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60)
彼时箫棠剃了个板寸,长得却有几分小姑娘的样子,穿了件粉色的衣裳,手腕上还戴了手链,身上香喷喷的。
他额前的美人尖特别显眼,眼尾有点往上翘,是个美人坯子,但脸色却跟池云非似的,充满了不屑和冷酷,俨然已把自己当做了一方大佬,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会儿应该去书馆了,他总去那儿。”池云非挥了挥手,便召集了一伙同伴往外走,一帮男孩最大的也有12岁了,却都听一个7岁的娃娃吩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铜锣鼓后巷,朝岳城最大的书馆走去。
结果在书馆没找到人,在白家蹲守许久也没等到人,倒是等来了池家的小厮。
“哎哟我的祖宗!”这简直是池家人的口头禅,来者气喘吁吁地喊道,“可找到您了!快回去吧!府里有事呢!”
池云非一副小大人的派头:“有什么事?找我爹去!”
“老爷让您回去。”小厮道,“来客人了。”
“来客人找我娘!后院的事怎么也来同我说?岂有此理!”
“……”小厮深吸口气,弓腰驼背地道,“府里来了贵客,本就要见小少爷的。快跟小的回去吧,晚了怕是要挨罚了。”
一听到“罚”字,小少爷派头弱了些,但不愿在兄弟们面前露怯,便梗着脖子道:“知道了,麻烦。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回。”
“这……”
“回去!”小少爷叉腰,红润的嘴唇不悦地往下抿,“不认得路吗?要我教你吗?”
箫棠往前走了一步,抱着手臂恶狠狠地瞪他。
其他小子也跟着往前,半包围地看着那小厮。
小厮简直无可奈何,只得道:“那、那您可快着点……”
等人走远了,池云非才道:“今日先散了,喏,给大伙儿买吃的吧。”
他还很大方,掏了些钱来,箫棠笑眯眯地:“这怎么够?起码三块大洋呢,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渴了,得喝点糖水。”
小少爷哪里知道物价?三块大洋都够把摊子给买下来还有余了,闻言也不多想,从小钱袋里拿给箫棠,道:“好兄弟,下回咱们再收拾他去!”
“行。”箫棠拿着钱笑得眼睛都不见了,“用得着兄弟的,你喊一声便是。”
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池云非甩着钱袋往家走,到了门前,先打量了一下那辆气派的小车,还把人车前盖的小旗给拔下来拿在手里玩。
司机去买包烟的功夫,回来车上的小旗就不见了,登时吼池云非:“哎!小孩儿!把东西放下!你家大人呢?!”
池云非拿着旗就跑,一溜烟进了池家大门。
司机登时傻眼了。
一进门,就有丫鬟领着他去洗澡换衣服。
他又是捅蚂蚁窝,又是在外头疯跑的,脸也花了,衣服也脏了。可不能这样去见人。
可他刚洗完,温家临时有事得先走了,等他换好衣服出去,只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前。
丫鬟急急上前:“夫人,少爷来了……少爷?”
池太太气得不行,回头就要收拾儿子,却见池云非挤开人群到了前头,站在石阶上看着司机帮温晖深关上了车门。
温太太降下车窗,看到池云非,笑道:“云非,下回来家里玩啊。”
池云非想:谁要去你家玩?你谁?
温太太挡住了温晖深,但池云非还是看见了男孩儿搁在膝盖上的手,指骨修长,皮肤白皙,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还挺酷。
他歪了歪头,温太太便将车窗升起来了。
温晖深侧头看了一眼,池云非也没看清,只瞄到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哇。他想,这谁?看起来好凶。
温晖深也只瞄到一眼石阶上的小孩儿,小孩儿圆滚滚的,穿着时下流行的背带裤,打了小领结,像个瓷娃娃似的,眼睛倒是很大。
于是两人就这么匆忙一瞥,谁也没记住谁,就此分道扬镳。
那之后不多久,郑总统来信想要联姻,被温家婉拒了。
为了不让儿子在国内被打扰,温司令送了儿子出国,很久都没再回来。
而池云非照旧招猫逗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同白煌说不到两句就要吵起来,还伙同箫棠将人套了麻袋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于是这梁子结得更深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温晖深在国外成绩优异,文化课十分优秀,高分考入军校,前途光明。
池云非则学会了斗蛐蛐儿、扔骰子,半路辍学,在家里上私教课,再大一点后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便每天都有新的“喜欢的人”,隔几天又没了兴趣,就这么混到了十七岁。
第二年,温信阳回国,准备如约迎娶他。
池云非过了十八岁生辰,在望悦楼喝了个酩酊大醉,白煌抢了他的酒杯,想跟他告白又没那个胆子,听他闹死闹活不愿意嫁,心里松了口气,还抱着点侥幸。几天后,温信阳回国接手城防,开车从路上经过时,同池云非擦肩而过,就此拉开新故事的序章。
第45章 门儿都没有
池云非头晕眼花,被温信阳抱上床又给他脱了一次衣服。
“遇事要冷静,别总那么冲动。”温信阳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只要是你的事,我就不会冷静。”池云非瞥他一眼,“这要是别人的事,我才不管呢。”
温信阳看他一眼,没说话,扶着他躺下又问:“喝水吗?”
“我都躺下了还怎么喝?”
温信阳也是头一回照顾人,坐在床边看他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娘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拒绝了,我对其他人不感兴趣。”
“哦。”池云非蔫蔫的,“反正对我也不感兴趣。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想打仗?当总统?”
“胡说八道。”温信阳蹙眉,“怎么总是乱说话?”
“那到底是不是?”
“不是。”温信阳简直拿他没辙,“我不想当什么总统,只是不希望温家被牵连算计,现在局势很微妙。如果到我这一代,温家没落了,我怎么对得起我爹娘?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池云非总不去想这些,他上头还有个大哥,天塌下来有他爹和大哥撑着,他自小就被惯坏了,总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他在岳城没有敌手,也没人敢给他脸色,自然养成了自负嚣张,不知收敛的性格。
温信阳想让他成熟点,学着长大,学着明白自己做得事、说过的话是得负责任的,有时候那沉重的责任赔上全家性命也未必担得起。
可池云非明显不会这样想,他不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成,办不了的,如果不行,后面还有爹,还有大哥,再不济,还有温信阳。
温信阳只觉头疼,教导炀炀一个还不够,媳妇儿也是个长不大的半大孩子。他能理解母亲和王嬷的心思,就是不想让他太累,希望君竹院里能有个懂事知分寸的人,能将一切打理妥当,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可如果只是找一个人来分担压力,懂得进退,给他一定的空间和自由,从不烦他也不同他吵架,不同他耍性子,相敬如宾,为他安排好一切。若能理性到这份儿上,那到底找得是一生的伴侣,还是找了个合伙人?亦或者,只是找了个细心的管家?
若要这么说,刘庆川就做得很不错,还有他的副官以及营地里的兄弟们。
他的左膀右臂,他的心腹,哪个不能为他排忧解难,为他分担压力,为他出谋划策?还能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也从不干涉他的个人选择。
空了一起喝酒,消遣,闲聊打趣,心烦了有人一起商量,甚至能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这样说来,同他娘想为他找的理想的伴侣又有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不过是男人不能生罢了。
温信阳从未动过感情,也从未主动谈过恋爱、对谁有过好感。他于感情上可谓是一窍不通,并不知道爱情到底该是什么模样,亦或者说,一生的伴侣该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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