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8)
“预备!”见池家队伍来了,礼兵在后高声呼喝,扛着枪的小兵们齐齐举枪,枪头冲着天空,动作整齐一致。
待池云非近了,礼兵中气十足喝道:“放!”
瞬间密密麻麻的枪响代替了喜庆的鞭炮烟火,震耳欲聋。
黑马上的温信阳面无表情,他今日穿了正装——依然是铁灰色的军装制服,胸口佩戴了徽章,从左肩往下挎着红绸带,军帽规正地压在眉头上方,帽檐遮挡了日光,令他的眉眼藏在阴暗里,看不真切。
池云非又一次感受到了心房里激烈跳动的心脏,他喜欢看温信阳军装的模样,俊朗帅气,高大威猛,带着令池云非陌生的肃杀果敢气质,让人向往。
两方队伍在泡桐树下汇合,娶男妻同娶女人、纳妾都不相同,两方都是男子,且是明媒正娶,双方需在马上见礼,燃放鞭炮,送“嫁”队伍需得吟诵前朝就流传下来的古诗——传闻前朝某太子有一极心爱之人,此人为男子,自小为太子伴读,后因政治被陷害,发配流放,几次差点死在关外,却因聪慧过人,自强不息,最终阴错阳差立下了诛杀外敌的大功劳,皇帝因此撤销了他的罪状,封其为某营参军,令其终身镇守边关。
而太子发奋读书,争来去边关巡查的机会,两人多年后再见,执手相望无语凝噎,他们彼此都没有变心,仍旧深爱对方,太子回宫后步步营算,铲除异己,九死一生,在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为爱人平反,允其返回王城。
又几年后,朝廷里外已被新帝收复,他力排众议立爱人为后,再颁布新的法则,推动了无关性别的婚配自由,其后各达官贵族为受新帝赏识,开始流行起了男妻男妾之风,再之后每任皇帝总得纳几个男妾,哪怕不喜欢,也得做做样子,以示对婚配自由的尊重。
如此这般,此风便一直流传至今,而但凡身为男子被明媒正娶时,便要在送“嫁”队伍里吟诵先皇为男皇后所写的诗词,以表“爱情无关性别,我心唯你一人,不拘身份名号,同富贵同苦难,携手共此一生。”之意。
待吟诵完毕,礼兵队伍又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共108枪,不多不少正合适。
随后黑马上的温信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肩背笔直,腰带勒出劲瘦结实的腰线,更衬得双腿修长,他大踏步走到白马前,摘军帽,微微弯腰伸出手,示意池云非下马。
池云非心头一热,他见过旁人娶男妻,每每这个走到对方马下伸手迎接的动作,总是看得他十分羡慕。临到头了,他才发现这个“接纳”的动作不止能让人心跳加速,还能令人头晕目眩,浑身发麻。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毫无波澜的眼神也丝毫没有打消池云非的热情,他将手放进男人宽大干燥的手心里,翻身下马,温信阳礼貌地托了他一下,揽住他的腰身。那偏高的体温烫在池云非腰侧,令他几乎软了膝盖。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被温信阳牵着到了黑马前,温信阳将他抱上马,随后翻身而上,双手拉住马缰,将他圈抱在了怀里。
池云非笑得脸上像开了花,铁灰色的队伍齐齐转身,以军队整齐划一的列队迈步往温家走去。
黑马信步而行,马尾悠哉甩来甩去,送“嫁”的队伍又奏响了喜乐,敲敲打打跟在后头一路行去。
池云非被迎进正门,跨过火盆,接了苹果和长辈的红包,被温信阳一路背进了卧房。
卧房四面贴着喜庆的窗花,男子不像女子不能见客,已有丫鬟拿了另一套正式的袍褂来,要伺候池少爷换下,跟着温将军去前面待客。
池云非从来没有这么守规矩过,一声不吭,全程配合。他在房里换衣服,温信阳也没急着离开,大马金刀地在桌旁坐了,视线落在背对自己的池云非身上,有些心不在焉。
池云非娇生惯养,一身细皮嫩肉,身上连蚊子咬的小疤痕都没有一个。
温信阳视线一寸寸描摹过去:倾长白皙的脖颈,舒展开时犹如蝴蝶羽翼般的肩胛骨,略微消瘦的背脊,随着他弯腰穿衣的动作而微微突出的骨节,还有脚踝上显眼的红绳。
温信阳其实什么也没想,但对池云非来说身后直白的视线却令他羞臊不安。饶是他脸皮再厚,被新婚丈夫如此盯着也很是不好意思,他皮肤渐渐染上了绯色,心如擂鼓,脸颊更是滚烫得不行。
等他换好衣服深吸口气回过头来,温将军却还是那副死人脸,半点波澜也没有。
池云非心头的鼓噪顿时偃旗息鼓了。他不由嘟了嘟嘴,可想想也是,温将军在军校生活多年,什么样的男人身体没见过?
该不会……真的对男人没兴趣吧?
池云非想起这事,又有些忧虑起来,他猫儿似的眼睛打量温将军,温信阳却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军帽道:“走了。”
一整天鸡飞狗跳,池云非跟着温信阳喝了不少酒,脸上通红,眼睛倒是愈发明亮了。
待夜深了,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二人同双方父母见礼喝了敬茶,这才回了卧房可以歇下了。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温信阳酒量不错,到此时也不过稍微有些呼吸急促,额头和脖子发红,眼神却很清明。
池云非看着清醒,却早已醉了,他喝醉了就容易兴奋,一路上小嘴叭叭不停,吵得温信阳眉头紧皱。
院子里的仆人都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位新人。
屋里放了醒酒茶和一些垫肚子的小点心,红鸾帐的鸳鸯枕下放了准备好的香膏和一些少儿不宜的画本,为得是让新人能尽兴。
温信阳一口气灌下半壶茶,冲淡了嘴里的酒味,转进屏风后打算先洗个澡。
水是刚刚备好的,正热腾着,他刚脱了衣服下水不久,屏风外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靠在桶边睁开眼,就见池云非踉跄晃来,身上一丝不挂,拿手挡了前头,扑通跳进了桶里。
这桶是双人的,倒不至于坐不下,温信阳却平白被溅了一脸水,发尖湿哒哒地往下滴水珠,脸色阴沉。
“你做什么?”
“洗澡!”池少爷开心得很,脸颊被酒精蒸腾出可爱红晕,哼哼唧唧地凑到温将军身边,“我帮你洗啊!”
温将军往旁边让了让:“不用。”
池云非酒壮怂人胆,况且他从来也不知道“怂”字怎么写,喝醉了更是大胆,径直下手摸去,嘴里道:“温信阳,你喜欢男人吗?”
温信阳被陌生软嫩的小手一碰,登时后背窜上一股麻意,腾地站了起来:“池云非!”
池云非还是头回听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哎了一声,举起手来:“到!”
温信阳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斥责对方什么,他们已经成婚,今夜该是洞房花烛,按理说此事并无不妥。
他嘴角下抿,克制道:“自重。”
池云非眨巴一下眼,将手抬起来比了个大小,眼看温将军脸色更青了,笑道:“我都嫁给你了,还自重什么?你就直说吧,你喜欢男人吗?”
温信阳看不得他这般没脸没皮,从屏风上取了干净里衣,一句话没说,径直出去了。
第9章 洞房夜谈判
温信阳坐在屏风外头狠狠灌了杯茶,想着池云非方才的大胆模样,心里满是不可思议。池家哪怕不如温家家族历史深厚,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好人家,他那些动作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么一想,他脸就黑沉下来,想起了坊间对池少爷的各种传闻。池少爷喜欢男人不算什么秘密,他虽没去过南风馆,但青楼、赌坊去得不少,谁知道他都跟什么人在一起过?又都做过什么?
温信阳素来洁身自好,也自认为自己在情事上不太热衷,起先还没细想过此事,如今见了池云非大胆的模样,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转向床铺,不由蹙眉。
他今晚想去书房睡,可若被外人知道了,此事不仅会让温池两家关系不和,也容易招来郑大光头的落井下石、挑拨离间,那迎娶男妻的事岂非成了多余?届时亲家变仇家,还平白多一个对头。
- 共131页:
- 上一页
- 第8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