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189)
思及至此,二姐咬了咬牙,一时想不出自己怎么做比较好。
虽是不想承认,但如今的她们都是聂泷的笼中雀,即便她找到意绫说了实话,意绫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办?
聂泷算计这么多年,远山的越河尊一定是防着了。
意绫与她们处境一样,身上必然带着聂泷监视她的东西,眼下即便她想让意绫找人求救,她也想不到能帮她们的人选……
被逼到绝境之时,她忽然好恨自己大意错信了同族,而望着儿子的睡脸,她在意绫回来之前做了一个决定。
她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如聂泷所讲的一样,来到了大姐的房间。
这间房如今已经空了。
姐夫在姐姐死后去杀聂泷,也死在了聂泷的手里。而床上躺着的人是她的至亲,平白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可恨她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她的小妹终于回来了。而她正按聂泷所说的那般,带着她的孩子去见聂泷。
去见聂泷时她走得有些慢,儿子不过四五岁,正是天真懵懂的年纪,最近看不到意绫,也看不到大姐,心里想着她们,便用软糯的声音叫她:“阿娘,姨娘去哪了?”
他一边问,一边从衣袖下拿出一个小海螺,呆呆地说:“姨娘前天与我要小海螺我没给她,她是不是生气了?你帮我把这个给她好不好?”
他完全不知道昌留之中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大姐逗他要海螺,他没给,这才看不到大姐了。
二姐的步子因为这句话停下。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白石路上,看着前方幽深的回廊,脸上带着既要克制又无法忍受难过的表情,缓了缓才蹲下,对着儿子那双水亮单纯的眼睛,冷漠地说:“东西阿娘就不帮你送了,等以后你看到姨娘,自己送给她,让她继续带着你玩好不好?”
孩子什么也不懂,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二姐抱着他,下巴抵着他的头,忍不住流下眼泪,嘴里却还在说着:“阿娘有事要办,要很晚很晚才能回来,若是你等不及了,你就自己回来找我,只是这路这么长你自己走的时候慢着点,若是怕黑不敢走,就在原地等着阿娘,阿娘会去接你,带着你一起走。”
“好。”
他点了点头。
等他应声,二姐收起情绪不再多说,狠下心将人送到了聂泷身边。
其实她也知道,她送不送都没有意义,他们的命本就掌握在聂泷手里。眼下聂泷之所以要她把孩子送来,不过是怕她突然变心,以此要挟她乖一些。
这是告诉她,如果她不乖,她儿就会在这边死掉。
但有件事聂泷想错了。
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直接告诉意绫。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她直说了,意绫的下场就与她和大姐一样了。
那样不行!意绫是现今唯一能够离海的鲛人,意绫必须离开这里。
为了让意绫顺利离开,她带着与以往并无差别的笑等着意绫。
她带着意绫去见大姐,意绫只道大姐睡着了,却不知道床上的人永远都醒不来了。
而她痛得无法呼吸,却还是撑着一口气,在与意绫说完家常话之后忽地提起了邺蛟。
她说,昌留的不幸是邺蛟带来的,可她又在意绫走前告诉意绫要她有事去找邺蛟。
这是矛盾的话,她希望意绫能注意到矛盾的点,更希望她口中的叔公能够帮他们一把。
若说现在聂泷有怕的人,那人一定是继承了邺鱼与腾蛇之血的邺蛟。
二姐还记得族中老人曾经说过,薄辉提过,邺蛟不在潜海可惜了。
能在潜海入云后留在尘世,能让薄辉提到可惜,能让薄辉在腾蛇之女改嫁珠藤后还赠与水君之位的人,必然有自己独特的神力,因此聂泷怕他,她更是希望那位出手帮帮她们。
为了帮意绫逃到邺蛟身边,她把自己的法器融掉,结合自己的神力一起留给了意绫,做成了一朵在危急关头会保下意绫的冰霜花。然后她故意刨出半空的鲛珠递给意绫,料准了聂泷必然会在意绫去他那里的时候看看她给意绫留了什么。
而事关饲梦,她不敢大意,她也知给的东西不重要,聂泷一定会检查意绫身上还带着什么。
为此她不得不留下一半神力在鲛珠中,不能把自己的力量都交给意绫自保。
只是望着意绫离去的背影她知道,此后姐妹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等着意绫拿着她的鲛珠去见聂泷,她转身回到大姐的房中,整理了一下大姐被褥下的尸体,手在大姐的尸身上停留了片刻,取出了一个东西……
果不其然,聂泷拿走了她给意绫的鲛珠,因她不听话一掌杀了她的儿子。而她在看到儿子的尸体倒在一侧的时候慢下脚步,故意又哭又闹地来到了聂泷的身边,做出一副像是要反抗,心里又惧怕死亡的模样。
因为“害怕”,她跪在聂泷身前乞求聂泷饶她一命,她说她的姿容虽比不得大姐意绫,却足够乖巧。
她说她如今没了鲛珠就是没了威胁,聂泷若是愿意,她会留在聂泷身边服侍他。然而她说了这么多,却在聂泷靠近她的那一刻,把手中的东西打入了聂泷的身体。
聂泷吃痛,反手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随后一剑砍向她。
二姐倒下,眼睛望着儿子所在的地方,朝着那边伸了伸手,红着眼睛慢慢地断了气。
杀了二姐后,聂泷低头一看,发现打入他腰间的竟然是大姐的鲛珠。
那鲛珠璀璨如火,撞裂了鲛人坚硬如石的鳞甲,留下蛛网一般的伤痕。若不是他修为高深,此刻这一下能要他半条命。
而他看重自己的容貌,忍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出现损伤,气到加点,在二姐的尸体上补了三刀……
意绫看到这里,已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二姐躺在她记忆的深处,与那年纪还小的孩子一起闭上了眼睛,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只高高兴兴地坐在皇城中,幻想着嫁给阿惹的那日姐姐们要穿什么样的衣裳……
然而……
穿不了了!
穿不了了!
准备好的衣裳没人穿了!
她大婚那日也没有人来了!
而她都做了什么?在她亲人含恨离世时,她坐在皇城中享受着与阿惹相处的美好!在她们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她却与阿惹靠在一起说说笑笑!在二姐为了不让聂泷祸世,放弃了自己的骨肉时,她还在梦乡,脑子里是明天吃些什么……
在这一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大姐,在她走前喊了她一句的二姐都变成了钝刀子割着她肉。
她一会儿恨自己,一会儿恨聂泷,一会儿又恨已经去了云间的爹娘未曾护过她们。
但她也知道,恨爹娘是恨不上的。
就如同二姐一样,眼下她是没有伤心的空闲的。
意绫擦了擦眼泪,二姐留下的冰霜花在这时并入她的眉间,延伸出几条冰枝,正好连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捂着发热的眼睛,心里念着邺蛟的名字,在起身打开宫殿门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鲛人。
对方有着一头深蓝色长发,模样五官比她还要精致出挑。
而看到她出现露出惊愕的表情,对方笑了笑,以十分亲近的语气向她问好:“有段日子没见了,近来还好吗?”
他说到这里,见意绫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对着意绫笑了笑,说:“你瞧你,这才多久没见,就忘了我的长相了。”
“也忘了是谁将你养大的。”
……
“意绫啊,你看,这就是饲梦带来的好处,这就是饲梦的力量!”
“你看看我,我如今与年轻时有什么差别?”
“意绫啊,我真应该感谢你,你别看那小皇帝是个蠢材,他的戒心可比太后她们强多了。如果不是借了你的手,我还不一定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经过多年的努力,撬开了氾河与潜海建立的铁壁,与饲梦在梦中接触到的聂泷变得年轻许多。
他按着意绫的肩膀,眼带笑意地与意绫说:“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