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50)
“不是奴家拦着官爷, 而是如烟姑娘马上就要登台献艺,恐怕腾不出太多空闲。”
老鸨畏惧何温盛的捕头身份,但在醉花楼的利益面前,别的仿佛又算不得什么了。
这次对花魁如烟初-夜的竞拍,她可是花了好大的人力物力和金钱来宣传, 万万不能搞砸了,不然就是血本无归啊!
何温盛没说话,看了她一眼,老鸨惊起一身冷汗,连忙补充道:“官爷,奴家不是不让您去见如烟姑娘,只是这见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短一些?毕竟客人们都等着呢。”
“嗯,带我去吧。”时间的长短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她只是想确定如烟姑娘是不是还活着。
跟着老鸨来到一处幽静的雅阁,外面有两个壮汉守着,见到老鸨后微微点头示意。
老鸨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谁呀?”
“如烟,是我。”
老鸨话音落下,里面传来跑动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
只见一容貌绝美的女子站在那里,弱柳扶风,纤腰不堪一握,气质清纯,容貌则如那黛玉在世,琼鼻朱唇,眼含秋波,肤若凝脂。说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都毫不为过,当真有着让人一掷千金的本钱。
且看她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身上并无多余缀饰,如瀑般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竟衬得她格外出尘。
如烟本以为老鸨来叫她登台,看到何温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位姑娘是……”
何温盛怕老鸨说漏了嘴,抢先道:“我是你们妈妈的侄女,有亲戚关系,听说如烟姑娘倾国倾城,便想着过来开开眼界,还望姑娘莫怪我唐突。”
老鸨把本来想好的说辞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这侄女好不容易来乐州一次,如烟你就满足她的心愿吧。”
如烟愣怔了一下,随即温柔一笑,当真是春暖花开,初雪乍晴,令人心驰神往。
“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如烟安敢不从。”
“那你们聊,我去外面候着,聊完了如烟你就好好打扮一下,等会儿要登台了。”老鸨说着退出房间,还细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何温盛本来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她就是想确认一下如烟死没死,结果人家活蹦乱跳的。
“早就听闻如烟姑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温盛夸了几句,如烟只是在那柔柔地笑着,也不接话。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何温盛便起身告辞,一出去,老鸨紧接着进了屋,想来是交代如烟登台献艺的注意事项。
来到一楼,大厅的座位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这里的酒比外面的卖得要贵许多倍,饶是如此,坐在一起喝酒吹牛的也有不少。
上船的一般都是不差钱的,就算可能竞拍不到花魁的初-夜,喝点酒的钱还是能拿得出。
找了个空座坐下,为了不显得自己太有目的性,何温盛也让龟公拿了壶酒过来。
她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四周,惊奇地发现,除了自己,一楼大厅全都是男的,连端茶倒水的丫头都没有,服务人员也是清一色的龟公。
所以婢女遇害的选项也没了,基于种种前提,印证了何温盛一开始的猜想。
凶手之所以把死者的脸毁成那样,并不是因为有着多么深刻的仇恨,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死者的身份。
这也正好能解释,为何死者的死法是一刀毙命了。
不让别人知道死者的身份,同样也有两种可能,因为前提条件已经十分明显,所以另外那一种可能就不用说了。
真相就是,凶手易容成了死者的模样,隐藏在这艘船上。
好吧这还远远算不上是真相,只是最基本的推断。想要知道真相,还需找出到底哪个姑娘是凶手假扮的。
无异于大海捞针。
何温盛又喝了一口酒,竟觉得有些上头。一般来说,酒楼和青楼的酒都是较为温和的,为的是怕客人喝了烈酒醉醺醺的闹事,何温盛喝的酒同样也不例外。
可为什么会觉得头晕?难道是……
何温盛已经意识到了酒里可能下了什么东西,可为时已晚,趴倒在桌上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她竟然在想,没想到老子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客官,客官?”一个龟公探头探脑地过来,推了她两下,见她不动,便叫来另一个龟公道,“老哥,你看这姑娘睡着了,这里都是大男人,我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太可怜了,不如我们一起把她抬到房间里,让她好生歇着。”
两个龟公抬着何温盛离开大厅,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但也没有产生疑问,毕竟在这种地方,喝醉了被抬到房间里休息,是正常操作。
到了房间里,他们把何温盛放在床榻上,出去之后,从外面在门上挂了把锁。
这里没有人,两个龟公便开始对话。
“哥,我们为什么要迷晕她啊?”
“上面临时交代下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她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吧。”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你个猪脑子,上面怎么交代就怎么办你还不懂吗?哪来这么多问题。”
这两个龟公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全都传进了本该被他们迷倒的那人耳中。
躺在床上,何温盛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中全是精芒,哪里还有中了迷药的半分浑浊。
酒中的迷药确实给她带来了些许影响,但也是一丁点,就在她有些兴奋地以为阴沟翻船,趴在桌子上之后,意识居然又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迷药有了抗性,总之,从那俩龟公来到她身边开始,到现在,她完全是清醒的。
那两个龟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在鬼门关外面走了一圈儿。要是真想把何温盛给解决掉,见阎王的绝对会是他们。
何温盛没有急着马上出去,而是打量起房间的摆设来。
这个房间比花魁如烟的房间小了两套还不止,连个桌子都没,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凳子。
墙上有扇窗户,打开往外看,可以看到下面的甲板。按照高度判断,这是船舱二层。
何温盛琢磨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对话,他们显然是有目的下药的,那么问题来了,那个领头的为什么会盯上她?
总不能莫名其妙看她是个女客,就把她迷晕,弄到这里关着吧。
虽说不能确定他们的老大是谁,但何温盛也锁定了几个目标。
甲板上那几个公子哥、老鸨、红鸾,还有花魁如烟。
都是在这艘船上,与她有过交集的。
既然花魁也在此列,那她的登台献艺自然不能错过,而且在何温盛看来,花魁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至于把她迷晕关起来的这个团伙,与杀人的是不是同一伙,那她就不知道了。毕竟证据不足。
走到门前,不出意料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了,何温盛怕直接踹开会引起太大动静,打草惊蛇反而让那些人有所警觉,放弃了暴力破门的方法。
她又走到窗户旁边,窗户倒是能打开,体型瘦弱些的倒也可以跳出去,可能因为那两个龟公觉得是在二层,跳下去的话会摔得很疼,所以没有考虑到窗子。
从窗户钻出去的时候,何温盛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她卡到屁股了。
不应该啊,她虽然肌肉结实,按照女子的体重标准来衡量的话是重了那么一点点,但没理由卡在屁股上啊。
总不能屁股也练出肌肉了吧。
探出半个身子,卡在窗口半晌,她得出一个结论。
肯定是在芷兰那里每天吃得太好,吃胖了。
好在屁股比较软,费了点劲儿终于还是跳到了甲板上,这时候客人们都在大厅等着花魁上场,船舱外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清凉的微风,正好给何温盛创造了条件。
不对,怎么说得好像做贼一样,应该这么说:其实有没有人看见都没啥大问题。真有人问起来,就说在窗前赏景,太投入以至于不小心跌了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这次,何温盛没有直接去大厅,而是躲在暗处,眼看着有个龟公经过。那个龟公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拖到了一旁,紧接着脖子后面疼了一下,便陷入了黑暗。
就近找了个没人的房间,何温盛换上龟公的衣服,胸用床单撕成条裹上,低着头气质收敛起来,看着就像个真的龟公一样。
就这样走到大厅,找了个角落安静待着,在她刻意掩饰容貌之下,果然没有被认出来。
老鸨走上前面搭建的高台,大厅的嘈杂声渐渐减弱,老鸨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便请如烟姑娘上台献艺。
如烟缓步走上去,坐在凳子上开始弹琵琶,婉转悠扬,十分动听。给人一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感觉,尤其是配上她如同天仙般的容貌,令在场所有男子都心驰神往。
一曲结束,老鸨主持着开始竞拍如烟的初-夜,如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众人只当她心情复杂,对她更加期待,有钱人们纷纷开始叫价。
“我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这么点儿还好意思往外说,我出五百两!”
“五百两很多吗?我出七百两!”
“我出一千两,还有更多的吗?”
叫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完全不输那些个拍卖奇珍异宝的现场,何温盛不禁赞叹美人力量的强大。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从古至今折在美女身上的英雄好汉数不胜数,又何况这些庸人。
最终,如烟姑娘的初-夜以三千两白银的价格成交,这种价钱放在平时,给青楼红牌赎身都够了,这次竟然只能买一夜,不光因为如烟长得好看,还得益于这种花船竞价的营销手段。
要不是何温盛穿了龟公的衣服,不好叫价,她肯定凑个热闹,再把价往上抬一抬。
出了三千两的冤大头来头不小,乃是俞国公的独子,俞国公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没什么大建树,属于混吃等死那一类人,受太后恩泽,钱倒是不少,生活很是富足。
可他偏生和韩王李旭言过不去,来到乐州之后,发现这里还有个异姓王爷,俞国公就不爽了,凭啥我是太后的亲弟弟才封了个国公,你老李和皇室一点儿裙带关系都没,就能封个王爷?我在朝中没建树,那你不也一样没建树,全都靠你那个老爹混吃等死,凭啥因为你那个能耐爹死了,王位就封到了你的头上?
俞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叫做袁浪,其人也真真对得起一个浪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尤其好美人,年纪轻轻家中妾室已经放不下,他爹宠溺他,给他的那些妾室单独建了个大院子,跟个小后宫差不多,里面足有好几十个美人,他每天晚上抽签去哪个小妾房里睡。
这回听说如烟是那种人间罕见的大美人儿,便屁颠屁颠地过来了,花钱那是毫不吝啬,跟个冤大头一样三千两银子就买了人家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