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48)

　　“喂，你小子……”那些人当中有一黄杉公子，可能喝得有些多了，竟直接往那边走去。
　　何温盛只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下意识扭头一踹，把那黄杉公子踹飞出去。
　　要不是中间有船舱挡着，这力道，足足能把他从船头踹到船尾去。
　　这几个公子哥里面，隐隐以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为首，那年轻人名叫朱星光，是大名鼎鼎的乐州四公子之一。
　　朱家虽然是乐州的一流家族，其家世底蕴丰厚，但朱星光却没有成为一个纨绔草包，反而才名远扬，在上次的乡试中年纪轻轻考中秀才，名列第二。
　　看起来好像考得不错，但朱星光心高气傲，名列第二竟成了他一辈子的耻辱。不为别的，只因为高居榜首的那个人名叫李随墨，从湘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县城过来的乡巴佬，考试之前还起了冲突，结果却被他稳稳压了一头，朱星光只觉得不光是他自己的，连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经过三年苦读，朱星光已经对这次秋闱势在必得，仿佛解元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这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输给那个叫李随墨的乡巴佬了！
　　眼看着考试在即，朱星光为了保持良好的心态，决定趁着此次醉花楼花魁拍卖初-夜，过来乘船放松一下，顺便看看花魁长得怎么样，要是对他的胃口，以朱家的财力，一掷千金也不是玩笑话。结果这重头戏还没开始，自己的狗腿子之一，就被一个无名小辈给一脚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这还得了？当着自己的面打了自己的人，朱星光只觉这脚仿佛踹在他身上一样，不，应该说踹在他脸上更为贴切。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此事是黄杉公子不对，但也应该由他来教训，别人动手，甭管什么理由，在他看来就是挑衅！
　　既然有人挑衅，那么身为乐州四少之首，朱星光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他打开折扇摇了摇，信步走上前去，语气颇为不善。
　　“不知我这位兄弟如何得罪了你，教你把他打成这样？律法规定，动手打人寻衅滋事者，那可是要罚款坐牢的。”
　　“他活该！”何温盛并没有因为朱星光的风度翩翩而给他好脸色。
　　朱星光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不明白，这个打人的，怎么比被打的还理直气壮？
　　其实何温盛也不是故意的，那黄杉公子突然从后面接近，还带着阵阵杀气，她原本想要直接下死手的，但在动手之前想起，这里不是战场，随便杀人的话会触犯律法。
　　所以在没有清楚来人底细的情况下，直接干掉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下不光被打的黄杉公子和朱星光生气，就连那些貌合心离，等着看热闹的别的公子哥，也不由得怒了。
　　“打了人还说人家活该，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嚣张的！”
　　“实在是蛮不讲理，要不咱们也揍她一顿？”
　　“等上了岸，咱们兄弟几个把这恶婆娘扭送官府吧！”
　　自己待的好好的，突然有个人过来找麻烦，把那个找麻烦的揍了一顿之后，那人还搬了亲友团过来颠倒是非。
　　就算脾气再好，到了这种时候恐怕也忍不了了，更何况何温盛从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
　　她迈了两步，走到朱星光近前，朱星光还不知道她那恐怖的武力值，嗤笑一声：“怎么，怕了？晚了！打了本公子的人，可不是一两句赔礼道歉就能解决的。”
　　“哦？那你说要怎么才能解决？”
　　朱星光思索了一下，刚想说几句场面话涨涨威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快速转换，紧接着耳边传来噗通一声，朱星光就这么被丢进了湖水当中。
　　“啊，救命啊，救命啊！”朱星光在湖中扑腾着，拼命抓住船身凸起的装饰，这才没有沉到水底下去。
　　可是船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除了眼睁睁目睹他被扔下去的那几个公子哥之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朱少爷，你坚持住，我去叫人来！”那黄杉公子见势不妙，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朱星光，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丢下这么一句话，赶紧溜了。
　　朱星光一听，急了，也顾不得自己身处险境，扯着嗓子嚎道：“别叫人，要让别人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我的一世英名就全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剩下那几位公子，马上打消了去叫人过来救援的念头。朱公子是谁？乐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家伙，简直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现在要是去叫人，就算把朱星光救上来，他也会因为失去了面子而恩将仇报。
　　那几个公子哥焦急不已，这艘船实在太大了，从下面肯定是爬不上来的，他们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也没办法把朱星光弄上来。
　　万一朱星光有个什么闪失，倒霉的还是他们这几个与他一起出来的。朱家绝对会拿他们出气。
　　何温盛虽然不知道朱星光是谁，但她并不想闹出人命，冷眼看着朱星光，准备等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再把他弄上来。
　　有个东西从船头那边朝朱星光漂过来，正好落在何温盛眼中。
　　那是……
　　何温盛眯起眼睛，面上浮现出些许凝重。
　　从轮廓上来看，像是一个人。
　　那东西一直漂到朱星光身边，朱星光原本没有注意，只觉得好像被什么蹭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
　　“啊！！！杀人啦！！！”一声嘹亮的嚎叫响彻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我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这四千字，我从昨天半夜两点多，一直写到现在……

　　☆、第四十四章

　　何温盛定睛看过去, 之间在江面漂浮着的那个东西, 不是别的, 正是一具女尸。
　　“杀人了, 啊啊啊，救……”朱星光朱公子啥都好, 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家里还有钱, 就是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胆子太小。只听他嗷嗷了几声, 白眼一翻，干脆晕了过去, 死命抓着船上装饰的手松开, 整个人掉进了湖中，眼看着要淹死了。
　　“朱少爷，朱公子, 哎呀……”在船头看着的那几个公子哥扯着嗓子开始号丧，眼泪簌簌往下掉, 绝望地抱在了一起。
　　旁边有白影掠过, 那几个公子哥一愣, 只见之前把朱星光扔下去的那凶恶女子闪身下去，只消得几息工夫，便又回到船上。
　　她把手中提着的朱星光与女尸丢到甲板上，水溅了多老远，她身上的衣物却一滴水都没沾上, 把那几个公子哥吓得也不哭了，慌不择路往船舱跑去。
　　尸体可怕，那个女的也可怕啊，像个女鬼！
　　何温盛懒得理这群脑-残，开始观察女尸。
　　那女尸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身体也没有在水里泡久了之后的浮肿，想来是不久前才被扔到湖里的。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一张脸被划得稀烂，连眼睛都被挖了出来，剩下两个血洞，鼻子和耳朵也割掉了，想来那凶手很可能不会把耳朵眼睛鼻子当战利品留着，说不定扔进湖里喂鱼了，要是哪个渔民打捞上来……跑题了，应该是想来那凶手如此狠辣，定是与这女子有着莫大仇恨。
　　嗯，这么想才对。
　　船头除了那昏迷不醒的朱星光之外，只剩下何温盛一个活人，她也没啥可避讳的了，把女尸的衣服一扒。
　　女尸身上的皮肤很是光滑，没有在水里长时间泡着而导致的褶皱，她的身上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久了，皮肤非常好。致命伤在心脏，一刀毙命，没有死前挣扎过的痕迹，说明凶手是在杀了她之后，才做了挖眼睛割鼻子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此冷静到极点，一刀毙命之后开始凌-虐尸体的凶手，估计不是什么正常人，说不定还会奸-尸……不过何温盛不打算再仔细检查那种私密部位了，毕竟人都死了，应该稍微给她一些尊重。
　　把亵衣再给女尸穿回去，何温盛已经能够确定，死者生前就在这艘船上，被人杀了之后丢进湖中。
　　如果不是朱星光惹了何温盛，也被扔进湖里，这具尸体恐怕要在水里泡个一天两天，才会被渔民发现。
　　在水里泡着的话，会影响杵作确认死亡时间，加上死者容貌被毁，想要辨认她的身份，在没有身份证明的古代，恐怕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等等……容貌被毁？
　　何温盛盯着尸体，却是两眼放空，显然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之前离开的那几个公子哥去找了老鸨，说也说不清楚，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有人死了。老鸨太忙，看到这几个公子哥在乐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不像是说笑，便让身边得力的红鸾姑娘带着几个壮汉，跟着他们匆匆忙忙来到这里。
　　红鸾一袭红衣，浓妆艳抹，虽然是醉花楼的姑娘，却并不接客，是老鸨收的干女儿，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她生得只能说是普通相貌，但那种气势，就连醉花楼最好看的姑娘都比不上，丹凤眼一挑，便凭空生出几分威严，直教被看的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现场，红鸾便看到一个女子站在船头，旁边躺着湿透的一男一女，女的一张脸血肉模糊，连她看了都觉得通体生寒，眼看着是活不成了，男的倒是还完整着，就是不知道死了没有。
　　看到这个女子，红鸾便想起之前听姑娘们谈论，说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夹在一群男子当中上了船。
　　当时红鸾还在想，给钱就是大爷，要是闹事的话就让护卫出手，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却没想到，这女子竟然……
　　想到这里，她神色变得凌厉起来，厉声喝道：“竟敢在我们醉花楼的花船上杀人，你好大的胆子！”
　　何温盛被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但思维行动还是较为迟钝，顿了一下才把视线从尸体上面移开，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说话之人。
　　“我杀人？你们是这么说的？”看到红衣女子旁边那几个熟面孔，何温盛明白是他们把人叫过来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几个公子哥吓得一哆嗦，生怕这女鬼一个不满意，晚上再去找他们，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红鸾姑娘，人不是这位姑娘杀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红鸾皱眉，觉得那几个公子哥实在不怎么靠谱，但想到他们在乐州的地位，不是醉花楼能够得罪起的，便耐下性子，语气也放得温和了些。
　　那几个公子哥七嘴八舌在那里说，却越说越乱，听得何温盛一阵皱眉。
　　“你们闭嘴吧。”何温盛一出声，便像按下了开关一样，那几只鸭子瞬间安静下来，战战兢兢看着她。
　　红鸾看在眼里，心中惊异，这女子看起来貌不惊人，气质有些凶恶，为何能够让这些乐州阔少俯首帖耳？莫不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
　　想到这里，红鸾顿时收敛了气势，面上露出笑容：“刚才是奴家唐突了，看到死者的惨状便失了分寸，还望姑娘莫怪。奴家名叫红鸾，是醉花楼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