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116)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魏柯辛因为我被伤成这样,我却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以为我想的啊,要不是只有你信我啊,只有你这这个人渣愿意信我啊……” 魏柯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懊悔地叹息道,“不过我现在后悔了,真他娘的痛啊。”
“这么痛啊?”我俯身,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眼。
“嗯呢~”
一个大男人做作掐着成女子的声调,这家伙临死前也不忘恶心我,我微笑着拔出剑。
“那我送你一程好不好啊。”
“别了,我担心你下手不利落。”
我低头,果然,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摇摇头,将剑收回剑鞘,将灯笼放在地上,坐在他身旁。
“我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我们两个常年拌嘴的冤家刚刚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魏柯辛就憋不住了,依靠着树干维持着坐姿,手压住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侧过头来,以空茫茫的眼神注视着我,嬉皮笑脸地说:
“算了,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这可他娘的痛啊。”
“出息。”我嗤笑一声。
“哦,对了,我不要砍头,尸体不完成,我也不要割喉,死的太难看……”
这家伙还是一副赖皮的样子,竟给我提一些很难完成的条件,我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打断他:
“哪来这么多条件,你直说你想怎么死!”
“我心痛~捅我的心吧。”
“懂了,早说嘛……”
我回身,一剑钉在他的心口窝。
半死不活的魏柯辛被我这一剑给捅活过来,他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哀嚎,骂骂咧咧地对我说:
“喂,老大,说来你就来啊,这也太快了吧。”
“废话,我想让你少受点苦。”
“骗谁呢,我看你就是不想听我发牢骚……”
收剑归鞘,我故作冷酷的回应他。
“你知道得太多了。”
魏柯辛愣了一下,而后跟我一起哈哈大笑。我们笑得洒脱,笑得肆意,笑得无忧无虑,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蒙蔽我们的喜悦之情。在满是阴谋算计的生活之中,我们二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快活的笑过了。
我二人笑到眼中含泪。
但仍在笑着。
“啊,老大,”魏柯辛的眼中已寻不见任何光彩了,他轻轻地笑着,微微地喘着,声音逐渐衰微,“我看见了,你成为摄政王,我成了尚书,好风光啊。”
“有点追求好不好啊,尚书怎么够啊,要当就当丞相。”
我笑意无法维持,只剩眼中泪水,我努力维持着情绪,不让他听出我言语中的哽咽。
“嘿嘿,我比不得老大,有个尚书就够啦,就够啦……”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不见,他在他幻想中的图景里垂下头。
他死了。
红日在他渐冷的身躯后升起,勾勒出他身后红枫艳丽的廓影,我折了一枝红枫树的树枝,放入怀中。
我带着这根树枝,继续上路。
173、
我漫步于清晨的御花园,宛若一个悠闲自在的老者一般欣赏着院中春景。争芳斗艳的春花,曲折蜿蜒的流水与浑穆古朴的太湖石,千百匠人呕心沥血造就了这皇家园林,将大禹国的万里山河的瑰丽景色凝聚在这小小的一方园子中。
在这御花园之中,大到巨木的树冠,小到花叶的纹路,每一处都是风景,每一眼都是画卷。我来过这个园子很多次,从未发现这座园子的美,也从未静下来心来细细观赏过。以往我来去匆匆,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周围的风景。直到此时,我终于能够领悟九王爷口中的战场之美,也能理解主子追求的秩序之美。
初升的朝阳刺破云层,晨雾散去,叶上的晨露在霞光中闪烁着彩色的光晕。这晶莹的露珠残余不了多久,等旭日东升,这叶上的露珠便会蒸发,世界再无它存在过的痕迹。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只有在走投无路之时,我才能领悟佛性的一角,也只有在行至末路之时,我才愿意短暂收敛我的野心,享受另一种人生。
我从魏公公的怀中接过符志日,踏上了进入承天殿的台阶。
青石台阶漫长,我不求速度,只求步稳。今日的承天殿前,没有列队的士兵,也没有上早朝的官员,有的只是一个山穷水尽的佞臣与凶多吉少的小皇子。
“亚父,我不想死。”
符志日抬起白胖的小手,揪住我的袖子。符志日是个早慧的孩子,他能够听懂我与魏公公的言语,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前路是什么。
“那我们就不死。”
风从背后吹来,我白色的孝服被风吹起。我望着承天殿屋顶的金色琉璃瓦,恍惚间想起了主子登基的那一天,龙旗招摇,我的主子头戴十二旒帝冕,金丝织就的沉重龙袍覆压在身躯,年轻俊美的帝王立于高台之上,举手投足间尽是至尊的威严。
“真的能不用死吗?”
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谈论着人生最为沉重的命题。我回过神来,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他父亲的残影。
“嗯,不但可以不死,我也不会再逼你读讨厌的书,你大姨也不会逼迫你每日习武。你可以每日都快快乐乐地玩你最喜欢的游戏。”
“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装疯而已,只要装得够像,你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了。”
我抱着他踏过承天殿的门槛,大殿之内,金色的宫殿通火通明,承天殿旁,明黄的五爪龙旗,在霞光中飞舞。
在肃穆而立的将士和身披白衣的大臣之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手扶灵柩,在辉煌的灯火之中回眸。
南方的水气和塞北的长风同时揉进了他的气质,在经过了多年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活的洗礼之后,他的外貌在南方的俊秀之外更增添了几丝戈壁的雄浑。幼时的顽劣天真的稚气尽数褪去,唯余他眉宇间的那股端凝沉稳之气。
初见时的畏缩与怯懦早已不见,当年只能蜷缩在我怀中的瘦弱孩童长成了如今“人莫能测”的帝皇。
我看着这样的他,万千言语沉在腹中,注视良久,最后只剩一句简单的问候:
“很好,活着回来了。”
周围士兵应声而动,将我和符志日团团围住。隔着士兵构成的人墙,符克己垂眸,微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他眸底的神色。
“嗯,我回来了。”
“这几年过得不怎样吧,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
一个输家没有资格对赢家说什么,我只能作为一个养他多年的长者身份,与他最后唠叨这么几句。
符克己愣了一下,而后放松了紧绷的面孔,以曾经的语气轻笑着:
“我倒觉得我过得不错,这几年来一直没有输过。”
符克己的手离开宝剑,阻隔在我们之间的士兵散开,在众人紧张的注目之中,他向我这个败家之犬走来。盔甲摩擦的咯吱声,足踏地砖的脚步声,他在我身前站定,以毫无防备的姿态。
我放下符志日,伸出手,重重地拍击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
“好小子,干得不错。”
符克己的确干得不错,他不但在对外战争和我的背刺之中活了下来,还成功反攻京城,将我成为摄政王的美梦彻底击碎。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看着已经长大的符克己,边塞七年,他整日上蹿下跳,时不时还要跳起来跟我打架,不过他的武艺欺负欺负小兵还行,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跟我打架从来没有答应过。但这最后一架,他赢得漂漂亮亮,彻彻底底。
身为他曾经的引路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接下来的路,他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
我拉着不谙世事的符志日的手,与能够独自前行的符克己擦肩而过,我带着主子真正的孩子,去见主子最后一面。
灵幡,孝服,华美的棺椁,主子就躺在这尊金灿灿的棺材里,马上就要被埋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了。抚摸着灵柩上繁复的花纹,主子临死前那仿若洞穿一切的阴冷目光仍旧历历在目,那冰冷消瘦的手也依旧按在肩膀的触感也仍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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