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56)
开国皇帝的佩剑“潜龙”正是天外陨铁所铸。
116、
晚上的庆功宴无比愉快,经历了半月有余刀尖舔血的生活之后,我手下的那群混蛋本性暴露,拼酒的有,打架的有,赌博的有,唱歌的……
“嚎什么嚎啊,难听死了!”
我抄起手边的烧饼就往唱歌的千人长头上丢,千人长伸手矫健,接住了烧饼,笑嘻嘻地同我说:
“多谢将军赏赐,都怪下官今儿太高兴了,没有忍住。”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好说他什么了,只能冲他招了招手,意思他过来。
千人长乐颠颠地凑过来,我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小声对他说:
“欺负自家兄弟的耳朵算什么本事啊,咋们要一致对外。这样,你带几个跟你水平差不多的家伙一起,去季将军的士兵那边唱。”
千人长点头,小声回我:“下官明白。”
“孺子可教也,去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
没过一会,我就看见我的千人长被季清霜的兵追着打了,这个千人长也算是有本事的,一群人追了他好久也没追到,逃跑的路上又一次经过我们这,他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吼道:
“将军——您可没告诉我这茬啊!!!如果我今天活下来了,记得加钱啊啊啊啊!!!!”
好嘛,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知道我在算计他,所以把我也给拖下水,好小子,他加钱没了。
虽然本来也没有就是了。
与我同席的季清霜自然也听到了,不过烤肉在前,她暂时没心情与我计较了。
我成功躲过一劫。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喝酒。
小时候,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曾经给我找人给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七杀格入命,此生要么体弱早夭,要么登堂拜相,两者之间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算命还断言,我这人殚精竭思,此生不得安稳。
我是个不信命的人,可很不幸,算命的前半部分说对了,后半部分……他也说对了。
我的确经常会想得太多,这也导致了我很难融入大家,很多时候,他人欢喜的时候我悲伤,在他人悲伤的时候我欢喜,使得我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神经病。现在也是如此,我身在人群之后,可周围的喧嚣与我无关,在他人因为取得胜利欢欣鼓舞之时,我心中寒凉如冰。
不要误会,打胜仗我当然开心,不过这快乐是短暂的,短暂的快乐过后,我意识到了——
我爬得太高了,逃不了了。
此战过后,就算我极力将战功推诿,我也必将获得无上的威望,而这无上威望,就是我的催命符。
如果我想活下去,就必须在这个权力场中厮杀到死亡。
小崽子见我心情不佳,有些担忧地问我:
“怎么,受伤了吗?”
我对小崽子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到哪一步,没有了慢慢引导他的机会,他现在不能继续当一个小孩了。
满饮此杯,我颇为回味地咂咂嘴,坦言道:
“我们这群家伙啊,现在还算团结,不过是忙着对付共同的敌人。可这仗打完,新帝必亡,我们这些家伙都能抽出工夫来相互倾轧喽。”
这句段话我没说全,话到嘴边,我又收了回去,我终究还是没有把我的全部想法尽数言明,我不忍心让小崽子过早地做出抉择。
其实,我最担心的从不是我的同僚,反正我们手中都有对方的把柄,真正撕破脸还得狗咬狗好一会儿呢,没个一年半载分不出结果。
我真正的危机不时来自口腹蜜剑的同僚,而是来自我最亲密最敬爱的人。
功高震主,择日必亡。
天下大局已定,而等到主子征服天下之日,便是我被驱逐之日,或者被杀之时。
我想要重新给自己倒一杯酒冷静冷静,可小崽子按住了我的手,少年人五指修长,力道极大。
我有些讶然地抬头看着他。
“李念恩,”他直呼的名字,表面乖巧,可他越发用力的手下展现出了他真实的想法,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我呆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这不怪我,这句话真的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一直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孩子,我从没想过,他竟然能从苍黄翻覆的政坛之中获得乐趣。
也是,与天争,与地斗,哪里有与人斗来的有趣。
我的郁郁之气一扫而空,嘴角满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在他仿佛看疯子的眼神中,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声在胸廓之中回荡,发出沉闷的回声。
“好小子,比你爹有志气。”
他皱着眉,显得有些为难,问了一句:
“我哪个爹?”
“哈哈哈……”面对如此脱线的回答,我彻底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半晌之后才平息,而后,我直起身,轻声对他讲,“你名义上的爹。”
“我名义上的父王,”小崽子小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他小时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小崽子名义上的父王就是主子,不过主子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主子只是单纯地养着他,护他吃穿、保他平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投入。边塞的七年时光里,我与主子相处的时光都要比他面对主子的时间要长的多。
无怪乎他对主子好奇,再怎么说,主子都是他名义上的父王,而未来,主子将成为他唯一的父皇。
说实话,我不是很愿意回想起有关主子的过往,毕竟,与主子那宛若蜜糖的过往,时刻腐蚀着我所有的反抗意志。不过为了小崽子,我仍旧愿意饮下这杯掺糖的鸩毒。
我深吸一口气,挑挑拣拣地讲了一些:
“我的主子啊,他是一个顶好的人。除了在先王面前有些调皮之外,他就是一个乖孩子。他不像你,小时候没有什么志向和觉悟,明明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儿,却跟个小傻子似的跟在老王爷和三王爷身后,他们让他去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或许就是这股傻劲吧,他被所有人爱着,先皇、老王爷、太子、三王爷、端妃、容妃、朝中的老臣,所有人都爱着他。而正是这爱,将他拖入局中……而入局之后,便只剩下身不由己了,哪怕当初带他入局的人,都死了……”
小崽子静静地听着,他问了一个有些傻的问题:
“入局以来的这么多年,父王他,快乐吗?”
“快不快乐不重要,他已经踏上这条路了,这条路上只会有一个赢家,他会穿着血淋淋的征衣,以失败者头骨为阶,登上唯一的王座,对所有人发号施令,生杀予夺。”
我坐起身,双手压住他的肩膀,郑重地告诉他。
“你要记住。”
我的声音与主子的声音重合,这句话是主子亲口告诉我的。
“【王本斧钺之形,是杀伐的象征。】”
小崽子皱起眉,脸缩成一团,透露出些微孩童般的茫然。
我心中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我太着急了,他不过十六岁啊,大好年华,未来注定是安享无限荣华的皇子,何必考虑这么多呢,再说了——
“你父王他虽然就是一个老混蛋,但他对家人还是不错的,再不济会给你留一条命。你没必要——”
小崽子,不,符克己打断了我。
“李念恩,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我说了,这很有意思。”
孩童的茫然与孩童的固执在他脸上呈现,他明显在纠结什么,但同时,他已经决定了什么。
我心下暗喜,嘴上却嚷嚷着:
“你这娃子啊,没救了,没救了。”
“别老是娃子、小崽子地叫我,你也就比我大了六岁。”
他果然被我带偏,梗着脖子同我吵,见他这幅可爱的模样,我忍不住逗弄他。
“看在我给你买了那么多小吃玩物的份上,给点面子好不好啊。我也就现在有机会过过嘴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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