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妄言(69)
他想起了昨晚,他和柳林帆就在这张床上……
喉咙里突然十分不适,胃部痉挛,他捂着嘴大步走进了浴室。
花洒的声音隔着一扇浴室门响起。
柳林帆很久之后才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脱下身上的睡衣,开始穿衣服,虽然现在是盛夏,他还是找出了长袖长裤,把自己从上到下包得一丝不露。
他不会察觉不到,姜森刚才是看到了他的样子,觉得恶心了吧……
什么嘛,……我也没那么脏吧。
柳林帆穿好了衣服,听见花洒的声音停了,他走到浴室门外,轻轻扣了扣门,里头没人应他。
浴室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姜森背对着他,正站在台子前用力地刷牙。
柳林帆胸腔里的肉块剧烈地抽痛,痛的他险些没能站住。
姜森视线如刀,在镜子里朝他瞪了过来,他满嘴泡沫,恶狠狠摔了牙刷,吼道:“滚!”
柳林帆被他吼得一个哆嗦,默默退了出去。
姜森从来没这么吼过他。
即便是之前他讨厌自己时,顶多只是对着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地斥责他,冲他咆哮。
他是真的很生气。
姜森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激着脸,让自己强行镇静下来。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究竟是怎么回事。
睡了一觉起来,一段又一段的破碎画面潮水似地灌进他的身体里,他的记忆中出现了许多明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就是真实发生了。
和柳林帆告白,和他交往,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还和他……
姜森搓了把脸,水流淌过脸颊,在下巴上凝结成水珠,一滴滴地摔碎在池子里。
他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脸好陌生。
我是疯了吗,怎么变得这么不正常?
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兴趣,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爱的那么如痴如狂,还产生了不该有的欲念。
柳林帆,柳林帆是谁?先不提他的性别,他还是自己好兄弟的弟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如果被宁一昔知道了……
姜森心烦意乱,尤其是看到洗手台子上一对一对的洗漱用品,邪火上来,他手臂一挥,将那些东西如数扫在地上。
浴室里叮铃哐啷,柳林帆不敢进去。
他知道姜森在发脾气。
他捡起床上的手表,爱惜地摸了摸。
姜森刚才的态度才是最真实的,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不喜欢这个手表,白送给他他也懒得看一眼,甚至觉得戴在手上是侮辱了他。
姜森喜欢他时,对他的一切照单全收。
不喜欢他时,眼里又怎么会容忍一粒沙子。
他把手表放在床头,等着姜森出来给他定罪。
等了好半天,浴室门打开了,姜森看都没看他一眼,从柜子里找出柳林帆的行李箱,哐当扔在地上。
柳林帆愣住。
姜森把衣柜里那些属于柳林帆的衣服一件件扯下来,往行李箱里扔,装的太满,行李箱合不上,他就用脚狠狠跺了几脚,才勉强合上。
他把房间里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堆成一座小山,不一会儿,原本还算温馨的房间里乱得如同被打劫过,东西少了大半。
他却还是不解气,一把抓住柳林帆的胳膊,强硬地拽过他就走,姜森步子大,走得又快又急,柳林帆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姜森不容反抗地将他从房间一路扯到大门口,把他推了出去。
行李箱也被丢在了地上。
他被姜森连人带行李赶出了他们的家。
门哐当一声关上。
姜森用的力气很大,五指像利刃一样嵌进他的手臂中,被他松开后,从皮肉一直痛到了骨子里。
柳林帆本就身体不适,刚才这么一番拉扯,心脏剧烈的跳着,他张着嘴,却好像无法呼吸到空气。
他站在门外,看着面前这扇从未阻挡过他的门扉,他动了动嘴唇,隔着门板轻轻喊了一声:“姜森。”
声音在抖,尾音在颤。
光是喊出他的名字,就快要耗尽自己全部的勇气。
咚——!!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里面传来姜森的嘶吼:“滚!!!”
姜森只留给他这么一个字。
柳林帆眼底涌上水液,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姜森在屋子里发了一顿疯,像是拆家一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往地上砸,很快地上乱得不能再落脚,可是无论他怎么拆,怎么砸,总是能在下一秒就看到自己不喜欢的摆设。
不管他怎么清理,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总是会蛮横地闯进自己眼中,无孔不入,和刚才那个被自己赶出去的人一样。
他总是会想起柳林帆那双盛满了悲伤的眼睛。
阴魂不散!
他待不下去了,一个电话叫来清洁公司,让他们把屋里的东西都清干净。
推门而出时,他没想到还能在门口看到柳林帆。
他蹲在地上,旁边放着他的行李箱。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了过来,眼底下绯红一片。
柳林帆慢吞吞地站起身,样子怯生生的。
“姜……”
他的胡搅蛮缠让姜森很是不爽,他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扯到自己跟前,冷声道:“我说了让你滚,听不懂人话是吗。”
柳林帆被姜森这么扯着衣领提着,脖子被大力勒住,很不舒服,他快要窒息了,只能费力地踮着脚。
“我……我是……”柳林帆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一看到姜森厌恶的表情,舌头就好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跟中邪似的和你谈了一段恶心的恋爱,但是那些荒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姜森对这样的他视若无睹,道:“我现在看到你就很恶心,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就松开了柳林帆。
柳林帆后退着踉跄两步站稳,脖子上被勒出一道红色的痕迹,他捂着脖子咳呛几声,姜森已经上了车,疾驰而去。
红色的尾灯很快消失在柳林帆的视野之中。
姜森走了。
却远远把他丢在原地。
柳林帆灰溜溜地拖着行李箱回了家,像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狗。
「失去我,你会难过吗?」
姜森曾经这样问过他。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会。”
柳林帆嗤笑一声。
怎么不会呢。
失去了姜森,连带着好像心都不会跳了。
他以前总是对失恋之后就郁郁寡欢的人不屑一顾,世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为一个人要死要活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现在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变成了他。
他一直待在家里闭门不出,饭也吃不了几口,他整日整日地失眠,一睁眼,一闭眼,都是姜森。
宁一昔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在柳林帆因为低血糖倒在浴室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柳林帆一声不吭。
“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林帆!”
柳林帆的沉默不语成功惹恼了宁一昔,他很少对柳林帆用这样严厉的语气,柳林帆知道宁一昔是太过担心他,要是自己再不说话,哥哥大概能被他气出病来。
他低着头,沉默了有十分钟才开口,嗫嚅道:“我犯了大错……”
“我骗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不会原谅我了。”
他说完之后,宁一昔就知道了。
这个‘他’,说的应该是姜森吧。
他早知道柳林帆和姜森的关系,也就柳林帆这傻小子自以为装得天衣无缝,他每次和姜森在一起的时候,只看眼神就知道他对姜森的心意。
即便有意隐瞒,他的演技实在拙劣。
宁一昔最疼爱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