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假成真(39)
温朝从洗手台上摔了下来,他裸着上身,裤子也都湿透了,勾勒出身体流畅曲线,双手撑在地面上勉强不让身体将重力全部压在腿上,淋浴喷头掉落在一旁浇了猝不及防的虞砚一脸水。虞砚顾不上自己身上被水打湿,蹲下身将温朝打横抱起,换了个靠墙的台面让他坐着有所倚靠,紧接着手忙脚乱关水。
“你怎么样了?有伤到什么地方吗?”温朝紧紧抿着唇,摇了摇头。虞砚的注意力被他手上、腿上发红泛紫的淤痕吸引,那些痕迹被瓷白的皮肤一衬,更为明显可怖,叫虞砚心里针扎似的揪着泛疼。
“我没事,刚刚没坐稳不小心滑了下,你出去吧。”温朝缓缓吐了口气,声音里听不出吃痛意味,但虞砚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线克制后倒抽凉气的微颤。
“都这样了你还怎么自己洗啊!”虞砚又是气又是心疼,脾气上来也不打算听温朝的话了,“我又不是没给你洗过!也不是没见过!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虞砚越说越气,索性不看温朝的脸,弯腰抱起温朝,粗声粗气说:“胳膊勾一下我脖子!”
温朝:“……”
快三十岁的人了,现在还被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的人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温朝的心态有点崩溃,咬了咬舌尖,捂着额头慢吞吞地抬手圈住了虞砚厚实的肩颈,清晰地感受着虞砚动作小心细致地给他脱掉身上被水打湿的裤子——这实在是堪比凌迟的羞耻过程,温朝一时半会都无法缓过来。
“我不看就行了,”虞砚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试图出声安抚,不过他本意是说给自己听的、低低嘟囔的话似乎有了反作用的趋势,“都是男的,谁也不多不少什么东西。”
温朝:“…………”
实在后悔今天留在这里了。
他甚至开始考虑现在临时联系就近的一家酒店,让大堂经理派车过来接自己过去住的可能性了。不过很显然,以他一向不愿意大动干戈的性格,这样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
考虑到温总受惊的心情,虞砚还是拽了条新的浴巾过来替他围在腰间,抱他坐在洗手台上,眼观鼻鼻观心地给他洗完了一个囫囵澡,自己身上被打湿不说,也跟着出了一身汗。
——伺候温总可真不是能轻易包揽的事,抱着温朝回到卧室床上,虞砚心里提起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暗暗腹诽。
他花了几分钟潦草冲澡,换了身新的睡衣,去外面客厅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红花油回来准备给温朝摔伤的地方揉上,却发现温朝已经睡着了——刚才在浴室的一翻折腾,也算是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虞砚叹了口气,盘腿轻轻坐上床,撩开被角,小心地给温朝的膝盖、手腕、手肘揉上红花油,这样的动作实在难以避免惊扰到本就浅眠的温朝。温朝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呓语:“虞砚?”
“嗯,擦药呢。”虞砚收好药油,直起身去关灯,手腕忽然被一抹温热攥住,虞砚俯下身去听他在说什么。
“我刚刚看了,你这里没多的被子……”温朝困乏至极,打了个哈欠,含混道,“就在这睡吧。”
他睡得不安稳地偏了偏头,湿软的唇从虞砚耳垂蹭过,捎带着温热的呼吸流连而过,若有若无地带着温朝身上那标志性的木香,被沐浴冲淡后反而更勾得人想要凑近嗅闻。
砰——砰砰——
心跳声忽然盖过了外界其他声响,虞砚一个激灵,脑子里轰地一响,他直觉有点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被自己今天的粗长感动到了,勤劳小渡可不可以拥有一些黄灿灿、亮晶晶、像小星星的东西被奖励一下(泪目
第36章
卧室里的双人床足够宽敞,但虞砚还是侧着身躺在床沿,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翻身碰到熟睡中的温朝,又时刻提着一颗心,担心温朝要喝水或者起夜,以至于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期间险些掉下床。
虞砚已经自暴自弃地打算熬一晚上不睡了,没想到窗外天色蒙蒙亮起时,他还是扛不住头晕脑胀的困倦,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温朝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手机,而他自己也已经躺在了床中央,距离温朝只有一截手臂的距离。
“终于睡醒了?”温朝放下手机,低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还好我昨晚没怎么喝水,你再睡下去,我只能叫人来撬锁了。”
“几点了?”虞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骨碌掀开被子爬起身,下床绕到温朝那一侧拦腰抱起他往浴室走,习惯性地把温朝的生理需求摆在了优先项。
这间屋子的浴室已经给温朝留下了短时间难以消除的心理阴影,他被虞砚抱上洗手台坐着时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抬手抵住虞砚的肩,面无表情:“你先出去。”
虞砚不明所以,“干嘛?你待会儿又摔,这里没有你家的辅助器。”
“……我自己能解决。”温朝态度很坚决。
但虞砚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虞砚了,他把卡还给了温朝,底气足够他理直气壮地顶撞温朝,说什么也不肯退步。温朝眼神沉沉地看着虞砚发现也不管用,温雅从容的面具逐渐裂开一条缝隙——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拿捏不住虞砚了。
温朝连被人算计扔在危险重重的猎场都没眨过眼,此时破天荒地被人挟制住了,两相僵持之下,最终咬紧牙关屈辱妥协,被虞砚抱着从浴室出来放进轮椅时的脸色格外难看。
虞砚从没见过他还会露出这副有苦难言的表情,心里颇有种扬眉吐气的轻快,还能时不时听到从浴室里传出来他轻轻哼歌的声音。温朝原本心里正烦闷,听到他时有时无的歌声,又忍不住抿起笑,低低叹了口气。
温朝提前点了附近的酒店早餐外送,司机也早早将衣服送了过来,两人出门前往医院时还不到十点,时间不算很晚。
虽然是休闲类的西装,但相较于日常的衣物还是要显得正式许多,虞砚低头拨了拨那枚碎钻镶成的银色树叶胸针,一转头注意到温朝的衣服上也别着类似款式的胸针,温朝眼睫低垂,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温总、虞先生,到了。”司机出声打破车内的静默,向后扭过身询问地看向温朝。
“辛苦,”温朝从神游的思绪中抽离,抬眼朝他微微颔首,“十二点之前我们会下来。”
“是。”
后排的保镖已经先一步下了车,将温朝的轮椅放到了虞砚这侧车门旁,这次倒是不需要温朝的示意,虞砚记得在外要和他演好什么样的关系,自觉地将温朝抱下了车在轮椅上安放好,直起身推着温朝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去六楼。”温朝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
两人从内部电梯上楼来到疗养层,跟在身后的保镖没有跟上来。温朝今天没有带手杖以无形加重权威感,慎重且不易察觉地放低的姿态让虞砚隐隐预感到情形的,让虞砚不免好奇房间里是什么人物会引得温朝这样重视。
两人到了在护士的引导下戴上口罩给衣物消毒,直到此时、听见温朝和护士之间的对话,虞砚心中的疑惑被解开——房间里躺在病床上,鬓发苍苍的老人大抵就是他曾数次从温家人对话中听见但未看见过的温老爷子。
“温老先生的状况不算特别好,但也没有进一步的恶化,我们能做的不多,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之前那么紧急危险的情况,他都坚持过来了,说是宁肯苟延残喘吊一口气,也不能撒手人寰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您,”护士看着温朝,安抚道,“不过现在您可以稍微放心些,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只是体力不支,白日里清醒的时间不长,而且已经忘了很多事,要是有时间,您多来陪陪老人家也是好的。”
护士从前没见过虞砚,点到即止没有说太多,示意他们可以进去探视,再次叮嘱道,“正好,老先生刚刚醒了,见到您会很高兴的,不过也请温总注意不要和他聊太久,更别让他情绪波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