赵宝珠在对尤家出手之前早已打探好了消息,尤乾乃这群恶徒中最好糊弄的一个,而如今尤江正在外面跑商路,需历经与青州相邻的梁州、兖州、永州等数个州县。赵宝珠曾在舆图上描画过尤家的商路,若自资县向东南,便是去商路的最后一战、梁州的方向。
尤江的行程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快,若是商队已经到了梁州,那长则一周,短则两至三天,尤江便会回到无涯县!
赵宝珠深知自己对尤乾那一套能行得通,一是由于尤家的傲慢,二是因为尤乾是一被酒色腐蚀了心性的草包窝囊废。这一套要挪到尤江那等穷凶极恶之徒身上是决计不能奏效的。趁尤家这两位大哥不在本县,他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如何由上至下把这县内最大病灶削除干净,他已制定详细计划,只待良机。只是赵宝珠没料到尤江会回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