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18)
步摇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不怕欠我,也不知是谁,连一盏不值钱的莲花灯都不肯收,巴巴地给人家送回来呢。”
燕云潇一怔。
步摇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那盏纯白色的丝绸莲花灯,中间的夜明珠正熠熠发光。正是暮春灯会上,她送出的那一盏。
燕云潇完全忘了。他只记得把灯扔给了丞相,之后便没有再管过。
步摇一看他的神情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冷哼道:“你不会告诉我,是你身边不长眼的下人送回来的,跟你没有关系吧?”
燕云潇从容一笑。步摇却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尴尬。
“诶我说,送灯回来的人,不会暗恋你吧?”步摇打趣道,“哪有下人不问问主子的意见,就私自把人家送的东西退回来的?这不是醋了是什么?”
燕云潇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丞相这种古板老套的人要是暗恋他,那猪都会在天上飞了,鱼也会在地上跑了。别的不说,丞相要是喜欢男人,他就去把皇宫水池里的水喝光,天天穿着红肚兜睡觉。
“姑娘,别瞎说。”燕云潇道,“而且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步摇无趣地撇了撇嘴。
燕云潇将棋子扔回棋盒中,笑道:“我输了。”
步摇挥了挥手:“输了就赶紧走吧,天儿都黑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燕云潇不以为忤,笑着起身。步摇送他到门口,轻声道:“你不需要愧疚,我心甘情愿。”
燕云潇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马车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步摇回到桌边,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最后一子落下前,只剩两个落子处。落此处,便满盘皆输,落另一处,便赢数子。
但燕云潇落在了输处。
步摇低骂了一句:“除了哄女孩子开心,还会做什么?”
她走到窗边,怔怔地望向窗外,可哪里还看得见那人。
她长叹了一口气:“不想让我帮忙,不想欠我,是怕我让你还吗?怕我让你还一份同样的感情?”
“可我知道,你是雁过无痕的风,风怎么会爱别人呢?”
第17章
不过几日,皇帝与御林军统领在天香楼碰面的事,便在百官之中传开了。皇帝日日给刘勇送古玩珍宝,在朝会上更是言语亲近。但奇怪的是,太后和丞相竟然按兵不动,连明面上的敲打都没有。
这日子时,皇帝寝宫的地砖被挪开,蓝卫带着一名年轻人从地底钻出来。
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快步走来恭敬地行礼:“臣京城守备谷源成,参见皇上。”
燕云潇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先皇留给他的那张纸上,第一个名字便是谷源成的父亲谷太傅,老先生已于三年前病逝。他命蓝卫暗中监视了谷源成一个月,确定了此人与太后一党没有往来,这才让蓝卫带他过来。
“起来吧。”燕云潇吩咐人赐座。
谷源成坐下后,激动地道:“十三年前,先皇一纸诏书将家父调离朝廷中枢,使我谷家免遭太后一党的迫害,安安心心地在京郊做了十三年守备。家父病逝前,命我韬光养晦,静待皇上传召。臣今日终于得见皇上,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燕云潇并未像面对刘勇一样,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华丽之词,他只是道:“此事极为凶险,若败,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你可还愿意帮朕?若你不愿,此时离去,朕也绝无怨言。”
谷源成动容道:“帮皇上正朝纲,是家父的嘱托,更是臣的心愿。臣万死不辞!”
燕云潇定定地看着他,谷源成满脸坦然,诚恳地与皇帝对视。
“好。”燕云潇缓缓说道,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展开,“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详尽的图案,谷源成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祭祖大典的排兵布阵图。”
他略一思索后道:“皇上准备在祭祖大典上动手。”
燕云潇道:“不错。”
“皇上准备让臣怎么做?”谷源成年纪轻,说话不像那些老大臣一样百般斟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道,“臣手下有京城守备军两万,可趁御林军出其不意之时,集中冲阵,生擒妖后。”
“不。”燕云潇轻轻一笑,“朕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谷源成的目光落在地形图上,祭祖大典在京郊的朔山举行,图上标注了朔山每一个关隘、每一条通道,连山阴面的陡峭羊肠小道都标出来了。
他灵机一动:“皇上想让臣堵住每一个隘口,来一个瓮中捉鳖。”
燕云潇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他指了指地图中间:“祭祖在此处举行,五万御林军在内侧防卫。御林军之外,是你的两万京城守备军。要冲破御林军的防卫很难,你只需在下山的各条路上提前布置好兵力,不让太后逃走。其余的,朕自有安排。”
谷源成知道皇帝有后手,他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担忧地提醒道:“五万御林军并不弱,皇上……”
燕云潇高深莫测地一笑:“放心吧,御林军会袖手旁观的。”
谷源成不再多问,将卷轴还给皇帝,郑重地跪下磕头:“请皇上放心,臣保证祭祖当天,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朔山。”
燕云潇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几步,语带怀念地说道:“朕记得,小时候的开蒙读物,是谷太傅念给朕听的,念一句,讲一句,朕不懂的,他便耐心地讲好几遍。要是谷太傅得知,他的独子如今如此英勇睿智,想必也可含笑九泉了。”
提起老父,谷源成眼中湿润:“家父时常耳提面命,让臣全力辅佐皇上,才对得起先皇对我们谷家的恩情。”
燕云潇扶起他,温声道:“此举若败,朕与你一同下黄泉,若胜,你便是新朝的股肱之臣。”
谷源成大为感动,眼睛通红,坚定地道:“请皇上放心!”
人离开后,燕云潇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指尖轻叩桌面,一道深蓝色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燕云潇漠然道:“继续盯着,若发现他与太后或丞相的人联系,立刻杀掉。”
昏暗的烛光下,年轻的帝王语气凉薄,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冷漠又无情,似乎刚才的怀念与温言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蓝卫领命,无声地退下了。
偌大的寝宫再次安静下来,燕云潇负手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圆月。
从小在强梁环伺中长大的孩子,是学不会信任的。即使父皇把谷太傅的名字写在第一位,他也做不到信任对方。
计划最核心的部分,他只会交给蓝卫。
地砖一声轻响,送谷源成离开的那名蓝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朵娇艳的红色玫瑰。
“主子,这是步摇姑娘送给您的。她说京郊别院的玫瑰开了,让您有空去看看。”蓝卫声音平板地复述着步摇的话。
玫瑰花瓣上沾着夜间的露水,娇艳欲滴。
燕云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走吧,陪朕练练。”
蓝卫见他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便把玫瑰放在桌上。燕云潇已经下了暗道,蓝卫跟上去,开始交战。
玫瑰孤零零地躺在桌面,露水渐渐干了,缺水的花瓣慢慢垂下去,不复鲜活。
从小缺爱的孩子,长大后,自然也是不懂爱的。
燕云潇和蓝卫交战了两个时辰,手臂上挨了一刀,沐浴包扎后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睡了没多久,便到了大朝会的时辰。
来不及醒觉,迷迷糊糊地被宫女伺候着洗漱,又胡乱塞了两块糕点,燕云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到了金銮殿上。
朝臣们开始议事,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吵,吵得激烈了,林鸿会站出来维持秩序,没过多久又开始面红脖子粗。
燕云潇本就没睡醒,又被吵得头疼,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反正他上朝就是个摆设,朝臣又吵得投入,没人发现皇帝在偷偷打盹。
但站在第一排的林鸿目光如炬,视线屡屡落在他身上。燕云潇知他是提醒自己注意仪态,只好强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