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11)
“头疼便头疼吧!”宋予衡头往后仰被容策捂着后脑勺又带了回来,他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头发,温柔细致,指缝穿过他细软的发慢慢往下顺。
宋予衡盯着那摞佛经下的风月话本郁郁寡欢,这到底是看了还是没有看?不应该没点反应啊,难不成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疾?
容策垂目看向宋予衡,苍白的肌肤上沁出层薄汗,紧扣的衣领包着白皙的脖颈,与窗外累累紫薇花相得益彰。
容策止住动作,任由发梢的水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助长了容策体内不受压制的岩浆,他的瞳孔暗的深沉,脑中不可自抑的有了越轨的念头,他想探入他的衣领,想揽他入怀。
“然思?”
容策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那声“然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萦绕,就像一个个小勾子慢慢织成细密的网让他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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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宋予衡见他不答话,抬手把头发从他指缝间抽了出来:“你有话大可对我直言。”
容策拉住了宋予衡的手腕,他身上清苦的草药香丝丝入鼻,容策阖目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宋予衡不明所以,抬眸望着他,晕红的眼角在灯烛下潋滟生姿。
容策喉结上下滚动,汗水濡湿里衣粘稠潮湿,他长臂一伸抱住了宋予衡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宋予衡身上的味道安了他的心,也助长了他的欲。
宋予衡后背硌在小几上,身体微微后仰,觉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容策身上火热的温度像夏日烈阳,充满了压迫与霸道。
宋予衡无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让他卸下防备的支撑的安全感,他艰难地伸手碰到容策的脊背,一下一下往下顺:“怎么了?”
容策的声音沙哑暗沉:“我很想你。”
宋予衡手间动作一顿,突然很想问问他,若是惦念,因何八年书信寥寥,转念一想,和晚辈计较这个实在有失气度:“多大人了,还撒娇,起来。”
容策的手缓缓触向宋予衡的指缝,一时不察被掉在软塌上裁纸的小刀刺了一下,轻微的刺痛让他找回了几分理智,他……他在做什么?
对宋予衡的欲望已达到如此不可控的境地了吗?容策松开手:“义父,我……我……我非有意冒犯。”
宋予衡以手撑榻,揉了揉发疼的脊背:“你什么你,不想说的话就对我撒娇试图蒙混过关,容策,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凉风穿窗而入,容策支腿贴着墙吹风,慢慢从先前潮热迷蒙的状态下回了神,他不敢直视宋予衡,偏头拢了拢宋予衡松散的长衫反被他握住了手:“怎么流血了?”
容策赶忙抽回手:“无事。”
宋予衡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放下,刚刚一番动作小几上的话本子散落满榻,膝下压着本《龙阳秘事》。宋予衡翻开一页,说是珍藏本,画工稀松平常,绘图旁侧提了两个字“撷珠”。
想他宋予衡不知道看过多少活春宫,亲自给容显调'教的小倌更是不计其数,如今看页普普通通的春宫图竟毫无缘由的面红耳赤,他尴尬的合上书,果真不能在晚辈面前为老不尊。
“你可看了?”
容策颔首,宋予衡凤眸中泛起点活气:“有何想法?”
容策如实道:“遣词用句赘余重复,前后衔接突兀,主次不清,实非佳作。”
风月话本是这样解读的吗?宋予衡指节攥得咯吱作响,容策无辜道:“错漏之处还望义父指教。”
宋予衡被他气得脑仁疼,长陵王不想说的话有千百种方法同他来回绕弯子,算了。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别再抄佛经了,再抄我一把火全给你烧了。”
“是。”
“我房中的地毯是你铺的?什么时候铺的?”
容策送他出门:“昨晚,地上寒凉,湿气重。地毯虽铺上了,但你也要改一改喜欢光脚的习惯才是正经。”
宋予衡阴阳怪气的挖苦了他几句,心里是极高兴的,总算没白疼。
待宋予衡离开后,容策把软塌上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整齐有序地归拢在一起,然后添水研磨,铺开宣纸,用蝇头小楷默写《兰奚赋》。
一篇还没有抄写完,宋予衡环臂站在廊下敲了敲窗户,容策讶然抬头,宋予衡勾了勾手指,他乖巧得把压在镇石下的宣纸呈了上去。
“学会阳奉阴违了?佛经有什么好的,抄起来没完没了了。”
容策解释:“我没有在抄写佛经,我在默写《兰奚赋》。”
《兰奚赋》是前朝文坛领袖谢维的大作,无论是文章还是书法皆为上乘中的上乘,文中出现的三十五个兮字每个都不一样,或笔走龙蛇,或矫若游龙,或方正工整,或笔锋内敛……
临摹《兰奚赋》的文学大家很多,得其五六分神韵者寥寥无几。宋予衡细细端详容策的字,三十五个兮字完完全全承袭了原作的风骨,难辨真假:“静字错了一笔。”
容策扬眉轻笑:“不若义父手把手教教我该如何写?”
宋予衡笑哧:“谁没事大半夜的陪你写字,容策,你差不多行了,本督命令你即可去睡觉。”
容策垂头拱手:“是,谨遵督公吩咐。”
宋予衡入门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唇角不觉染了笑,他坐在书案前小心地抚平宣纸上的褶皱,指腹顺着笔锋走向描画,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最后把容策的练笔放在雕花木匣中上了锁。
张其丘把宴席设在了扬州最负盛名的春风渡,宋予衡担心容策不知真假的隐疾,委婉的表示出随行前往的意愿。
湘君、齐湘赶忙煽风点火,左一句去吧右一句去吧,督公整日为西秦国事奔波忙碌,难得主动想出去走走,可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湘君拧了山鬼一把,正直如山鬼因不想晚上睡厢房违心帮腔了几句,山鬼的语焉不详反而增加了宋予衡的忧虑,左思右想他感觉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
未免暴露身份,宋予衡换了件低调白袍,系了根普通的织银发带束发,他极少穿素色,洁净的白色反把他俊美到近乎刻薄的容貌衬出几分清隽雅淡。
湘君脑中不期然想到一句诗:“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在宋予衡拒绝佩戴暗卫丑陋的铁皮面具后,湘君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个帷帽,薄绢软幔垂至腰际,宋予衡嫌弃道:“本督认为面具甚好。”
容策接过戴在宋予衡头上:“本王认为帷帽更好。”
既然是然思给他戴的他就勉为其难的戴着吧。
湘君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露出可疑的笑容,真是天造地设的……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再仔细想想莫名气血上涌,脸红了,太禁忌太带感了,她就在脑子里想想,不为过吧?
三分明月在,一分在扬州,扬州的路宋予衡比容策熟,宋予衡故地重游,走得很慢,缓步之间,宽袍广袖似流云浮动,翩然出尘,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宋予衡停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前,前天晚上他把买给然思的冰糖葫芦丢了,要不要再补给他一串?
卖糖葫芦的老太太热络道:“这位公子,给你家夫人买串糖葫芦吗?老婆子做了一辈子糖葫芦,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出比我家更好吃的了。”
容策抵唇忍笑:“好啊。”
宋予衡闻言面色微沉,飞出一脚正踢在容策的腿窝处,老太太笑起来慈眉善目:“我和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也爱打情骂俏。”
宋予衡心说可您老可拉倒吧,当年拿着菜刀追着吴秀才跑三条街他可真没看出来什么情啊意的,李老太一辈子糊里糊涂没办过精明事,老了愈加荒唐,眼神不好就不要乱说话。
容策从草秸上挑了串糖多的,付了钱把糖葫芦递给宋予衡:“予衡,给。”
长陵王直呼宋督公其名直接把他叫愣了,他虽然整天嘴上嚷嚷着然思叫他义父于礼不合,但是真叫他名字了又想给他扣个大逆不道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