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92)
炎对于俘虏没有什么慈爱之心,没有跟着琥珀打断他们的腿都算客气,因此这群人干再多活都懒得煮盐水给他们喝,这些天正在认真地精进自己的厨艺,风中偶尔会传来甜香味,就是她的实验。
“你猜今天的甜点是什么?”
乌罗闻到蜂蜜的甜香味之后就开始觉得头痛,蜂蜜当然不止是蜂部落卖的那些,这些勤勤恳恳来授粉传播的小昆虫在哪儿都有,块头都还不小,他们交易日买的那一罐早就吃完了,现在部落里有的这几坛子蜂蜜,都是残留在山林里的蜂巢。
滋味当然比不上蜂部落精心制作的,不过光是甜味就够部落里的人享受很长时间了。
正坐在一块儿剥离棉花的俘虏们不约而同地为空中的香甜而咽了口口水。
可惜乌罗只觉得忧郁,尝试固然是件美好的事,可一旦他们变成实验的品尝者,滋味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导致了抱着药材的阎小旺蹦蹦跳跳路过时询问他时“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爸爸在一起?”
乌罗头痛到不慎说出期末考卷的答案“去问你爸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认真表白。”
第110章
不管是言语还是文字, 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为了沟通。
甜言蜜语不过是其中一条分支罢了,阎在部落里生活多年, 旅途略有波折,情情爱爱的事堪称几十年从未体验一遭, 拉弓射箭甚至杀人摸到手就直接能得心应手, 可对于如何回馈自己的感情却是实打实的经验值为零。
这个世界存在爱情, 却不存在后世那样固定的婚姻观念, 用不着谈什么好要好到什么程度,特殊要特殊到什么地步,只要男人愿意将自己不多的食物分出来给女人一块,女人就愿意跟他生个孩子, 简单果决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就如同堇那样的,只为了一颗秋后的新芽,只为了唇齿间腻味的一块肥肉, 她心甘情愿地咽下去这点自己都咂摸不清楚的甜味, 对壮立刻改变态度。
吃人、节操、道德,都是后世增加给自己的枷锁, 这年头就算堇第二年跟别人生了孩子, 都算不上她是红杏出墙, 自由自在到足够令人尴尬的地步。
是人就有独占欲,我的某某人, 我的女朋友, 我的妻子, 我的丈夫……
人创造律法来保护这种合理的霸占, 又让这霸占变成滋生罪恶与爱欲的温床。
在这个时代男人能拥有更多的女人并不是因为权力,更不是由于什么人格魅力,只是因为男人是生育的必需品之一,而且死得太快,所以那些女人并不等同属于,一旦有更好的选择出现,她们就会选择更好的存在。
原始人的爱情来自于繁衍,只有建立在繁衍之上的情感才有存在的价值,他们更为明显的感情会分割到能够确定的友情甚至是亲情之中去,唯独对爱情缺乏创造力。
阎太过熟悉现代的感情套路,因此笃定只要乌罗不开口,就意味着他们的暧昧关系永远保持在此刻的状态,谈不上铁板钉钉,尤其是没有任何外力约束,这段感情的维持除非两人自己主动保持,否则基本上就如同火苗落进水里,噗嗤一声熄了还算有点响,最怕就是没声没息就没了。
然而阎又过于习惯这个世界的求偶方式,他以为表达出足够多的诚意,袒露一片真心,认认真真与对方进行亲密而不迫切的接触,如同每只动物在春天求偶时会做的那样展露魅力,心知肚明按照对方的聪明才智就一定能洞悉自己的意图。
算无遗漏,只可惜偏偏落了一件事。
表白这件事,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到底是要说清楚的。
就如同明媒正娶,还要讲个媒妁之言。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庸俗到小说都懒得再用,恨不得迫切加入“爱”来填充它的分量,饱满它的意义,撕心裂肺到非要用代死、替身、带球跑乃至各种各样的狗血情节来增加剧情的张力,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情感的真挚程度。
乌罗没有打算玩那么多的花招,如他自己所说,他已经上了年纪,如果要玩暧昧,那就走一套暧昧;如果要走真心,直接坦白地讲明就可以了。
可惜阎一时难以意会,乌罗也有耐心等他明白,然而聪明的巫者此刻被接近焦苦的糖味逼得头晕目眩,不知道今夕何夕,不慎将答案泄露出口,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阎小旺纯真的脸颊,又不好把话再吞回去。
“表白是什么意思?”阎小旺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手里还抱着一束绽放的棉花,他歪着头,看起来乖巧可爱到不像话,只可惜问出来的问题就没那么乖巧了,“是在一起之前,要做些什么的意思吗?”
乌罗隐约觉得这个话题将近逼入不可过审的状态之中,又没有办法压抑好奇,沉吟片刻后问道“什么意思?”
旁边干活的俘虏连听好几个“什么意思”,觉得满脑子都是“意思”,怀疑自己晕头转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要重复这几个音节。
“七糠部落春天的时候,很多人会打架,还会抓肉。”阎小旺歪着头想了想,简单道,“我跟爸爸去过一次,他说那是为了表现力气,你也要爸爸表现力气?”
阎小旺不懂“表白”的意思,却算是抓住了该词的精髓。
七糠部落的春天当然没有那么文明,人一多争夺就会多起来,有些男人会用打架解决,可一旦女人更中意另一个战败的男人——她们同样是有话语权的,甚至更多,那么男人就得向赢家证明自己的实力,那就是狩猎,猎物会成为新的食物。
春天对繁衍的确很重要,却不意味着一直要那么做,否则等到结束基本上没有几个站得起来走路的,狩猎同样是春天聚会的一部分,彰显武力跟男性魅力。
“那叫下聘。”乌罗难以压抑自己吐槽的洪荒之力,最终欲言又止,忍不住捏了捏阎小旺肉呼呼的小脸蛋,“不过说起来,要是别人不在意我还能理解,你怎么也这么希望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你小子到底懂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阎小旺讲话漏风,嘶嘶抽气“在一起,不奏是,阮们这样纸咩?我本来,奏不懂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哼,你小子想得也太浅了,不过对你来讲的确有好处,你要是有个男后妈,起码不用担心新后妈生了孩子给你难受,虽然你爸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但是男人这种生物很难讲,你又没有血缘关系,加上你妈显然不是初恋,以后要分家产都不一定有情分讲。”
乌罗沉溺于八点档无法自拔,沉吟片刻道,“就拿我个人来讲,我都很难说会不会更在意自己有血缘的儿子,糟了,这么一想,现在看起来我不光是房子出事,连香火都没可能,真是绝户,说不准以后还要靠你这个继子。”
绝户这两个字由别人来讲是恶毒,由自己来讲倒还算轻松。
不过这段话太长,阎小旺完全听不明白,就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问道“你说得慢一点。”
“你听不懂的话,说慢了有什么用。”乌罗没好气道,“得了,干你的活去吧,晚上还等着吃炎的黑暗甜点呢。”
有些果子滚进汤里会变得好吃,有些则会泛酸,腐烂的果实加热后熬煮有不少会变成胶状物,这些是炎在做饭时发现的。堆积的食物越多,果子之间互相催熟,不少就腐烂得越快,一大批果子熟透了,炎不舍得浪费,就用水调和,试图加入甜味的蜂蜜来中和这种加热后的酸味。
味道不能说不错,不过比烂熟后的甜腻要缓和得多,加上对蜂蜜的量需求不大,炎就开始在这方面开始琢磨。
之前刚做出了蜂蜜裹梅——是一种很小的紫色果实,吃起来非常酸,酸到人能飙泪的那种程度,外形像是长成黑葡萄色的蓝莓,口味却如同秀逗跟尖叫糖刚入口的那一瞬间。
非常开胃,同样吃起来感觉上就很伤胃,味酸涩,主治月经不调。
乌罗会知道这种梅子功效的原因是因为炎她们采回来的时候就颇为坦荡地说了这是药。
而炎会天才地想出蜂蜜裹梅,也是因为实在酸到牙都发冷的地步,她才想沾沾蜂蜜,自从习惯喝热水之后,她什么都想弄成热的,于是晶莹剔透的蜜糖梅就此诞生。
在乌罗品尝过的无数试验品里,只有蜜糖梅还算得上是一种零嘴,其他不能说是失败,只能说是生存必须的食物。
不过阎小旺很捧场,从他眼睛一下子亮得像是车子前大灯就可以看得出来,对于嘴刁的乌罗而言零食是有个档次的东西,可是对小孩子而言,这个世界的食物还是太少了,而具有如同炎这样创造性的厨师同样不多。
“哎,要是你爸爸是个女人,我估计见面第一眼就立刻屈从了。”乌罗皱着眉头捏了捏阎小旺的脸颊,唉声叹气,忍不住流泪满面道,“哪像现在,试图掌握一点主动权都得被咬上好几口,我跟你爸交往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阎小旺抽了抽鼻子,不解道“女人?”
他很难把爸爸跟这个词放在一起,详细搜索了片刻联系后,脑袋上灯泡一亮“要生小孩子吗?”
“如果生了。”乌罗悲悯地凝视着他,皮笑肉不笑,以完全体的后妈形态温声细语地回答道,“你爸跟我的事那就真叫个完了,大家谁还不是个双性恋,我能容忍你,不意味着我能容忍下一只小兔崽子。臭小子,我现在是三十奔四,正处于男人的黄金时代,不是八十奔九。”
阎小旺完全听不懂了,他眨眨眼睛,只是如小兽般敏锐察觉到乌罗的情绪不佳,于是动动耳朵,怯生生地从“后妈(爸?)”手里挣扎出来,决定去干活。
干活才能使人快乐。
乌罗平静地凝视着阎小旺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像是作品里的大反派,企图密谋布局造反的那种野心家,然后瞥了眼俘虏,呵斥道“看什么看,不会干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