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35)

　　眼看着傅青砚又开始老调重弹，瑞香为难地看向何温盛。
　　“行啊，你现在就回家拿钱，我派几个捕快跟着，一路上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对付这种老赖，何温盛自然有办法，想都没想就出了个主意。
　　傅青砚眼珠乱转，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紧张得额头冒汗，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面，可以证明他秀才身份的文书。
　　“我没钱！”他一咬牙，干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穷横道，“我要是有钱，早就还了，还用等到现在？瑞香，我告诉你，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你要是现在让这位女捕头回去，然后再好好给我赔礼道歉，说不定我一高兴，去帮人写几封书信赚点钱，你还能捞回一些，不然的话，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呵呵。”何温盛冷笑，比这更不要脸的她都见过，“行啊，那就去大牢里面待着呗。”
　　傅青砚掏出文书：“我是秀才，你不能这么对我！”
　　“按照当朝律例，你只能享受到不被打板子的特权，欠钱不还证据确凿，关上你几年，你又能如何？”说着，何温盛扭住傅青砚，拖着他就往外走。
　　瑞香虽然没有要到钱，但看到老赖即将要受到惩罚，心中忍不住涌上一阵快意。
　　“多谢官爷，真是劳烦官爷这么晚还为了奴家跑一趟，小小谢礼不成敬意。”瑞香一边说着，一边把银票塞给何温盛。
　　何温盛不受贿，因为她根本不缺钱，而且她也没明白瑞香为什么要给她谢礼。
　　“我不是没给你要回钱吗？想谢我，等这无赖把银子吐出来之后，你和你家姑娘们多去我那酒楼吃饭，照顾照顾生意就行了。”
　　见何温盛两袖清风，坦坦荡荡，瑞香不再坚持，道：“官爷高风亮节，奴家佩服，天色已晚，奴家就不随官爷去县衙了。”
　　被扭着到了县衙门口，傅青砚才终于明白，这位女捕头是认真的。
　　她无视了他的秀才身份，真的要把他送进大牢！
　　那还得了？真进去关几年，错过了今年的乡试，在牢里又不能看书写字，想要考中举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更重要的是，他蹲过大牢，就会在人生履历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旦被外人得知，传开的话，甚至会被取消乡试资格！
　　傅青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穷横了，开始认错求饶。
　　“官爷，我错了，我不该借钱不还，求你别让我进大牢，我还要去乐州赶考，我们一大家子就指望我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改变生活呢……”傅青砚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咧着嘴怎么看怎么滑稽。
　　何温盛没搭理他，嘴上说着知错有个屁用，品德都已经败坏成这样了，还想去赶考？这种人要是让他考了功名，做了官，有了更大的权力，还指不定要怎么为非作歹呢。
　　眼看着已经进了县衙，傅青砚也顾不得什么同窗情谊了，把朋友卖了个彻彻底底：“官爷，这主意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与一同长大的祁写意，祁公子让我这么干的！他说青楼姑娘个个儿有钱，借了不还也不会怎么样！”
　　何温盛停下脚步：“你说的那个祁写意，他也借了钱？”
　　“没错没错，他也借了一百五十两，是与琼华苑与他相好的碧菏姑娘借的，他还跟我炫耀，那是原本是碧菏姑娘用来给自己赎身的钱，结果他三言两语便哄骗到手。”
　　听着傅青砚的介绍，何温盛立刻明白，这也是个人渣。
　　“你知道骗我的后果。”她幽幽望向傅青砚。
　　“我哪敢再欺瞒官爷。”傅青砚连连摆手，后来干脆举手发誓，“这都是祁写意撺掇我的，若有半句谎言，让我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
　　在古代，这种可以算得上仅次于五雷轰顶的毒誓了，何温盛不再怀疑，问清那祁写意的住处后，还是把傅青砚丢进了牢中。
　　“官爷，我什么都说了啊，怎么还要坐牢？”傅青砚不甘心，趴在牢门上喊道。
　　何温盛早就走远了，根本没人搭理他。看守看到此人是何捕头亲自送进来的，见他在这里大喊大叫，自然额外关照了一番。
　　虽说秀才可以免于受刑，但他们可以在伙食上加点料。比如什么清蒸老鼠啊，红烧蟑螂啊，对秀才老爷来说实在是太优待了，别的犯人看见点儿鸡蛋都跟过年似的，人家秀才老爷顿顿都有肉嘞！
　　何温盛喜欢管闲事，她从来不认为管闲事是多管闲事，得知湘城还有祁写意这么个人渣的时候，她根本等不到明天，现在就想为民除害。
　　据傅青砚所说，祁写意住在城门口附近的悦来客栈。
　　此时客栈一楼还有几个人在吃饭，其中一位龅牙公子面前摆着一荤两素，还有一盅扇贝银耳汤，看上去好不逍遥。
　　何温盛没太注意，径直走到柜台前，亮出令牌：“给我查查祁写意住哪个房间。”
　　正在喝扇贝银耳汤的龅牙公子动作一顿，竖起耳朵。
　　掌柜的看到捕头令，不敢耽搁：“回官爷，在地字三号房。”
　　何温盛刚想上楼，却听到身后传来当啷一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那龅牙公子慌慌张张，想要跑路。
　　“哟，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何温盛一乐，又见着熟人了。
　　结果那龅牙公子跑得更快了，何温盛是个热情的人，见到熟人一定要打个招呼，快步追上去，揪住那龅牙公子的后脖领子：“你跑啥？”
　　“我不是祁写意，你抓错人了！”龅牙公子捂住脸。
　　何温盛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一黑：“你就是祁写意？”
　　说来也巧，这祁写意，正是在酒楼说什么一行白鹭上青天，想吃霸王餐的那五位公子之首。
　　这时候，祁写意也冷静下来，认出何温盛是酒楼那位女捕头，正色道：“我不是祁写意，祁写意是何人，我并不认得。”
　　“那你为何要跑？”何温盛并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
　　“你不分青红皂白前来追我，我自然要跑！”祁写意一脸羞愤，脸色涨得通红，倒打一耙的功力显然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追我。”
　　“自然是因为你借了琼华苑姑娘的银子不还，还教唆他人与你一同借钱不还。”
　　“我没有。”祁写意矢口否认，脸不红气不喘，看这模样，应该还是个老手。
　　“你承不承认，这并不重要，反正你那个叫傅青砚的朋友已经招了，只要你与他，还有琼华苑的老鸨和姑娘当面对质，自然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何温盛拽着他往县衙方向走去，祁写意心生绝望，心中痛骂傅青砚害他不浅。
　　你傅青砚有功名在身，倒是不会挨板子，可我连那秀才都没有考上，一个诈骗的罪名坐实，进了牢里，必定是要先吃一顿杀威棒的。我这小身板，要是挨上一顿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想到这里，祁写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何温盛一个不注意，还真差点儿让他给跑了。
　　“还敢反抗？”何温盛哪里是个好相与的，当即把他绊倒在地，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
　　祁写意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往离何温盛更远的地方爬去。
　　这女捕头太凶了，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千万不能落在她手上啊！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往往都和理想相悖。
　　祁写意秉持着永不放弃的信念，直到何温盛已经把他拖进大牢，他还时不时蹬蹬腿儿，希望能够发生奇迹。
　　“进去吧，你们哥儿俩又见面了，给你们叙旧的机会。”把手里的死猪往关着傅青砚的牢房里一扔，为了保证自己手上不会出现冤假错案，何温盛再次向傅青砚确认道，“是他没错吧？”
　　傅青砚看向那张被揍成猪头的脸，背后一凉，额头冷汗津津。还好他有秀才功名在身，不然恐怕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仔细辨认过后，傅青砚点头道：“官爷明察秋毫，此人正是那无赖小人祁写意没错。”
　　说完，还踢了那猪头两脚：“叫你教我借钱不还！”好像这么做就能把他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何温盛根本不鸟他，心中明白，这两人实际上都是一路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真事儿，可有意思了。

　　☆、第三十三章

　　因为祁写意无赖到底, 拒不承认的行为, 次日一早, 何温盛便找来瑞香与碧荷当面对质。
　　祁写意就是从碧荷姑娘那里, 把她原本准备赎身的银子借走，就再也没提过还钱的事儿, 碧荷若是主动开口讨要，他便会有百千种理由推脱, 说过几日再还, 就这么一直赖到现在。
　　碧荷一开始确实对祁写意有些情意, 有傅青砚这秀才老爷做担保，也相信了祁写意的信誉, 到头来却陷入一场骗局, 这让碧荷早就化情意为恨意，这才跟着瑞香一同前来指认。
　　瑞香与碧荷来到公堂之上，玉绝尘升堂审案。与以往不同, 自他被发现身份，种下子蛊之后, 做什么都得看何温盛眼色, 就算审理案件也不例外。
　　玉绝尘看了眼何温盛, 然后道：“把犯人带上来！”
　　只见两位年轻公子上来，那位满脸是麻子的虽然衣服有些褶皱，但还算是风度翩翩，起码人家是自己走过来的。而另一位龅牙公子便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给他换了身干净的囚服, 可他连走路都走不了，被衙役硬拖过来，显然受了不少刑罚。
　　“你们好好辨认一下，这两人可是骗你们钱财的祁写意和傅青砚？”玉绝尘对瑞香与碧菏道。
　　“原来你们是团伙作案，不光骗了我，还骗了碧菏！”瑞香气得不轻，但还是没有忘记何温盛的叮嘱，话语中把借钱改成了骗钱。
　　借钱不还和直接骗钱，从根本上来讲是没有区别的，但从量刑上来看，第一种却几乎可以不用坐牢。何温盛为了让这两位的刑期无限延长，搞他们搞得顺理成章，才直接把他们的行为定性为诈骗。
　　傅青砚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心里就盼望着把祁写意拉下水之后，能得到知县大人的宽大处理。看知县大人眉清目秀，气质温和，脾气应该不能太暴。
　　祁写意与傅青砚想的却正好相反，傅青砚有功名在身，大不了就是吃段时间的牢饭，而他就不一样了，连个秀才都不是，昨晚刚进大牢就挨了一顿板子，若是真被定了罪，那他还不得天天吃竹笋炒肉？
　　想到这里，祁写意道：“不，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我哪里是什么祁写意！”
　　玉绝尘又看了一眼何温盛，明白何温盛没有放过这两人的意思，皱眉道：“你不叫祁写意，那你叫什么？”
　　“我……”祁写意急中生智，连忙道，“我叫祁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