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妄言(78)
柳林帆被揪着一顿骂,认清面前的人是路礼之后,他先是笑了一下,随后再坚持不住,突然瘪嘴放声大哭起来,他哭的伤心,叫路礼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一脸懵地抓着面前的人,维持着一个怪异又僵硬的姿势。
柳林帆只顾得上哭,路礼劝阻无果,就只能静静看着他哭。随后没过多久,他也被柳林帆的情绪感染,默默地红了眼睛。
他从小就认识柳林帆,知道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从不会忍气吞声,遇到让他不爽的人或事,秉持着不服就骂,骂不过就干的真理,没有谁能让他受一点委屈。
印象中他只大哭过一次,就是在他父母的葬礼上。
在他父母下葬那天,他跪伏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就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像是被一把砍刀活生生从中间劈开,他哭出来的不是眼泪,是他身上寸寸的血。
他以为再也不会看到柳林帆那般伤心欲绝的哭样了。
今天却得以看到了第二次。
他抱住柳林帆,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哄道:“好了,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柳林帆伏在他肩头,眼泪把他衣服都打湿了,路礼什么都没说,默默陪着他。
柳林帆哭了很久,哭累了,抽抽噎噎地在他颈窝里吸鼻子。
鼻子塞住了。
“能坐起来吗?去我家睡吧。”
路礼猜测他现在应该不想回家,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避开宁一昔反倒来联系他了。
“嗯……”
柳林帆坐在后座,路礼让他搂着自己腰,再三叮嘱要搂紧,这才慢悠悠地上路。
他要顾及着后座的人,生怕他摔了,所以骑的很慢,花了来时的两倍时间才终于到了家。
他给柳林帆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还给他拿了解酒药,柳林帆喝多了乖得很,非常配合,路礼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把人安置好塞进被窝之后,路礼见他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也不哭了,便小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林帆哭得眼皮红肿都快睁不开了,被子挡着半张脸,不肯说话。
路礼想了想,迟疑地问:“是不是和那个姜森有关?”
柳林帆的眼皮微微一跳,一看就是被人说中了的样子。
“他和你吵架了?”
“他骂你还是打你了?”
“你俩是分手了吗?”
路礼随口瞎猜,虽然细节方面不太准确,但基本上都说的八九不离十。
柳林帆的沉默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路礼狠狠拍了下床单,骂道:“好家伙,那个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柳林帆很伤心,这样想有点不厚道,路礼却很庆幸他和姜森分了手,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你和他分了也好!”
“你还记得上次我爸同事家婚宴,我给你打视频那次吗?”
柳林帆脑袋昏昏沉沉的,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记得,不过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路礼想,既然他们都分手了,那自己现在就算告诉柳林帆那件事,姜森也不会来威胁他了。
于是他就把那天厕所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柳林帆说了一遍。
说的唾沫横飞,恨铁不成钢:“知道了吗!那家伙完全就是个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肯定有暴力倾向,你离他远点是正确的选择!”
“他威胁我的时候那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回 干这事儿了,绝对是个恐怖的心机男!”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你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为那种人哭的这么伤心不值当!”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柳林帆酒精摄入太多,思维转得也比较迟缓。
他记得,颜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是姜森的好朋友,连他都那么说姜森。
现在路礼也这么说。
可是他知道的姜森明明和他们口中说的都不一样。
谈恋爱的时候,那么温柔,对他又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他……
下一秒,他冷不丁想起姜森雨中撑着伞,自伞檐下投过来的那股冷淡厌烦的眼神,
又想起今天自己被戏弄时,他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的姿态。
鼻子又酸了。
是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姜森。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
“啊!!不是——”
“我没对那小子做什么!”
偏僻巷子里的两个醉鬼被几个黑衣保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在雨点般落下的拳脚里捂着脑袋哀嚎惨叫。
“我们就是和他开了点玩笑而已,只是逗一逗他!”
“他和我们打了一架,我们见他不好欺负就先走了,真的不知道他后来去哪里了!”
“救命啊杀人——唔!!”
破罐破摔呼救的其中一个醉鬼被保镖一拳击中下巴,两眼一翻晕了。
另外一个也没什么大喊的力气了,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直作壁上观的姜森挥了挥手,保镖的动作立即停止,纷纷安静退到一旁。
姜森来到那人跟前,如看蝼蚁一般高高俯视着他:“对他做什么了?”
那人口鼻鲜血直流,猛地摇头:“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
姜森额头青筋毕露,猝然对着他的腹部狠狠重踹过去,那人猛地受击,双目圆睁,痛嚎的同时呕的吐了一大滩,胃里的酒水混着食物淌流一地,发出阵阵恶臭。
姜森后退一步,没让那些脏东西溅到自己。
地上的人张着嘴,口水和秽物粘满了下巴,他涕泗横流,嘶哑着说了实话:“就……就摸了把腰……其他什么也没、没做了……饶命…饶了…”
就摸了把腰。
“……”
姜森板着脸朝一侧伸出手,保镖立即把准备好的一根棒球棍放在了姜森掌心。
姜森二话不说就朝那人的手臂砸了下去。
“啊啊啊——”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一声响,人直接就痛晕了。
姜森视若无睹,又要砸第二下的时候,被赶来的颜栎及时拦住了,他神色不悦,斥道:“够了,你是想把人弄死吗?疯了是不是。”
姜森死死瞪着他:“松手。”
颜栎才不怕他,手里抓得更紧:“怎么,你这是想闹到你父母那边去?让他们看看自家引以为傲的好儿子私底下都是什么畜生样?”
不知道那个词戳中了他,姜森狠狠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丢了棒球棍。
棍子当啷落地,颜栎这才松了口气。
接过保镖递来的帕子,姜森动作粗鲁地擦拭着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颜栎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对着身后几人道:“送去医院,处理干净点。”
“是。”
地上两人被保镖扛着带走了。
姜森擦完手,手帕随手丢在地上。他想摸根烟出来抽,却发现身上没有,颜栎见状递给他一根,姜森点起叼在嘴里,一下子猛抽了好几口。
猩红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暗红色的光影。
他夹烟的手指在很小幅度地颤。
颜栎道:“我真搞不懂你。”
姜森瞥他一眼。
他道:“说你在乎他,你又对他不管不问,见了人之后也是冷言冷语满脸嫌弃,不给人好脸色看,伤人家的心。说你不在乎他,人不见了之后,你又大费周章地找,找不到就在这儿发癫。你有病吧,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贱得慌?”
姜森这根烟抽得很快,他吐出最后一口白烟,把剩下的烟头弹向颜栎。
颜栎微微偏头躲过那个险些砸在他脸上的烟头。
姜森的眼神里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悍戾狰狞:“关你屁事。”
颜栎:“……行,你就作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