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64)
“我以此剑赠你,唯愿你是潜龙在渊,终有一日将遨游九天。”
小崽子抬头,眸子欢欣宛若孩童,懵懂无知的少年重重地点头,接受我的祝福,也接过祝福背后的沉重命运。
我亲送少年上马,目送少年纵马远去。
冷风瑟瑟,平原荒芜。
“李念恩,我与你不同,” 季清霜站在我的身侧,轻声呢喃,
“我只希望他归来之时,仍是少年。”
季清霜这样说着,神色中闪过落寞。
符克己。
这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
而现在,我们亲手将他送上了命运的战场。
此后的永生永世,他背后再无可依靠,只能握紧手中利剑,喋血前行。
他要么披荆斩棘,荣耀而归。
要么如陨星滑落,尸骨无存。
124、
送走小崽子与九王爷以后,我和季清霜开启了征兵大业。
不过征兵这件事情,说来丢脸。
我们退居后方的理由是新婚夫妇难舍难分,不过我们两个实在是两看生厌,处处不合,合作不过半月便彻底决裂。
季清霜回到她的封地,我回到我打下的两州,各征各的兵,结果,三个月之后,季清霜征兵三万,我……征兵三千……
魏柯辛为了这件事笑了我半个月,气得我把征兵不利的锅直接扣到他的头上,免了他半年的俸禄。
后来还是徐玉阙实在看不下去了,用了自己的小金库,帮我砸出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
我对此万分感激,并表示,这笔钱是徐玉阙自愿出的,跟我李某人没有半分干系,还钱是不可能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一年,主子他们作为中路大军,我和季清霜从两侧辅助进攻,收割敌军的残兵游勇与顽抗势力。
由于之前的战绩威望在身,很多时候,我和季清霜就是枯燥地赢,跟主子那边的惨烈程度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次年秋后,又是刚刚入冬的时候,主子终于攻打到京城,这时候,我恰好在京城的旁边的州郡,为了跑去凑热闹,我不顾魏柯辛的控诉,把剩下的烂摊子丢给他了。
主子早就知道我要来,派了小崽子来接我。
与小崽子一年未见,少年彻底成年,眸中的天真消失不见,却多了几分瘆人的阴凉之气。
他待我也不似从前的热情了,举止言辞之间进退有度,半点没有曾经没大没小的样子。
也难怪,这一年中,他不止要面对凶恶的敌人,还要提防来自小世子的背刺,他多次陷入危难之中,也曾给我写信求援,我对此置若罔闻,没有半点表示。
不过我虽然没有表示,但我有给季清霜写信,让她去救啊。
毕竟,我这种身份的人跟主子的继承人勾结就是找死,但季家跟继承人勾结就不一样了。季家势力太大,无论他们对主子忠诚与否,主子都不可能看他们顺眼,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位无力的继承人拥护,站在继承人的身后完成自己的政治野心。我这种孤家寡人则不然,如果想在汹涌诡谲的政坛之中活得久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在主子的身边,不管继承人之间的争斗怎样,一心一意地只做好主子的刀。
如此,才能保证自己不在下一任皇帝上任之前被干掉,至于下一任皇帝上任之后会怎么样?
那就真的是鬼才知道的事情喽。
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活得比主子久,不在主子当皇帝的时候就被干掉。
满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对小崽子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话的事情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小崽子带我来到阵前,主子正在这里接受城中百官的投降。
见到了主子,我立即把小崽子丢之脑后,就算他现在长大了,颜值跟主子一样能打了,那又如何,他“爹”永远是他爹。
我拍马跑到主子身后,乐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后,恍若多年以前,我们仍旧年少,我跟在他身后狐假虎威的岁月。
主子用余光扫了我一眼,默许了跟在他身后的行为。
吊了我好一会,主子才搭理我,他一边安置投诚的百官,一边问我:
“李念恩,这仗就快打完了,你想要什么?”
“主子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封我异姓王吗,现在还作数吗?”主子没有想到我竟然敢这么说,他回过头,视线中已经带了点审视,我故作不知,嘿嘿地笑道,“不过主子得让我把符克己殿下收为义子,他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结果这两年仗着自己能带兵了,看不起我们这群老家伙了,小的我心中不平衡啊。”
我这句话有两层意图,一是要让主子明白,我只贪图今生的富贵,至于我死后怎么样,我的家产到底是归我自己的孩儿还是我的义子,我根本不在乎。另一方面则是要让主子看明白,小崽子是个什么反应。
按照常理,小崽子此刻应该立刻回我,谁要当你儿子啊,不过现在的他,面无表情地跟在我们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很好,不枉我一年没有回他给我的信。
关于收义子这件事,还是季清霜给我提的意见,她觉得我们俩一个受不了男人,一个受不了女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有一个孩子。如果我想传宗接代的话,还不如收养一个孩子呢。
我第一反应就是小崽子,反正都是收养,还不如收养一个自己熟悉的呢。
当然,我也只能想想罢了,主子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看清小崽子对我的冷漠,我们嫌隙已生。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态度要让他看明白。
进宫城的时候,主子没有让小崽子继续跟着,只带上了我和他的近卫。
在我们来之前,宫城已经被血洗过一遍了,但除了青石之间隐约的血迹,没有人看得出这里发生过屠杀。这就是宫殿与战场的区别了,宫殿吃人,将所有的利齿藏在喉咙深处,吃得彻底,吃得漂亮,吃得不留痕迹。
遥记三皇子的那场叛乱,一夜在宫城里死了数千人,第二日太阳升起时,照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隔九年,我和主子又踏上了这青石地砖,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与“太子”的身份逆转,他将为刀下鬼,而我们是胜利者,以这座宫城主人的身份,踏入这权利的中心。
穿着黑色鳞甲的近卫为我们打开承天殿的殿门,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向两边划去,在光可以触及的地方,荡起了重重的灰尘。
此乃每日百官朝觐之地,只不过,这座宫殿已经闲置半月有余了——半月之前,季老丞相率领百官投奔主子,若不是主子要求见他皇兄最后一面,他们会亲手奉上他们的皇帝的头颅。
现在,昔日太子,而今的废帝,正在这承天殿之中。
静候着主子的到来。
承天殿恢弘扩大,气象不凡,立于殿门之前,便能感受到皇权贵气覆压而来,这便是大禹国积淀百年的底蕴,是巍巍王权的实体展现。
而今,如此壮丽的宫殿毫无灯盏,殿门处照入的些微光亮被被大殿深处扬起的尘埃吞噬,立在殿门口的人,仅能隐约窥见两侧的柱子与宫殿尽头的阶梯。
主子令黑羽近卫不必跟随,抬起脚,跨过宫殿的门槛,踏在宫殿里的方砖之上。
我紧紧地跟随在主子的身后,当我们二人都进到宫殿里之后,我们身后的殿门缓缓关上。
现在,这座最恢弘的建筑里只剩下三个人了,主子,我,以及王座旁边,奔赴绝路的王。
布鞋落在方砖之上,沉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徐玉阙见多识广,他曾经跟我说过,金器放在阳光之下,太俗,那些富丽堂皇的金器应当安置于黑暗的光明的交界,在暧昧的光影中欣赏,如此,方得其中趣味。
时至今日,我终于领会。
金漆木的龙椅,当真只能在半明半昧之中欣赏,才能领会这无边权势背后神鬼莫测的暗影。
行至末路的王抚摸着龙椅上繁复的花纹,久久地凝视。
听闻脚步声,他微微侧头,看着台阶下的我们,当他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春风拂面,仿若此地不是威严的庙堂,而是修士隐居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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