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178)
太子闻言,笑了笑,只道:“当得。”
说罢将棋盘上棋子全都扫到了棋篓子里,抬眼朝赵宝珠道:“再来一局?”
赵宝珠搞懂了规则,倒是品出些趣味来,闻言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对太子道:“殿下不必留手,臣陪殿下好好下一回。”
太子见他这幅样子,挑了挑浓黑的眉锋,压下舌根的笑意。面儿上看着是长大了,里头却还是小孩子,这才刚学会,就敢叫他’不必留手’了?
太子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八风不动,将黑子递给赵宝珠:“好,那宝珠便好好陪孤下一局吧。”
这一回,赵宝珠便下的艰难多了。不像之前,太子时不时会故意喂他子,这回太子真没留手,赵宝珠下棋如同其人,喜欢入阵冲杀,可棋下的还很青涩,太子随意布了个陷阱,就让赵宝珠陷了进去。
太子眼见着赵宝珠的眉头越蹙越紧,落子越来越慢,勾了勾唇。
很快,赵宝珠便一子也落不下去了。他眉头锁得死紧,双手环在身前,绷着一张小脸,嘴也微微撅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太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落子。但他倒也不着急,所幸略微歪了身子,一手抵着额角,饶有兴味地看着赵宝珠烦恼的模样。
“殿下稍等。”赵宝珠手里拿着一枚棋子,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定能破此局!”
太子喉结微动,咽下喉中的一声低笑,轻声道:“好,不急。”
说罢还看了眼他手上拿的棋子,看着倒是怕他等会儿想着想着把棋子往嘴里塞。
赵宝珠这边儿还在冥思苦想呢,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自轿子外响起:“太子殿下,叶大人回来了!”
太子闻言,看向账外,果然见一道人影在外面儿,赶忙道:“快请进来。”
赵宝珠一怔,接着意识到外面儿的人是谁,也回过头。
他话音刚落,一股冷风便吹了进来,帐子掀起又放下。叶京华行动利落地走上马车,目光先落在赵宝珠身上,再看到两人间的棋盘,最后才落到太子身上。
他掀开披风,单膝下跪,朝太子道:“殿下,县城的人马已安排齐整,不必过多停留,今夜便能抵达益州州府。”
见他进来,太子微微直起身,笑着点了点头:“好。”遂道:“京华,这么大清早的,真是辛苦你了。”
叶京华站起来,垂眸道:“殿下言重了。”
说罢,目光暗中扫向了赵宝珠。
赵宝珠此时连下到一半的棋也忘了,碍着太子在场,也不敢说话,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叶京华。
叶京华右手小指微微一蜷,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看向棋盘:“殿下在和赵大人下棋?”
“是。”太子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眼赵宝珠:“宝珠不会下棋,孤闲来无事,便想着教一教他。”
语气倒是很熟稔似的。
叶京华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眼睫微敛,道:“臣与殿下也许久未下过棋了。”
太子闻言,叹道:“是啊。”叶京华在宫中做伴读之时,两人常常切磋棋艺,可以说整个宫廷之内棋艺最高的便是他们两个。只不过后来他出战,后又失踪了这么些年,确实是许久未下棋了。
这么想来,太子倒是来了些兴趣:“也好,不如京华陪孤切磋一局?过了这么些年,你的棋艺必定是更精进了。”
叶京华口道:“不敢。”人却在棋盘边坐了下来。
见状,太子便抬了抬手,向赵宝珠道:“宝珠,你便先回去吧。孤改日再继续教你。”
赵宝珠闻言,有些舍不得地看了叶京华一眼,心想好不容易见着了今天的第一面,这人却要下棋。但当着太子的面,他终究是收回了目光,低头道了声’臣告退’,便走出了马车。
他一下马车,便见邓云、陆覃两个人杵在跟前,神情有些奇怪,似是有些紧张似的。
赵宝珠疑惑道:“怎么了?”
陆覃见他神色无恙,顿时调整好了表情,向他道:“赵大人,我送你回马车。”邓云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赵宝珠眨了眨眼,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外边儿的风冷得很,他便很快将这点疑惑抛在了脑后,跟着两人回了自己的马车。
待看着赵宝珠好好地回了轿子里,陆覃、邓云二人才松了口气。邓云心有余悸地看了陆覃一眼,小声道:“幸好没出什么事,刚才见少爷那副样子,我都不敢说话。”
陆覃闻言,眉头一蹙,回头道:“不要多言。”
邓云被训斥,只好闭上嘴,却暗中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心想这人又人五人六地装起来了,方才明明也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们都没想到叶京华会忽然带着人马从县上回来。原本的计划是太子的车队跟县城上的人马就在县城会和,不知是叶京华想赶紧将太子护送回京,还是因着舍不得赵宝珠的缘故,急忙着就带人回来了。
一回来,话还没说两句呢,一听邓云说赵宝珠被叫到了太子的马车里,脸上一下子就变了。
那神情,邓云现在想起来都发憷。他许久未见过叶京华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了。
说是愤怒,也不太准确,更像是一种复杂的情绪——邓云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简直像抓着夫人红杏出墙的男人似的。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邓云自己摇了摇头否认了。那可是太子,约莫是少爷担心宝珠一个人在太子面前不知如何应对、失了礼数,这才急急进去。
邓云这般想着,松了口气,转身去给赵宝珠拿温水和安神香去了。少爷今早临走之前就吩咐过了,说宝珠昨夜睡得晚,怕是没休息好,要他点一些安神香好好补一补觉。太子也真是,偏要这个时候叫人过去,害得宝珠觉也没睡,现在可得好好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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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太子马车中却是另一番气象。与方才太子和赵宝珠对弈时的随意不同,轿中,叶京华与太子相对而坐,面上都十分严肃。
太子一改方才随意的姿态,双手撑在膝头,略微躬*身,高大的身形带着些许压迫感。叶京华跪姿端正,背脊挺直,面色冷白如同玉像,脸上神情很淡。
棋盘上的光景也是大不相同。赵宝珠留下的残局是黑子左右突刺,却被白子牢牢截断在其中,然而此刻,原本七零八落的黑子却已拧成了一条巨龙,深深刺入白子腹地,已将赵宝珠先前的颓势扭转了大半。
太子反倒是有些头疼的模样,他盯着器具,左手轻轻摩擦了一下额角,抬眸看了眼叶京华。
叶京华垂着眼睫,看不出在想什么。
纵然到了如此地步,他脸上也一丝得意之色都无。
太子笑了笑,执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许久后,棋盘上最终落局。
太子险胜一子。
叶京华眼睫微颤,道:“太子棋力不减。”
太子长舒一口气,向后靠了靠,挑眉看向叶京华:“怎么?你现在对孤也没有实话了?”
这局是接着赵宝珠先前的残局下的,方才赵宝珠输的可不止这么点,叶京华接手后力挽狂澜,只输了他一子,这局谁胜谁负非常明显。
闻言,叶京华笑了笑,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他方才就是在恭维太子。
太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到底是生疏了。”他在赵家村干农活干了这么些时日,棋艺自然是拉下了,但体格倒是练的更加结实了。太子默默回味,只觉得实在是造化弄人,不过也算是幸运,他到底是活了下来,能够不负江山社稷。
见太子沉默,叶京华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
半响后,太子回过神,朝他道:“你先回去吧,一大早得跑那么远,你定是乏了,还劳烦你陪孤下棋。”
叶京华遂起身,道:“殿下言重了,确保殿下的安全乃臣之本分。路途尚远,往后若殿下往后还想下棋,臣愿奉陪。”
太子笑道:“好,你定要好好陪孤磨砺一番棋艺才是。”又道:“行了,快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