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20)
他起身,却被桌案上一朵红色玫瑰吸引了视线,驻足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林鸿让御膳房送来了皇帝这几日的膳食食谱,将辛辣油腻的菜划去,换成清淡温和的,吩咐御膳房照着做。
接下来,他本该处理今日份的奏折,可枯坐了一个时辰,连一本折子也没看完。
他望着自己执笔的右手,不久前,皇帝的指尖从他掌心划过,又轻又慢,酥麻的感觉让他整条手臂都在抖。
林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奏本,漫无目的地在宫里逛着。
等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御花园,站在了玫瑰花丛前面。
他一枝一枝地看过去,想找出花被摘下的痕迹。
桌案上那朵花有些缺水,但仍开得艳,很可能是昨天才折下的。他想知道那朵玫瑰,是从哪一株花枝上摘下,又是何人送给皇帝的。
一共五十八枝玫瑰,每一枝上都结了十几朵,可枝丫整整齐齐,没有被摘下的痕迹。
直到暮色四合,林鸿才反应过来,面前都是黄色玫瑰,皇帝桌上的却是红色。
他这一下午算是白忙活了。
情之一事,果然遮心又障目。
他失笑地摇摇头。
第19章
林鸿又在玫瑰丛前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正想回暖阁处理奏本,有宫女来请他去太后寝宫。
太后面色红润,精神很好,招呼他坐。
“你送的那香果然很好,一点上,哀家一觉睡到天亮,还会梦到年轻时的趣事。一醒来,心情也好了。”
林鸿淡淡一笑:“娘娘喜欢就好。”
太后与他闲话几句,状若不经意地问:“丞相有没有觉得,皇帝与刘勇,最近走得有些近了?”
林鸿心里冷笑,心道太后果然疑心甚重,缺乏上位者的气度,难成大事。面上却故作为难之色,一副不知当说不当说的神情。
太后道:“都是一家人,丞相有话直说即可。”
“那臣就明言了。”林鸿诚恳地道,“臣以为刘勇此人反复无常,万事以利为先,若是皇上——”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右手掌心传来指尖划过的酥麻,他攥紧右手,语气平稳地继续道:“——若是皇上许了他极大的好处,他极有可能在皇上与您之间首鼠两端。还有三个月便是祭祖大典,届时御林军承担首要的防卫之责,统领的位置,必须要万无一失。”
太后缓缓地放下茶盏,审视地望着他。
林鸿补充道:“当然,若刘勇是清白的,以捕风捉影的苗头罢黜一位重臣,怕是会伤了满朝忠臣之心。臣的建议是,再观察一段时日,徐徐图之。”
太后赞同地点头:“是,你说得不错。”
她叹道:“幸好有你在前朝帮衬,不然的话,这偌大一个朝堂,哀家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林鸿动容地道:“姑母言重了,侄儿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光耀我林氏门楣,让我林氏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太后拿手帕沾了沾眼角,感慨地道:“要是你父亲还在,哀家也万万不会把重担都压在你身上,你父亲走得太早,唉……”
林鸿眼里闪过微嘲的冷意,但很快掩饰下去,提起了另一件事:“慧禅寺的大通禅师昨日出关了,娘娘可要请禅师来宫中讲经?”
“大通禅师出关了?”太后道。
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拜佛问道,太后也不例外。她喜爱邀请名寺禅师来为她讲经,一讲就是小半个月。
太后道:“最近朝堂也算太平,你明日便邀请禅师入宫,哀家也正好闭关半个月,清清心,静静神。”
林鸿应下。
从太后寝宫出来,林鸿便去暖阁处理奏本。
暖阁本是皇帝的日常办公之所,但为表示恩宠,皇帝下旨在暖阁角落加了桌椅,专为丞相办公所用。
奏本处理了一半,皇帝的贴身太监小邓子来到暖阁,为皇帝拿几本乡野志异。小邓子手忙脚乱地找了许久,林鸿走到书架前,抽出两本递给他。
那两本正是皇帝平日喜欢看的话本故事,小邓子忙道:“多谢相爷!”
林鸿问:“皇上身体可好些了?用过晚膳了吗?”
小邓子抱着那两本书,道:“回相爷,皇上好多了,下午醒来便说饿了,晚膳也用了不少。这会子想看点书,便命奴才来取。”
林鸿平淡地吩咐道:“夜里照顾好皇上。”
小邓子领命退下了。
把剩余的奏本处理完,回到相府,已是子时。
书房里坐着两人,竟是户部尚书和御史大夫。林鸿命小厮给两人上茶。
户部尚书捋须笑道:“相爷预料的果然不错,林宿来户部任左侍郎,不过月余便贪了一万多两银子,他还以为自己假账做得很厉害,还沾沾自喜,以为瞒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林鸿轻笑出声:“家里做生意的么,哪能没两把刷子。”
户部尚书道:“相爷这招请君入瓮,着实妙哉。鱼儿上钩,相爷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林鸿喝了口茶,淡淡道:“本相记得,贪两万两以上定罪为流放三千里,现在还不够。他最近和一个花魁走得很近,想办法做做手脚,得一掌按死,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他放下茶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御史大夫:“上面的人都有问题,你这几天就找人查,弄到证据,准备上奏弹劾。”
御史大夫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有十几个人名,全是林家的人。说准确一点,全是和太后沾亲带故的嫡系。他吃惊地望着林鸿。
林鸿淡淡地道:“林氏在朝堂一手遮天太久,内部早已腐朽。这些都是朝廷的蠹虫,你只管放手去做。”
他顿了顿,又道:“太后明日起闭关半个月,抓紧时间,在她出关前做成铁案,别让她老人家操心。”
“是,相爷。”御史大夫恭敬道。
人走后,书房恢复了寂静。
林鸿从怀里拿出一块青色的玉佩,正是那晚皇帝塞给他的那一块。
他摩挲着玉佩,温柔地轻声道:“生病很难受,杀些人让你开心开心,好不好?”
第20章
夜已经很深,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已经歇下,林鸿这才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林鸿坐起身来,唤来小厮沉声问道:“京里什么地方有玫瑰花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红色玫瑰。”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相爷,这……京里这么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可能种几株玫瑰,要说路边生的野玫瑰,那也不少。”
林鸿道:“是那种精心照料,长得极好的玫瑰。”
小厮费心想揣测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相爷是想送人,还是……”
“玫瑰很鲜,那必是在方圆五十里内,摘下后及时送入宫中,才能不致枯萎。”林鸿低声自语道,“不对,天气日渐炎热起来了,必然要更近。”
小厮疑惑道:“大人?”
林鸿回过神来,觉出自己的荒唐,摇了摇头:“……罢了。你下去吧。”
小厮满心不解地退下了。
午时,皇帝寝宫。
燕云潇养了两天后,身体已经大好了。此时他正躺在银烛的腿上,享受着纤纤玉指的揉肩捏腿。
他抱怨道:“这两天御膳房送的都是什么菜,寡淡无味,一点油水也没有,朕都饿瘦了。”
流萤给他揉着腿,闻言不赞同地道:“皇上刚刚病了一场,是该吃些清淡的,养好身体。”
“朕身体好不好,你们不知道吗?”燕云潇吃下一块喂到嘴边的糕点,“而且朕可没生病,那日不过是没用早膳,给饿的。”
“是是是,您没生病。”银烛端走装糕点的小碟子,嘻嘻笑道,“也不知是谁躺了整整一天,才起得来床。今日份的两块糕点您已经吃完啦,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